这些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神枪手，这些都是对手眼中的“阎王”。区区5公里的武装徒步越野，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尽管是天寒地冻，尽管是坡高路陡，对志愿军战士来说，这点困难早已成了家常便饭。所以在队伍出发后，不时还能听到人群中有轻松的谈笑声。
跑在余果旁边的是一个留着胡子的老兵，他边跑边碰了碰余果说：“同志，哪个阵地下来的？”
“7号阵地。”余果回答。
“哦，王彪的阵地吧？”胡子兵回答。
“你认识我们班长？”余果问。
“那能不认识吗？我当炮兵前跟他是一个班的。这小子是把打仗的好手，就是个臭脾气，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班长了。”胡子兵说。
“你是炮兵？”余果有些意外，他以为来“老虎营”的都是狙击手，没想到还有炮兵。
“怎么？看不起炮兵啊？我告诉你，我们冷炮杀敌那也是一打一个准，不比你们狙击手差多少。听说以后这狙击手和炮兵都要配合作战，说不定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机会。你叫什么名字？”胡子兵问。
“余果。你呢？”余果问。
“胡准。同志们都叫我胡子。”胡子说。
“胡子？那不是土匪吗？”余果开了句玩笑。
“呵呵，随你怎么说吧。还别说，我打仗的时候那就像土匪，跟你们班长差不多。只是干了这炮兵后，总感觉有劲没处使，憋得慌。”胡子笑着说。
“那你到这里训练完后不是还要回去当炮兵吗？”余果问。
“那不一样，以后多的是机会执行特殊任务，肯定过瘾。”胡子回答。
余果笑了一下，觉得这个同志还真有几分像班长，只要说到打仗就兴奋。
胡子问余果：“余果同志，前面那个女娃子什么来头？能跑到这大老爷们都怕的地方来，看样子也不是个善茬啊。”
余果说：“她叫阿珠，是朝鲜人民军的女狙击手，在苏联受过狙击训练，是挺厉害的。”
胡子点点头：“难怪，我看她还总背着杆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看样子是挺专业的。不过那支枪好像被那个叫郑郁风的教官给收了，这女兵还一直在闹着别扭呢。”
“是吗？”余果说：“他们原来一起执行过任务，很熟的。志愿军不准用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怕暴露目标，他们两个人闹闹别扭没事的。”
胡子刚要说话，却被张铁蛋的一声吼给打断了：“保持安静！看你们这帮怂货，慢慢腾腾，跟个娘们似的。天黑之前赶不回训练场，全给我滚蛋！”
队伍中没有了声音，大家也加快了步伐。
余果的心中却一直有件事放心不下，就是猴子在看到那个叫林一凡的教官时的反常表现。看样子猴子好像认识那个教官，他的情绪那么激动，说明他们之间肯定不止认识那么简单。余果和猴子认识那么久，没有见他动过怒，甚至都很难看到他有什么情绪变化。今天这么反常，一定有什么非比寻常的故事。余果非常担心，他知道像猴子这种性格一旦控制不住情绪，那后果是难以想象的。想来想去，余果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郑郁风，只有他能让猴子说出心里话。
在4个教官的训斥声中，50名学员已经完成了过半的里程，行进在了回基地的道路上。说是道路，其实很难找到一截平坦的路面，冰天雪地，坑坑洼洼，爬山越岭，许多战士已经感觉到了举步维艰，这一路的艰辛比他们想象的要困难得多。一个小战士步履已经有些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阿珠连忙跑过去问道：“怎么样？能不能坚持？”
还没等小战士回答，张铁蛋已经跑了过来，大声问道：“行不行？不行就原地休息，等会郑郁风教官会开吉普车过来接你回去。平时只有首长才有车坐，你也享享福吧。”
那个小战士连忙吃力地爬了起来，他非常清楚，在这里休息就意味着放弃了继续训练的机会，他必须坚持下去。
张铁蛋笑着说：“还能跑啊？那就快点，不要掉队。”说着回头大声喊道：“赵福生、王龙，看看队伍中有没有坚持不住的，让他们原地休息，等着吉普车来接他们。肖大虎，你去前面带队，让大伙跑快点，我们还要赶回去吃饭呢，没时间陪他们在这里闲逛了！”
“是！”几个人按照张铁蛋的指示，催促着队伍加快了行进速度。
那个小战士硬挺着跑了一段，终于还是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阿珠急忙跑上去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样？”
小战士脸色发白，嘴唇也在轻微地颤抖，但他仍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我的枪法好，打死了50几个敌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当一个优秀的狙击手，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阿珠点点头说：“好，我扶着你走。”说着就要把小战士扶起来。
“放下他！”张铁蛋大声说：“你能扶他走多远，能扶着他到训练结束吗？”
阿珠申辩说：“我们不能放弃他，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张铁蛋严肃地说：“阿珠同志，因为你是一个女同志，我再跟你说一遍‘老虎营’的规定，再敢违抗教官的指令，你就跟他一起离开训练营！”
“你！……”阿珠气得脸色铁青，刚要反驳，见郑郁风已经开着吉普车赶过来了，阿珠一把拉起小战士说：“我们走！”
郑郁风从车上跳下来说：“放下他！你继续前进。”
