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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告别

第二天清晨,萨宾准时醒来,篝火已经熄灭,天还黑着,树林里静谧无比。

萨宾飞到空中,看了看远方渐红的天空,无奈的叫醒了孩子。虽然地精白尾巴向他保证,法术可以持续一天,但他可不敢全信。

虽然现在自己还是一身绿色,但谁知道这身伪装会什么时候褪去。为了保险,他必须尽快将孩子送到人类聚集地附近,越快越好。

萨宾小心的用爪子拍了拍凯德瑞的肩膀,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反应。他只好靠近凯德瑞的耳朵低吼了一声。

龙类的吼声果然很有效,凯德瑞在惊恐中醒来,他睁开眼看着眼前萨宾的绿脸,一瞬间就清醒了。

“绿龙先生,早上好。”他急忙揉着眼睛打招呼。

“走了。”萨宾简单的说,说完,他一把抓住凯德瑞,飞了起来。

“你知道附近哪里有人类城镇吗?”在空中萨宾问。

“前方,前方不远就是乌岩堡。银盾公国最北方的哨卡。我和我父亲说好了,如果分散了就在乌岩堡等待对方。”凯德瑞向东南放一指。

萨宾飞的很快,冷风吹的男孩几乎睁不开眼,身体更是冷的发抖,不过他在咬牙坚持着。

“需要停一停吗?”萨宾好心的问。

“不需要,绿龙先生。”凯德瑞倔强的说。萨宾用两只爪子将孩子贴在肚子上,好让他好受一些。

又飞了一段时间,萨宾向东南方望去,地势逐渐升高,一些起伏的山脊出现在东方。萨宾加快了速度,不久他就看见一条沿着山形而建的小路,附近还有一条小河。一座黑色的小型关卡依山而建。将路和河都齐齐截断。

“看来那就是乌岩堡了。”萨宾看着远方的哨卡想。

由于是清晨,连太阳都还没有完全出来,萨宾看到那条小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而哨卡里,也没有什么活动痕迹,只能看见几根零星的火把在燃烧。

随着离哨卡越来越近,萨宾也在逐渐下降,他越飞越低,到后来几乎在贴着树冠飞行。在离哨卡还有几百米的地方,萨宾带着凯德瑞落了下来。这时,远方已经有些亮了。

“你再向前走几百米就到了。没问题吧。”萨宾看着冷的在直发抖的凯德瑞说。

“没事……我可以的,绿龙先生。”凯德瑞边跳着边说。

“很好,那么我走了。”萨宾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顿时感到有些忧伤。“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在不在等他。”萨宾忧伤的想,他觉得这可能性挺小的,但希望自己猜错了。

“谢谢您,绿龙先生。谢谢你……光辉之神会奖赏您的善行的。”凯德瑞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烤焦的兔肉,吃了起来。

“呦,这小家伙还留了一块。”萨宾赞赏的想。

“绿龙先生,您可以借我一点钱吗?”凯德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下次见面我一定会还的,付利息!”他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萨宾忽然想起嘴里还有三个金币被压在舌头底下。

萨宾看了看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的凯德瑞,想到他身上所有的钱应该都被地精抢走了,进了关卡他需要吃饭,睡觉,或许还要住几天。

萨宾将三个金币从嘴里吐了出来。三个金币在酸液水中泡了半天,一点都没有褪色,反而更闪亮了,绝对是真的。

凯德瑞一看到金币,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嘴上浮现了难以遏制的笑容。

“绿龙先生,您准备给我吗?”凯德瑞平复着呼吸小心翼翼的问。

“是的,你可以拿一枚。”萨宾看着他的样子。“一个小财迷,商人之子嘛。”他在心里腹诽,剩下两枚算我救你的报酬。

凯德瑞小心的从萨宾爪中拿出一枚金币,放在手中仔细的看了又看,用嘴咬了咬。最后,又将金币放回了萨宾的爪中。

“你不要?”萨宾有些不解的看着凯德瑞。

“不是,绿龙大人。我想要,但这太大了。我父亲说过‘孩子不能独自在外拿着金币,一定要换成银的。’您有小一点的钱吗?”

“小一点的钱。”萨宾看了看凯德瑞,又看了看在自己爪子上的那个布包。无奈的将它取了下来,之后将它打开,使劲将它抖了抖。

凯德瑞满怀希望的看着那个小布包,可让他失望的是。最后,绿龙抖了几下,只从里面抖出来两枚破破烂烂的铜币,那两枚铜币是那么破,连上面的图案都已经磨光了。

凯德瑞眼巴巴的看着地上的两个铜币,根本想不到绿龙身上的零钱只有这么点,连一个农夫都不会这么寒酸。在哨卡的旅店里,这点钱只够卖一顿最简单的早餐,而这铜币破成这样,的打折,分量减半。

“只有这点,你要吗?我出门一般不带钱。”萨宾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实在太过于尴尬,只好装作不在乎。他自己也知道这点小钱实在是拿不出手,但没办法,他只有这么多。谁让他出门吃饭,睡觉,赶路一分钱都不用花呢。

