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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混乱的前奏(1)

“咈,咈。”高得吓人的身影如同动物般呼喝着,伸出长长的细臂驱散环绕四周的饥狼,不过这行为纯属多余。穿白裙的女人刚从繁茂的树林中现身,环绕在附近的野兽们就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缩、喉中发出恐惧的低吼,等她作势上前几步,狼群立时夹着尾巴逃得干干净净。

发色火红的小公主停止哭泣,惊异的看着自己的救星挂着傻乎乎的笑容、重心不稳般一步三摇的走过来。她可真高啊,也许比两个我加起来还要高。

“咴,你好啊,你在这里趴着干什么呢?”高个子女人笑嘻嘻的说,她的笑容与其说是微笑,不如说是孩童般毫无心机的傻笑,这让她话语中的讥讽意味减弱不少——或许她说出这种话真的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马上就要下雨了,打湿了可不好。”

满身泥污的女孩试着爬起身,才稍微一动就忍不住发出压抑的痛叫,不得不窘迫的低声说道:“我的腿摔伤了。”

又高又瘦的巨人收敛了笑容,半跪了下来:“让我看看.......”女人柔声说,在曾经的公主殿下来得及阻止前她就掀起了遮蔽伤处的衣物。

伤者的脚踝处因为脱臼而肿起一大片,不过这还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她的腿上隐隐约约长着许多凹凸不平的赤红鳞片,待仔细观察时会发现那是些未发育完全的细小附肢,看起来十分恶心,但高个子女人就跟没注意到一样自顾自将脱臼的关节复位、对这异象未置一词,她的手上似乎蕴含着神奇魔法,前后不到一分钟,不仅受伤处的疼痛在迅速消退,就连皮肤上的青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公主站起来活动一下腿部,发现自己已然恢复如初了:“谢谢你。”她感激地对巨人说道。

“不用谢,不用谢。”又高又瘦的女性咧嘴笑着摆摆手:“举爪之劳罢了,你的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谁知这个简单的问题似乎勾起了心中的伤心事,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女孩猛然间又嚎啕大哭起来:“我没有家啦.......我生病了,他们不要我了.............”

看到孩子哭泣,原本兴高采烈的高个子也随之垂头丧气下来,那张额头上长有好几只虫类复眼的面孔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神色。犹豫片刻后白裙女人用那双长得吓人的双臂抓起了啜泣的少女、笨拙的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摇来晃去、嘴里还哼起跑调的摇篮曲。

即便再伤心,被这么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用对付婴儿的方式安抚、尤其是被抱在怀里时因为惯性脑袋还时不时撞上那对沉甸甸的胸脯,稍有思维能力和自尊心的人都不会好意思继续哭下去的,再说女孩这些日子也哭够了。

发觉哭泣声渐止,紫黑色长发的高大女人很快重新高兴起来,一把将脸色略带尴尬的红发少女举到了自己脸前:“像你这么讨人喜欢的小东西,怎么会有人不想要你呢?”

“因为我生病了啊。”

七只眼睛的女人把手上的娇小玩具举得更高了:“可我没看出哪生病了呀。”

“这里,我的腿,我的手臂。”红发少女指给她看那些暗红色的鳞片:“还有我的声音.........我再也不能唱歌了..........”

“这叫什么病?”高个女人大惑不解:“怎么会有人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能把他们的孩子扫地出门?”

“你不懂,医生说这些症状以后还会继续恶化,我会变成一只失去理智的丑陋怪物,而且这病是无药可救的。”女孩黯然道:“而且我已经算是走运的了,要不是母亲求情,现在就不止是流放了............”

长着蜘蛛眼睛的高大女人同情的用自己的脸磨了磨小公主的脸颊:“可怜的小东西,要不我带你去见毒芽吧?她也许知道该怎么治你的病。”

“你完全没在听,这种怪病是治不好的...........”红发少女叹了口气,但转念一想——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呢?

