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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华年(前世)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景仁宫,那时我才满月,被额娘抱进宫去给我那位刚刚成为“慈和皇太后”的姑母请安。额娘后来和我说,那天他抱着我,我就一直冲他笑,笑着笑着,就尿了他一身……那年,他刚当上皇帝,那时,他八岁。

姑母喜欢女儿,可佛祖却只给了她一个儿子,收去了她儿女双全的夙愿。所以,姑母待我极好,常让额娘带我进宫。姑母是个苦命的女子,红颜枯槁,一天一天在深宫之中凋零——熬尽了。姑母驾崩的时候,他十岁,我两岁。

他是皇帝,是从小就做了皇帝的。每次进宫,阿玛额娘都是好一番叮嘱,不让我缠着这个表哥。我却偏偏喜欢缠着他,每每看见他就像个小尾巴一般在他身后跟着。有时他烦了,会做鬼脸吓唬我,我不怕,因为我一哭,他就会揉着我的脸哄我。他的玛嬷,太皇太后笑话我,为什么总是这样缠着他,我说,我喜欢表哥。

四岁的那年春天,表哥带了我放风筝,那是一只漂亮的软翅黄蝴蝶风筝,放的好高好高……放到最高的时候,表哥扯断了线。他说风筝是郁闷之气,扯断了线,便是愿我平安喜乐。我不依他,因为我实在喜欢那只风筝,说什么也要他赔我。他揉揉我的脸说:“l儿,表哥要大婚了……”

大婚是什么?那时候我并不明白,可我知道他要娶的是赫舍里家的乌勒丹表姐。我想,有了表姐,他会不会以后再也不会陪我放风筝了呢?

那年秋天,一抬我从没见过的花轿将表姐抬过了大清门。额娘说,以后,那就不是姐姐了,是皇后。

新婚之夜,福全哥哥把我扔进坤宁宫,跟我说:“闹洞房。”我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跑了进去,正在布合卺宴的嬷嬷,忙搁了筷子把我抱起来:“呦!小格格怎么来了?明儿早晨再来看嫂嫂吧?”表哥却没让我走,从嬷嬷手中接过我:“你怎么来了?”我越过他的肩头看着脸色羞得通红表姐,“福全哥哥要我过来闹洞房!”表姐的脸越发的红了,我才发现,今日的表姐竟是那么漂亮。然后,我把目光放在了表哥面前的子孙饽饽上,包的真好看,比我平日见到的饺子好看多了!表哥抱着我晃了两下,“饿了?想吃了?”我流着口水,看着他点点头。他提起筷子,夹起一个就要喂我。

“皇上……”一旁的嬷嬷说道,“这是子孙饽饽……”

表哥只是笑了笑,“一个饺子罢了,朕的妹子想吃,朕这个做哥哥难道还不给么?”夹了一个放在我嘴里。

不好吃!我嚼了两口,仍旧是没敢吐出来。愁眉苦脸的道:“生的!”

一屋子人都笑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说的是表姐要说的词儿。

表姐也笑了,更漂亮了。我从表哥怀里挣出来,跑到表姐身边,拉着她的袖子说:“姐姐今天真好看!嗯……福全哥哥说今天是表哥今天娶亲,是大喜的日子……什么是‘娶亲’啊……”表姐也揉了揉我的脸,低着头,不说话;表哥轻咳了一声,也不说话。

一旁的老嬷嬷忍了笑说:“小格格,这‘娶亲’就是皇上给您娶了嫂嫂,您的表姐嫁了皇上,俩人这辈子啊,以后就要在一块了……”

什么?!表哥以后要和表姐一块?那我怎么办?……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我也要和表哥在一块……表哥你先别娶表姐成么?等我长大了,就给你娶回家……”

表哥笑得直抽,表姐捏捏我的脸,拿手绢给我抹眼泪。老嬷嬷也笑得脸上都是褶子,“主子,吉时到了,该进合卺宴了……奴才抱小格格出去可好?”

让我出去?我才不走呢!仍是一个劲儿的拉着表姐的袖子哭着念叨:“表哥……你可别把那只黄蝴蝶风筝给姐姐……那是要赔给我的……呜呜呜……”

四岁的事儿,我忘了很多,可那年秋天,坤宁宫满目的红和那个半生不熟的饺子,一对儿璧人的表哥表姐,同我说的那句话一起埋在了我的记忆里。

从表姐成了嫂嫂的乌勒丹依然很喜欢我,总抱着在宫里转悠,看锦鲤争食,看蚂蚁上树……也学了表哥,总喜欢揉我的脸。八岁那年春天,我随额娘进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那天,表姐病着,我去坤宁宫看她,见她懒懒的躺在床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给了诊了一回脉道:“娘娘这不是病,是喜。”

宫里人人都很高兴,这是中宫嫡子,地位自然超凡。我也很高兴,终于能有一个小侄儿给我玩儿了!