“没……没事的,绿龙先生,我要。”凯德瑞看着地上那两枚铜币,立刻捡了起来。“非常感谢。”他还是礼貌的表达了谢意。

“不需要利息。”萨宾带着歉意说。

“你确定你真不需要金币?”犹豫了一会儿,萨宾还是问了问凯德瑞。

“恩……谢谢您,绿龙先生。”凯德瑞最终还是伸出了手,飞快的拿了一枚金币捏在手里。

“注意藏好,我回南方了!”萨宾最后说了句,果断起飞了。没什么可犹豫的,萨宾知道,该是告别的时候了。他现在太弱小,继续帮这孩子只能是害了自己。

“绿龙先生,我会付利息的,一分。我记的你的话,我们没见过。”凯德瑞在森林里向已经飞上天空的萨宾大喊。

“但愿吧。”萨宾乐观的想,不过他可没有将希望押在孩子的承诺上。三重伪装,错误的颜色,错误的地区,空缺的名字。他只希望这些能够保护自己没有暴露。

其时还有最后一重伪装,那就是人类的傲气,大人们会相信孩子说的话吗?特别是这种;“我被地精抢劫了,然后一只绿龙救了我。”和常识有极大偏差,只会在喝酒时吹牛时说的话,由一个孩子来说会有人相信,大部分人只好当牛皮来听,他只希望这世界的人够蠢,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好了,折腾了两天之后,终于快到大陆最东边了。”萨宾感叹。他又绕了一个大圈,确定自己已经在乌岩堡的视线之外了,才飞快的飞过森林边缘的小路,飞入了丘陵地区。

森林边缘,凯德瑞一手捏着两枚极为破烂的铜币,一手紧紧捏着那枚金币,孤独的站在森林里看着天空。

有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回过神来,感觉自己是在做一场梦,梦从一个星期前开始。一开始是恶梦,他和父亲在商道上被突然出现的强盗抢劫了。他趁乱逃跑,在森林里迷了路,结果遇上了恶心的地精。

他被抓了,被扔进地洞里,地精只给了他一点水,没食物。他只好饿着,饿的头晕眼花。再次看见光明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只有在故事书中才会出现的恶龙。

他还记得小时候睡觉前妈妈的话:“再不睡觉,森林里的恶龙就会出来吃了你哦。”那时,他总是被吓得躲进被子里。

长大后他知道了,龙是非常稀少的,偶尔他们会去掠劫村庄,袭击商队。但他们一般绝不会进攻城市。能够攻击城市的巨龙只存在于故事书中。

当地精们大叫着要将他献给恶龙做点心时,凯德瑞以为他童年的噩梦终于要成真了,他要被恶龙吃了。他当时吓的直想哭,不过,他早就知道了,哭是没有用的。再强盗面前没用,在地精面前没用,在恶龙面前就更没用了。

他想起了父亲的话:“用自己有的一切去做交易,只要是能够沟通的生物,都可以做交易。只要命还在,钱都是可以赚回来的。”

于是,被恶龙带走后,他鼓起勇气想恶龙请求,他按着父亲所教的那样,做交易。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把灵魂卖给恶龙,他也想活下去。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天恶龙,不,是绿龙竟然没有吃自己的打算。

当凯德瑞听到那句:“我有必要骗你吗?”时,他终于知道自己得救了。是的,绿龙先生没有必要骗自己,因为那时的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的一切对凯德瑞来说简直像做梦,绿龙先生不仅没有吃自己的打算还给他找来了食物,保护他睡觉。最后还给了他一枚金币。

那真的是一条龙吗?凯德瑞不禁怀疑。但他知道那确实是一条龙,和书中描述的一模一样,坚硬的鳞片,锐利的尖角,巨大的翅膀,特别是他那嘴角滴出的酸液,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但绿龙先生真的救了自己,所以那些书中的记载都是骗人的,龙类不都是残忍邪恶的生物,他们之中也有善良的?凯德瑞不禁怀疑。

他站在森林中,用手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疼……疼。”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金币,确实是真的,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管自己愿不愿相信。

“绿龙先生,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报答您的。”凯德瑞对自己说。

接着,他看了看东方渐亮的天空,走出了森林。

早晨的商道极为冷清,他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凯德瑞知道,哨卡的士兵就快换岗了。

他看了看前方的哨卡,又看了看溪水,牢牢记住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接着,他回头,再次进入了森林。在离溪水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他刨开了一个小坑,将金币放入坑中,再填上泥土,覆上枯叶。最后,他看了看南方的天空,走出森林,带着两枚铜币向哨卡走去。

紧靠乌岩堡的一座山丘上,一只猫头鹰正站在一株高大的树顶端俯览着山脚下的山路。忽然,他看到远方一抹绿色的残影飞快的飞过商道上空。

之后,猫头鹰跳下了树,扑扇了几下翅膀,落到了要塞内部。一道魔法灵光闪过,猫头鹰变成了一个穿着镶嵌皮甲,手带上好鹿皮手套,脚穿华丽后皮靴的中年男人。男人有着瘦瘦的长脸,乌黑的头发和两撇油光闪亮的小胡子。

一旁手持长戟的卫兵看到这副景象并没有半点惊讶:“奥勒特阁下!”卫兵向着有小胡子的男人行了个军礼。

被称为奥勒特的男人点了个头,以示回应。随后便向乌岩堡的主楼走去。

“一头幼年绿龙,真是稀奇!”奥勒特小声的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