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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五宗六府,大条郭佶愁郭白

这位身为藏雀楼二管事的瞿春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在哪里,所以送来沏好的上品雀舌后就独自退出雅间,留下四名勾动天雷地火的侍女。

慕北陵对茶的深究仅限于皇甫方士最爱的猴魁,至于这雀舌茶,他只听皇甫方士说过一些,这种产自济州东麓丘陵地带的针叶茶,因为茶叶状似金坛雀的舌头而得名,排名济州十大名茶第四位,只在每年春分三月末尾才会成熟,四月初就枯萎,有人把雀舌比作茶中的蜉蝣,可见其弥足珍贵。而藏雀楼竟然甘以此物招待来客,也彰显出其财力雄厚的一面。

四个轻纱抹胸的侍女垂手立在门旁,一字排开,酥胸娇挺,每当房间里的几个男人有意无意瞥向她们时,侍女都会悄悄挺起胸膛,雪白半球煞是惹眼,呼之欲出。

嫩紫霓裳的沐婉此时就像个炸了毛的小猫,看侍女的眼神中充满丑时,不过兴许是估计慕北陵还在的缘故,沐婉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温文尔雅,只是每当侍女傲起胸前坚挺时,身材同样玲珑凹凸的婢女便不服输似得也挺起胸脯,嘴角高高翘起,那模样简直就像在说“老娘的比你大”。

慕北陵自然不知道几个女人暗中争风吃醋,他的视线此时全然锁定在大厅里一排接一排的八仙桌上。每张桌上的人非富即贵,有大腹便便身穿云雁细锦衣的豪阀长者,有执扇玩玉风流倜傥的世家少爷,也有披着狐裘织金,束流云髻的温婉妇人。总之此时坐在这里的人,应该汇集临水顶层世家。

慕北陵将视线从大厅中抽回来,转而扫过二楼雅间,从这个角度能够将所有雅间看得清楚,总共十一间雅间,环绕在四丈方台东西南三面,依次数下来这间名为“紫薇”的雅间恰好在位列六数,属于正中间位置。

楚商羽昨夜说今天藏雀楼有场争花魁的好戏,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吸引来全临水的豪阀世家。

身着嫩紫霓裳的沐婉轻手轻脚走到慕北陵身旁,不等后者发问,便兀自侃侃而谈,“将军恐怕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东城蟠龙巷的柳家大公子广发名帖,邀五宗六府的公子少爷各出一位魁女,定在藏雀楼争花魁,那段时间因为这个事可是热闹了好一阵子,后来听说五宗六府的公子少爷争相从各地邀来有名的魁女,就为争抢花魁之名,要不是临水出现战事,估计好久前就举行了。”

慕北陵嗤笑道:“这些公子少爷里面就有郭白?”

沐婉悻悻一笑,“嗯”了一声,“郭少爷确实也花钱请了位魁女,说是从夏凉请过来的。”

“夏凉?”慕北陵突然想起徐邺那个青衫罗裙,竖琴琵琶的葇荑女子,想着她要是能来,是不是会让其他几位倾国佳丽黯然失色。

慕北陵淡淡说道:“说说五宗的事。”

沐婉斟酌片刻,开口说道:“咱们城里有五个传承上百年的世家,具体多少代奴婢也不清楚,小的时候听娘说,她奶奶的奶奶还没出生的时候,这五家已经是城里的大户,柳家,也就是发起这场争花魁的大公子,位于东城蟠龙巷,还有东城平安巷的葛家,南城普宁街的黄家,北城安瓶街的燕家,以及西城大曲巷的齐家。城里的几个大商会几乎都出自五家之手,而且郭少爷说,这五家在朝廷的关系也不浅呢。”

沐婉说完后又小声嘟囔一句:“只不过现在五家好像也没那么好过。”

慕北陵直接把最后一句忽略掉,视线重新投向一楼楼梯口,此刻方才领他上楼的二管事瞿春,正领着五名华服公子往楼上走,慕北陵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那五个有说有笑的青年人,就是五宗的子弟,也是这场争花魁的始作俑者。