表哥那个时候很忙,每天都很忙,我进宫去看嫂嫂,很多次都碰不到他。直到那年五月的一天晚上,我才从坤宁宫出来都要出宫了,遥遥的看到了他的御辇。我的奶嬷嬷忙扯了我在道旁跪下,表哥却命人住了撵,拉了我的手让我起来,又揉了揉我的脸,他的手比过去粗了,刺的我的脸生疼,“l儿,表哥这阵儿忙,等表哥忙过了这阵儿……就陪你去放风筝……要是,要是明儿表哥万一……你想要的那只黄蝴蝶风筝挂在表哥寝宫里,到时候你自己……摘了就是……”

我从没听过他用那样生涩的语气说话,只是愣在那儿,后来我才知道,说过那句话的第二天,他擒了鳌拜。

那年快过完的时候,表姐给他添了个儿子,我有了个小侄儿。承祜,是个漂亮的孩子,像他。那个漂亮的孩子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可是却活的不长,还不到四岁,就殁了。额娘说,那天大的福分,那样一个小人儿,托不住。我还是常进宫陪表姐,有时也能见到他。他却再不像小时候那样抱了我玩儿,带我放风筝,也再不揉我的脸了。

十二岁那年,表姐又一次有了身孕,她把所有的心力放在了那个腹中的孩子上。我依然不常见到表哥,那时,他好像在刻意躲着我。偶尔遇到,他也只是端端正正坐着,问一些我读了什么书之类的话。那年,我进宫的时候好像总觉得那些宫女太监对我十二分的恭敬。我悄悄的问额娘,这是为什么。额娘长叹一声,明年就要选秀了……

阿玛和额娘都知道太皇太后和表哥的意思,私下说,以我的身份,表哥和太皇太后待我的情分,雀屏中选简直是板上钉钉。但是他们并不想让我入宫,姑母留给他们的阴影太深了。含情独倚朱阑暮,满院微风动落花——阿玛和额娘都怕我重蹈的姑母的覆辙。十三岁,来得很快。那年春天我进宫去给表姐请安,出了坤宁宫门却发现斗篷忘在了表姐的宫里。我打发奶嬷嬷去拿,自己一个人带了贴身的侍婢素琼随意转悠着。不知走了多远,看见一扇平日闭着的门开了一条缝,透过那条缝,我看见一个中年妇人在藤萝架下打棋谱,那时我正在学围棋,不由得“见猎心喜”,走了过去。

那妇人打量着我:“真难得,竟有个人来我这活棺材里。你是谁家的?看着倒是有些面善……”

我也打量着她,我敢断言,她年轻时必定是个美人,此时虽已韶华不再,却依然能看出昔年韵致,只是,她的头发几乎全白了,显得与面容不称。“我是佟家的。你是谁?怎么我没见过你?”

“佟家的?你是,佟图赖的孙女?……”见我点点头,那妇人自言自语,“原来是她的侄女儿,怪道呢……”

“你是谁?”

她摇摇头:“我是个早就该死了的人罢了……倒是你,又是一个舅父家的表妹……你又生得这副容貌,想必也是要进宫的吧……呵呵……呵呵呵呵……”

她悲苦到极处的言语竟让我打了个寒颤,我一愣,她到底是谁?

“格格,咱们走吧,嬷嬷过来,要找不到人的……”

我把手递给素琼,怔怔的被素琼拉出了那个院子。

“能不进宫,还是别进宫的好……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似是嘱托似是警告的说了一句。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第一位从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后,也是大清国的第一位废后,博尔济吉特氏,静妃。

我被她说的心如乱麻,可是究竟进不进宫,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甚至也不是我的父母能左右的。我呢?我问我自己:莹l,你想进宫么?其实,我是想进宫的吧……只有进了宫,才能看到他,才能……陪着他。

那年的选秀因为表姐有身孕而推迟到了下半年,后来,竟一下子推后了三年。表姐诞下了他的儿子,自己却撒手人寰。入宫致祭那天,我抱着表姐的用命换来的那个儿子,突然之间泪流满面。

一群宫女太监跪在我脚边,奶嬷嬷过来抱走了阿哥,“格格……格格节哀啊……”

那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他。想必也是要到表姐那儿致祭的,他也是换了素衣,却并没有乘肩舆,只是走着。我离得远远的给他行了礼,他走到我面前:“这就走了?”

我点点头:“嗯。”看着他那双通红的眼睛,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您……您要保重才好……多少人,指着您,看着您呢……”

他通红的眼睛盯着我,“你,你要好好儿的。入夏了,别贪凉,仔细坐下病。常……常进宫来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和……请安。”

大概是老天有意磨炼他这个冲龄践阼的皇帝,康熙十三年,后宫,国母崩逝;外头,三藩狼烟席卷数省,那是他继位以来最难的一段时光。我,却不在他身边。我头一次那么想进宫,想陪着他。

康熙十六年,那场推迟三年的选秀终于到了,出身和才貌让我顺顺利利留了牌子。那年,与我一同中选的还有仁孝皇后的妹妹、贵妃钮钴禄氏的妹妹。也因为这个让阿玛一直心惊肉跳,生怕我被人压住了位分,后来宫里有人过来传旨,他封我做了贵妃,那届秀女没一个越过我的。那年,贵妃钮钴禄氏正位中宫。

全副的贵妃卤簿仪仗把我从灯市口的佟家抬进了宫,从那天开始,我成了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