“好吧,我们去见你说的‘毒芽’。”公主殿下认命道,话音未落,白裙女人就高高兴兴的让她骑到自己的脖子上:“那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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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好消息。”伊莎贝拉满脸的倦容,在与血月学徒一个小时不到的短暂交谈后,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不少:“她给我看了不少位于血月衰亡据点中的所见所闻,唉,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快的场面。我们开始还以为血月衰亡只不过是稍微滥杀一点的另一个沼泽聚集地而已,没想到百年不到她们就把萨法玛莎的传统都丢得干干净净........怪不得伊文婕琳姨妈经常说荆棘树虽然行事风格莫名其妙,但是总比血月衰亡值得尊敬。堕落到跟伊兰雅教会勾肩搭背也就算了,她们怎么能...........”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同时回头看去,玻璃瓶中的一小团丑恶的囊肿组织即使已经被从宿主身上剥离了数日,依然可以在密闭容器中挣扎跳动不止。金发沼泽人气愤的伸手向那个瓶子一指:“用腐囊和束缚法术来控制属下的学徒实在是件毫无品味的事情!厄加尔院长的通灵学院里从来没有人会去干这种事情!”

“提雅教会里有人跟你们的叛徒联系,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我摊手道:“在此基础上,血月衰亡又干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了?哦,抱歉,我不该用这个词的。”

烦恼中的金发沼泽人无暇注意小小的修辞失误,又开始咬起她的指甲:“血月衰亡逃到伊兰雅,所以需要本地势力的支持而立足,所以她们向当权者出卖萨法玛莎的知识与情报换取其他方面的支持,可以理解。她们跟当权者进行那些龌龊的阴谋交易,把充当新生血液的灾裔幼崽和人类女性当奴隶和佣人一样随意使唤、折磨致死,这种事我们也有所耳闻,令人厌恶,但是以她们的行事风格来看,也不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

甚至他们把每一起血月衰亡和荆棘树的丰功伟绩都算在萨法玛莎的头上,掀起这个国家对蜥蜴沼泽的敌意,萨法玛莎都可以接受,自导自演,修德兰人也经常干这种事情,伊兰雅非要找我们麻烦,那让它来就好了。”

伊莎贝拉呼出一口气:“但是她们怎么能和教会一起把自己干出的事情归罪在无辜的新生灾裔身上?每次血月衰亡展开行动,教会和其他政治团体就有人跳出来鼓吹日蚀之女是万恶的源头,然后煽动民众驱逐迫害那些不幸感染黑日诅咒的幼崽、她们的家人、还有其他不讨伊兰雅人喜欢的‘亚等种族’,比如锡瓦人什么的。

这种行动到最后往往就会演变成毫无理由与意义的、对无辜弱者的屠杀,而正义之神的眷属也得以在血月衰亡制造的恐怖气氛下加紧竖立人们对灾裔的仇视,与此同时真正的罪魁祸首和始作俑者却呆在安全的地方欣赏这场闹剧,被搜捕或是污蔑的年轻女性一部分被以毫无根据的罪名处死、另一部分则通过幕后交易输送给血月衰亡当做后备军和学徒,就算他们已经相互勾结在一起,这种做法也太让人恶心了!更别提她们还暗中帮助支持己方的教会势力剪除异己,天哪,按这个趋势,血月衰亡下一步的计划是不是就要傍依宗教啊?”

“日蚀之女要怎么膜拜神灵?灾裔又得不到任何神力的好处。”我提醒她,“而无论她们怎么提供帮助,在侍神者眼里日蚀之女那碍眼的特性依然会让人厌恶不已,但凡血月首领有一点理智,都不会去做那种自掘坟墓的事情,提雅教会必然是在其他地方给她们许以重诺。”

“我知道,就是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就算是所谓的‘相互利用’,她们至少可以表现得别那么热心吧?荆棘树就从来不吃教会的这一套,弗洛拉说她听到教会的使者就向某个血月成员抱怨过,荆棘树根本不受控制,他们想让荆棘树如法炮制血月衰亡的合作手段,结果她们不是根本不理、就是不该杀的人杀的太多,有时对灾裔幼崽的迫害活动开始时荆棘树的疯子甚至会跑回去再杀个回马枪,她们这样一折腾,暴徒们反而不太敢乱把责任归咎于新生日蚀之女身上了,导致教会高层非常愤怒,所以侍神者抓到的新生灾裔预备军份额中荆棘树根本拿不到多少,她们也不在乎。就算荆棘树真的都是些疯子,我觉得她们至少也是有个性的疯子。”

“你这话最好别给赛拉听到了。”我叹息道,也许那个叫“死疫园丁”的荆棘树首脑只是想开个玩笑,就跟那两个萨满在荒原上干的事情一样,但对小家伙来说,这个屠灭全村的“小小瘟疫”估计就没那么好笑了。

“抱歉。”沼泽人垂下目光。

“别放心上。我比较好奇的是,区区一个学徒阶级,她才在那个死灵法师组织呆了多久,居然就能探听到这么多机密?血月的导师们都没长脑子吗?”