阿珠生气地看着郑郁风说：“我真没想到你也这么冷血，别忘了大家都是亲密的战友，我们不能随便丢下一个同志。”
郑郁风说：“正因为我们都是亲密的战友，所以才要为他的生命负责。他可以继续回战场当狙击手，但是不能继续留在‘老虎营’。阿珠同志，你也是军人，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阿珠犹豫了，他虽然很难理解教官的强硬态度，却也不想因此失去继续训练的机会。何况小战士真的已经很难再坚持了。她把小战士扶到车旁说：“同志，离开了‘老虎营’，你一样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不要放弃！”
小战士眼里噙着泪花，坚定地点了点头。
队伍按时返回训练基地，吉普车上坐了名掉队的战士。他们将不得不重新返回他们的部队。
严可已经早已在训练场等候，旁边时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大筐干粮。见学员们已经列队站好，大声地说：“不错！你们已经通过了基本身体素质的考核。现在给你们5分钟时间，尽快把肚子问题给我解决一下，5分钟后射击场集合。快！”
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大家迅速跑到桌子旁边，抢着干粮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实在咽不下去了就拿起随身背的水壶“咕咚”灌一口。其实战士们心里还是有些高兴，毕竟是要去射击场了，这才是他们最盼望的事情。
47名学员一字排开趴在了地上，用刚刚发下来的M1步枪瞄准着前面的目标。张铁蛋大声喊着：“前面00米的地方随时有可能出现控制靶，你们必须立即瞄准扣动扳机，如果我们发现有人注意力不集中，立即退出训练！当然了，你们的枪里没有子弹，我们没有那么多子弹让你们浪费。但是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你们的动作我们看得清清楚楚。都明白了没有？”
“明白！”大家齐声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场地，等着目标的出现。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几个小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但是教官丝毫没有让大家休息的意思。控制靶还是不时地出现，大家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但是同志们实在是太累了，如此高强度的训练考验着每一个人的耐力。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能隐约看到一些雪地的反光。目标变成了一盏油灯，时而升起，时而消失。张铁蛋和赵福生、王龙、肖大虎来回在学员们的身后走动着，一旦发现有人坚持不住打起了瞌睡，立即拖出队列，取消训练资格。虽然这只是对一个狙击手最基本的训练，时间也不过几个小时而已，但是在这种寒冷的夜晚，刚刚经过徒步越野的疲劳，无一不在考验着学员们的毅力和身体承受能力。到深夜时，已经有个人被拖出了队列。
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人能够轻松应对这样的训练，但是更没有人会轻言放弃。他们敢趴在这里，就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困难的思想准备。他们极尽努力地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想尽办法不让自己睡过去。
余果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他感觉自己已经接近承受的极限了。他只能把自己想象成又回到了炊事班，为了那脱靶的枪卧薪尝胆，苦练基本功。他一直把那个油灯做成的目标想象成战场上的对手，只要自己稍一分神，就可能死于对手的枪下。这是在跟真正的高手对决，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取得胜利。他有理由相信，所有的学员都跟他一样，在挑战着身体的极限。这些刚从战场上下来，号称“特种狙击手”的精英们，第一天训练就遇到了严峻的考验。没有人会自愿放弃，但是身体的承受极限还是会出卖他们的意志。
“收枪！”当张铁蛋终于宣布第一天的训练结束时，又有5个人因为过度疲劳没有坚持到最后而离开了队伍。
尽管战士们如临大赦，收枪准备起来，但是很多人发现自己已经无力爬起来了。大家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庆幸自己终于挺过了第一关。
张铁蛋对学员们的表现很不满意：“瞧瞧你们一个个都成了什么样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狙击手，我看你们没人能挺过这天！”
“法西斯！”阿珠暗暗骂了一句。却也并不敢出声。
余果走到三娃身旁问：“三娃子，怎么样？”
三娃已经筋疲力竭，仍然淡淡一笑说：“没事，跟打野猪差不多。”
“好样的！”余果欣慰地说。
战士们满怀激情地来到“老虎营”，第一天就先后有8个人不得不离开。训练的残酷程度超出了大多数人的想象。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考虑接下来的两天考核还会有什么样的困难在等待着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