“这个问题我可以解释。”金发女死灵师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位置转了转:“血月衰亡既要背弃萨法玛莎的传统,对阴影议会和人类王国权力架构又只是一知半解,骨子里还残留着少许‘坏疽’的行事方式,这导致她们的思维方式和组织结构与我们大相径庭。

首先,在她们的眼中,大部分的学徒并不是人、有知觉的个体,而是一件物品、工具亦或是唯命是从的仆从,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她们对这些人非常残忍严苛,但是实际上导师们从来都不会把这些实力低微、地位卑贱的仆役当成真正的威胁。

她们可能会因为这些可怜下属的简单失误与无意间的冒犯而动怒杀人,但是没人会浪费时间仔仔细细搜查防范学徒的脑海中是否存在以下犯上的意图或是饱含憎恨的杀心,就跟你不会在复生一具强盗的尸体为你作战时,还去关心他的灵魂是否会记恨你一样——一来你不在乎,二来你也不觉得一个下级仆从有挣脱死灵魔法束缚的可能,三来即便挣脱了、通常情况下它也起不到多大的危害。

其次,我们萨法玛莎人其实不是很擅长保守秘密,我不觉得血月衰亡的家伙们跟“诡影”们学了几年就能改善这个缺陷,更何况我们看来是核心机密的情报,很多血月的导师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经常在相互交谈间就轻描淡写的抛出来讨论,就比如有一次弗洛拉小姐在教室擦洗石板时,在门口的‘万魂使’阿纳斯塔就和另一个死灵导师闲聊时提到因为她们的近期行动导致玛娜郡展开对日蚀之女的大清洗。

她嘲笑发动清洗的狂信徒说真正有实力的日蚀之女不是位于修德兰人的保护圈、就是呆在血月衰亡和荆棘树的据点,教会的白痴抓来抓去逮着的都是些乳臭未干的流鼻涕小鬼,大部分还要被幕后交易到血月的新据点充当学徒、仆役和实验材料,他们这样做只会把那些想过正常生活的灾裔越来越推向这个新兴同盟而已。在这种环境下只要你足够谨慎和低调、能坚持活下去,探听到足够的情报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在此基础上,那个叫弗洛拉的孩子还偷偷修习了一项比较生僻的技能,她可以用那些下级亡灵仆从颅内的灵魂火焰保存信息,就跟我们上次看见的那个骸骨仆役一样。她平时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就是让她手下的仆从兢兢业业的去工作而已,然后晚上再打开它们的颅骨看看今天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么做效率很低,但是比较安全,毕竟日理万机的高阶死灵师们根本没兴趣去注意据点内成千上万跑来跑去的忙碌仆役。”

我活动一下脖颈:“可怜的弗洛拉小姐试图从这个组织中逃离的渴望我可以理解,但是她这么处心积虑的到处探听内部机密算怎么回事?她应该知道以她上司的作风和法术造诣,只要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就够她死十次都不止了,尽可能远离那些可怕的导师不应该才是正常做法吗?”

“唔,她是这么跟我说的,就算她不惹事,那个摄魂派系的导师已经在试图找借口杀掉她了,而就算最终能逃出血月衰亡的据点,她觉得至少也该在手上备点筹码以便日后与其他人讨价还价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冒点险也是值得的——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不好意思,现在的情况?”这用词让人忍不住皱眉:“她不至于觉得我们要杀她吧?”

金发沼泽人无奈的耸肩:“怎么说呢,卡拉维先生?她不是单单害怕你一个人,她是怕我们全部,我是没办法跟她解释清楚,得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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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止疯癫的女人不仅高得可怕,移动的速度更加惊人,她不紧不慢直直向前交错迈出两条大长腿,周围的景色就开始急速后退,以至于红发的小公主只能看见一片模糊不清的残影。女人一边行走一边哼着含糊不清的儿歌,一路上群兽走避、鸟群惊起,道路上六匹马拉的马车被远远的抛在后面,就连不慎挡在疯女人前进路线上的树木都忙不迭为她让开一条道。

目睹此景,生病的女孩没感受到多少恐惧与不安,反倒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夫人,你为什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啊?”

“我在找我的小宝贝呀。”七只眼睛的女人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继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胸前摘下一个磨得发亮的银挂坠,打开椭圆形的坠子,将它的正面递给肩上的少女看:“你有正好看见她吗?”

交谈中高个女人始终没有停住脚步,但坐在她肩上的旅客倒没感觉到多少颠簸,曾经的公主殿下不费吹灰之力就看见了固定在挂坠中间的陈旧相片——一个绿色短发、表情阴沉的半大女孩,值得一提的地方在于那人的脸上不知是血管过于凸出还是得了皮肤病什么的,长着很多发绿的、跟细藤蔓一样的东西,红发少女把她的情况跟自己做了下对比,暗暗的觉得那人比自己病得严重多了,当然,出于礼貌,她没有说出来。

“没有,从来没见过。她是你的女儿吗?”眼前的女人虽然有些举止失常,但是没人会否认她长得很漂亮,但照片上那人就有点..........实在难以想象她们之间会有亲属关系。

“也没有吗?这可怎么办.......我太粗心了,把宝宝给搞丢了,现在怎么都找不到她..........”手脚细长的女人难过的喃喃自语说,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停了下来。即便对这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坐在她肩上的小公主依然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哀伤。她的女孩都有人在乎,那谁又来在乎我呢?

“我来帮忙找你的女儿。”莫名的辛酸让她脱口而出道,“我会帮你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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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理清下思路。你声称你手上有一段关于血月导师与教会使者密谋的魔法影像,里面可以清楚的看见教会叛徒的面貌和听见她们交谈的完整声音?”

绿色短发的死灵学徒点点头。

“关于某个即将展开的刺杀?”

血月的叛逃者再点头。

“而你要等到你觉得安全的时候才会把东西交给我们。”

“我总得留下点东西以供自保。”学徒弗洛拉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靠在树旁的小家伙啧啧的摇头:“要是能被你这种级别偷听到的‘密谋’,那还叫什么密谋?”

“你不了解血月衰亡。”黑袍女孩冷冰冰的说:“除非你蠢到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力,否则她们才不觉得在一群随时会死掉的猪猡面前有什么值得警惕的,除非重大到需要集体开会进行部署的计划,她们才会专门到会议室去,这时候确实没办法窥视;但除此之外,她们基本是随便找个安静点的位置就在那里窃窃私语,只要你运气好,偷听到点东西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扬起右手,制止了赛拉的进一步争辩:“姑且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我的重点是:你怎么会觉得我们千辛万苦的闯进血月的试炼场救人,是为了加害你的?你觉得我们比那个亡魂之主助教还要坏吗?”

“我没有那么说。想要比助教莱茵和导师阿纳斯塔更讨人厌,那还真得有点本事不可。但是现在的事实是——已经过了四天追兵还没有赶来,那就说明暂时安全了,而我跟你们又不相熟,于情于理现在分头行事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你们却坚持扣着我不放——为了什么?如果你们现在肯放我走的话,那段影像很快就能给你们。”

黑发女孩发出蛇一般的嗤笑声,伊莎贝拉无奈的摊了瘫手,姜姜则不明所以的摸着怀里的小猫,我个人倒是没感觉到多少不快——恩将仇报的人我都见多了,这位铁匠的孙女充其量是在血月衰亡那种鬼地方呆久了显得有些神经过敏,我们救下她之后为了确保安全才坚持一路护送,她却理解成别有用心。

“我跟铁匠雅尼克有一个约定,把他的孙女从绑架者手中救出带回去见他,无论死活。”我放缓语调:“现在这个世道独身上路很危险,既然你担心我们别有所图,那也不可强求,但至少先一起回到巨石城,去老铁匠的墓前告诉他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在那之后,你愿意一起走也罢,分道扬镳也罢,我都不在乎。”我朝她伸出右手:“如何?”

绿色头发的死灵师想了想,也伸出一只手:“若是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那样,那祭拜爷爷的坟墓后,我就把那段影像交给你们,然后我们各走各路。”

“那就说定了。”两只手轻轻的握了一下,很快分开了。

一直旁听我们交谈的伊莎贝拉眼看事情发展到这个趋势,不由得有些着急了起来:“等等,弗洛拉小姐,你没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吗?你和我们一起害的血月衰亡丢脸,她们一定会派出队伍追杀你的!独自行动是死路一条,大家呆在一起可能才勉强有一战之力.......”

“抱歉,我不是个喜欢惹麻烦的人。”血月学徒一口回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既然敢蹚进圣龙城大战的浑水,那接下来你们恐怕还要去给血月衰亡与荆棘树找更多麻烦吧?”

金发沼泽人迟疑的点点头。

“那不就结了。能从血月衰亡手上逃得一次性命已经是运气了,如果你继续吸引它的注意力,好运气可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对不起,我不是什么天赋卓异的沼泽人,也不是什么实力强劲的高阶苍白之主,我只是个一无所长的小魔法师,能安静平凡的过完下辈子已经是我的最大奢望,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勇气和胆量继续跟那样的庞然大物作对。血月衰亡当然会记恨我,但肯定比不上对你们的恨意。只要我老实低调点,她们的追杀小队未必找得到我——但是肯定找得到你们,所以,谢了,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

伊莎贝拉还想继续开口劝说,我摇摇头,强行终止了话题:“就这样吧。休息两个小时,接下来我们就启程。早一日到巨石城,我的承诺就早一天履行。”

弗洛拉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起身离开了。金发死灵师则责难的瞅了我一眼:“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劝劝她啊,卡拉维先生,两个人的话她搞不好会听取下意见......”

“你要学会分辨什么情况下是可以劝说的,什么情况下是不能的。”我叹气说:“就比如现在,你觉得你是一片好意,别人却觉得你要害她,这种争论怎么可能会有结果?”

赛拉幸灾乐祸的笑笑,伊莎贝拉则苦恼的抱住头:“那就这样不管了?”

“到巨石城再说吧,也许她看见了自己爷爷的墓碑会有所感触,现在讲什么都是白搭。”我安慰她道:“再说了,搞不好她说的也有道理,就跟霍华德会长一行人那样,修德兰人最后能不能找到他们还是未知——但是迟早会找上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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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远?”助教莎琳问道。

“很难确定,目标一直在快速移动,而且他们有时间优势,这里的气味又干扰了猎犬的嗅觉.........”地狱犬放牧者竭力的解释道,很快就被不耐烦的打断:“那就加快进度!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们干耗!”

要不是你们走到哪就把哪弄的像个屠宰场,我早就定位成功了。修德兰术士腹诽道,她身边的中阶转位者也满头大汗,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相同的意见。

简直难以忍受这帮沼泽来的混蛋!

但这话只敢在脑海里转转,是绝不敢说出口的——两名实力低微,擅长追踪、隐蔽行动、逆向追溯传送信号的中阶修德兰施法者,不可能是五名专职战斗的高阶死灵师对手,尤其是这一路上她们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凶残程度。不到两天的追捕行动中,已经有超过三百人被杀,一部分是平民,剩下的则是守备军、巡逻部队和各式冒险者,屠杀平民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举动,但在面对面作战时血月助教们展现出的摧枯拉朽着实让人心惊。

高约两米的助教卡斯藏在黑袍下的身躯似乎是钢铁打造的,当重甲骑兵们的长枪硬撞在她身上时,那巨人连退都没退一步;讲师响铃只需要摇动手上的褐色四棱锥长铃,就能将墓穴中的死者唤醒成为食尸鬼,而目前为止似乎还没看出这项唤起技能的仆从上限;助教暗锋是名穿着重甲、配带符文长剑、骑着死马的战职者,有点类似修德兰的暗黑骑士,不过显然比不上传说中的噩梦骑士;研究员毒心则是个施虐成癖的虐待狂,喜欢收藏受害者的手指。

尽管这队人实力强大,若是有的选择,地狱犬牧者依然更愿意和修德兰部队合作、即便实力弱一些也没关系。萨法玛莎的野蛮人完全没有任何纪律性,她们在约束自己的下属时也许会制定众多严格苛刻的命令,但等到了她们自己或与同级的成员共事,基本上就不存在任何执行度,经常为了一个决定而争吵不休,又完全不懂得低调行事的重要性,这要是在女公爵维卡扎洛的手下,绝对不会有什么追杀小队胆敢把时间浪费在屠杀与目标毫无联系的路人身上......................

尖而高的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木桩般站着的死亡派系巨人呆呆的一动不动,对声音敏感的食尸鬼大师却皱起了眉头:“安静,吵成这样我都听不见自己的铃声了。”

“我只是在问他有没有看见我们要的人而已。”满手沾满血的施虐者不屑一顾说道。

在这种充斥着鲜血、内脏臭气与尖叫声的环境下实在难以工作,但猎犬大师只能咬牙硬撑,面前的几人实在不像是会屈尊与她的小小要求的听众。当地狱犬没有双眼的脸部最终停在了某个方向不动时,术士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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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帮你找到她。)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撑过来,千刃。”坐在半蜈蚣女人下半身上的蜥蜴人拍拍她的背:“我还担心那个不成熟的伊诺之赐把你给搞死了,毕竟你年龄已经不小了。”

被打断思考的虫萨满回头瞪了她一眼:“什么叫我年龄不小了?你他妈比我还大二十岁呢。”

“但是我可没吃到辉煌圣歌的副作用啊。”婕罕·灼天耸耸肩:“我这把老骨头,要是被血沸那么搞一下,怕是已经翘辫子了。”

“别怪血沸了,是我让她用的,就当是我自己找死好了。但是你能不能别再往我头上撒花瓣了?”最后一句是对骑在自己肩上不停从帽子上的庆祝花环上揪下花朵的血萨满说的,“千刃”生气的时候就连头发都能变得跟刀子一样锋利,捣蛋鬼洒下的花瓣大多干脆串在了她的头发上,弄得卡莉塔拉的红褐色头发硬生生变成了彩色。

兹卡·血沸笑嘻嘻的住了手,身后的“万夫勇”捡起一块小石子,然后打爆了血萨满的脑袋:“崽子,你还笑得出来,要是千刃嗝屁了,光是把她带回来,剩下两个人就要再累死一个——我指的就是你。”

在其他荆棘树成员的欢呼声与喝彩声中,近乎衣不遮体的精灵血萨满墨黛拉·溃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抬手就打了年轻血萨满一嘴巴——不同于其他人,她的这一巴掌并没有触发血萨满的液化形态,而是实打实的扇在了兹卡·血沸的脸上,只打得她委屈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我没告诉过你不要乱用辉煌圣歌吗?”浑身带着散发荧光的蓝绿色纹绘的瘦削灾裔喘着气说:“你知道不成熟的圣歌干掉自己人的概率比解决敌人的概率还大吧?”

“都说了,是我让她用的........”虫萨满还要帮忙辩解几句,高等血萨满只是伸手按了一下她的锁骨,就转过头继续跟年轻后辈说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如果其他人在战斗中要求使用辉煌圣歌,那要么是因为她们觉得该拼命的时候到了,要么只是因为她们受伤颇重需要强效的治疗手段以投入再战?如果是后者的话,以你目前的水平别乱用辉煌圣歌,而应该用沥血邪颂?她们搞不清鲜血分支的详细内容,要求上可能出现失误,但是你是血萨满还是她们是血萨满?我应该跟你说过,你现在唯一能动用辉煌圣歌的情况,就是你们的处境已经死定了、打不过也逃不了,这时候随你怎么折腾,反正大家估计都熬不到副作用显现的时候了,但是明显还有的打的情况下你来这么一出,不是给自己人添乱吗?”

直说的红发血萨满默然不语,受害者都看不下去了:“我还没死呢。当时情况紧急,是我自己态度强硬的让她唱圣歌的,再说她萨满术的效果也没那么糟..............”

“我知道,我看了,我也相信血沸是一时慌乱了才没想起我叮嘱的。”精灵萨满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但是一个血萨满担任的是辅助作战的角色,你应该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遍观全局做出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其他人稍微强势点你就被她们牵着走,你要学会这点,血沸,长辈们不可能一直活着纠正你的错误的。”

“别讲这种话,就是别。”虫萨满难受的直摇头,“听了很不舒服。”

“好吧,但是这是事实。”溃躯叹气道:“还是很高兴看见你回来。”

“多谢关心,八目在哪呢?”卡莉塔拉问道。

“不就在那吗?”骨瘦如柴的血萨满伸手指了指,新来的三人同时朝那个方向看去,照理说一个赶得上两人高的身影绝不应该遭人忽视才对。

“那不是燃钢的人吗。”蜥蜴人大酋长皱眉道,随后她扬起眉毛:“哦,不是吧,她是怎么把自己塞到...............”

“唔,蚀卡尼塔蜡吗,奈绊沃椅哈,沃恰煮惹,船部锅棋乃...............”等她们赶过去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燃钢团士兵”打扮——也就说是全身穿着一件黑红相间、密不透风的金属铠甲,黑色的军靴和手套,密闭式的头盔,背上还背着黑色的金属罐子,全身几乎没有一寸皮肤暴露在外界空气内——的家伙正在发出窒息般的叫声,伸出戴有金属手套的双手竭力想要把脸上的面具给摘下来,但是显然力不从心,艾因辛姆·刺盾用看白痴的眼光盯着那人叹气,亚尔维斯首领则脸朝下趴在一张桌子上睡着了。

卡莉塔拉只能出手相助。

摘掉燃钢团诡异的头盔,露出的果然是“八目”薇殷娜的那张傻脸,接下来把她从那身盔甲里弄出来很是花了不少力气,谁也不知道一个高约两点四米以上的傻大个是怎么把自己挤进一身给五六英尺左右的人设计的铠甲里的,当她终于摆脱那身束缚物后,只听一阵咔嚓咔嚓的骨骼与肌肉爆裂声,长脚夫人又回归了她的正常身高。

“哎哟,憋死我了。她们带着这种东西要怎么呼吸的?”高大的白裙女人大喘气道,千刃伸手拿起那黑红相间的面具细细端详,它的其余部分跟正常铠甲所差无几,护目镜显然是为了在战斗中保护眼部,但那个怪模怪样的、左侧和右侧各带一个的圆柱形凸起又是为了什么?

“燃钢团的家伙管那个叫‘防毒面具’,用来在有毒蒸汽区、粉尘区和过热区呼吸的道具,因为末日火山附近的危险区域实在太多,军团士兵的呼吸系统又过于脆弱,她们干脆就不把那东西取下来了。”蜥蜴人婕罕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说道:“那身衣服不但可以抵挡武器攻击,对高热也有极大的耐受性,你看到的还是比较低端的款式,据说她们的高阶成员身上的铠甲可以让她们在熔岩里活动。背上的罐子最好不要去乱碰,我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是那东西接上一个管子就可以喷火、有时还会发生爆炸,不是可以用来当玩具的东西。至于那长条形的圆管,好像就是伊兰雅人的火枪改良版。她们还有更多体积和威力更大的奇怪武器,我不知道要怎么称呼,说它是魔像,形状又完全不像,说它是炼金火炮,但是炼金火炮又不能自己移动................话说这身衣服到底是哪来的?燃钢团的士兵可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家伙。”

“是件‘纪念品’,上面用通用语说是‘赠送给睿智的求知者亚尔维斯与勇士婕罕的小小礼物’”,署名是‘军团长多洛雷斯’,上面还有一份清单,我看看,有‘IIV型军团士兵标准制服’,‘U9链式高速炮’,“轻型炼狱火花喷射器”,还有................”

终于睡醒的荆棘树首脑把头抬了起来:“婕罕跑去烈焰之地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末日火山的一个朋友到现在还是有那么点影响的。”

“我可不知道你在熔火军团都有朋友。”刺盾怀疑的说。

亚尔维斯·剧毒嫩芽打了个哈欠,一滴透明的眼泪从那双直愣愣的纯白眼瞳中渗出、沿着原木般的眼角一路滑下:“有过,”她慵懒的回答道:“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