走在最前面的龙行虎步男子高约七尺,国字脸,浓眉杏眼,头戴嵌玉七宝冠,英气逼人,他隐隐看上去像是五之首,慕北陵猜测此人就是沐婉口中所说的柳家大公子。

另外四人年龄都不大,从走路的姿势来看颇有几分嚣张味道,背着手,叉着八字步,走起路来摇头晃脑,那样子摆明就是在说“老子是二世祖,你能拿老子怎样”,欠揍的很。

四人中唯独托在最后的那人引得慕北陵多看两眼,相比其他三个要含蓄不少,虽然也是金钱服,登云羁,腰配宝玉,却要收敛许多,一路上其余几人都有说有笑,唯独此人沉默寡言呆在最后,除了被别人抓住问几句答下腔外,始终风轻云淡。

雅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慕北陵没听见他们在谈论什么,当然,慕北陵打心底里也不想去听,无非就是吹嘘自己又在哪个丰腴尤物身上折腾半宿,让胯下佳人娇喘连连之事,亦或就是得到某样值钱的宝贝,准备什么时候去大庭广众之下登高狂喝,然后很牛逼的拿出来显摆。

都说富不过三代,越到后面越烂,哪家要是真能培养出个鸿儒硕辅,才是老祖先人坟头上冒青烟。

慕北陵不自觉笑了下,忽然觉得孙家那位四公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不会无聊到搞出争花魁这种无事包经之事。

藏雀楼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待了约莫半柱香功夫,楚商羽和郭白郭佶父子率先来到紫薇雅间,郭白从进门开始就表现相当熟络,又是谈天说地又是攀附交情,仿佛慕北陵是他某位久未谋面的老友般。慕北陵对这种无病*的攀炎附势不齿,但也不反感,不温不火的和郭白你来我往。

郭白进来后努力让自己装的像个知书达理的文雅人,从穿着就看得出来,往日都是一身锦罗绸缎,号称“三步路都要凉马驾行”的二世祖,今天罕见的传了声灰布麻袍,腰带上挂着的饰品也从巴掌大的玉佩变成镂金丝的精致香囊,披发被刻意束成高髻,不知道插了跟从哪里得来的木簪子,书卷气十足。

不过饶是如此,郭白时不时流向白绸抹胸的狐媚婢女的眼神,还是把他出卖的淋漓尽致。

用慕北陵的话来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又过片刻,缙候武越在一位华服老人的簇拥下,姗姗而来,慕北陵几人起身恭迎施礼。老狐狸郭白尤为积极,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溜须拍马,慕北陵觉得哪怕现在就算让郭白舔武越的脚趾头,他也会毫不犹豫上去脱鞋。

武越接过郭白奉上的雀舌,吹去表面的浮叶,浅抿一口,笑道:“你就是兵户衙门的郭大人吧,听商羽提起过你,此次孤能成功拿下临水,你功不可没啊。”

郭白听到那个“孤”字时微微一愣,很快整理好神色,甩开袖笼跪地拜道:“下臣惶恐,下臣只不过为大王的千秋伟业薄进绵力而已,当不得夸赞。”

武越放下茶杯伸手去扶,“郭卿一片赤诚,孤深感慰藉,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郭白颤巍巍站起身,继续打蛇随棍上,“当初孙云浪那厮在临水时,下臣本就想弃暗投明,无奈孙云浪对下臣心怀戒惕,在兵户衙门布了许多眼线,直到他被调走后下臣才寻到契机,迎了楚大人入城,下臣今后定当为大王披肝沥胆,做大王的马前卒,为大王万世基业抛头颅洒热血。”

一连串的马屁拍的啪啪响亮,武越也很享受不断点头,“郭卿有心,孤心甚慰啊。”

正准备品尝糕点的慕北陵听到郭白一席话,面色轻微泛黑,淡淡说道:“郭大人想表忠心也不用踩在一个死人肩上说话吧。”

郭白转头,疑惑看向把蚕糕放在追唇边迟迟未食的男子。

武越哈哈笑起,打起圆场,“唐突之言,唐突之言而已,北陵莫往心里去。”

慕北陵轻轻点了下下巴,这才把蚕糕送进口中。

直到白衣翩翩的楚商羽走到不明所以的郭白身旁耳语一番后,这位临水城当红大人才惊恐地瞪大双眼,也不敢再做辩白,干笑几声缩到武越一旁垂首恭立。

武越岔开话题道:“都说临水这个地方人杰地灵,就是个傻子都能被养成天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天这场争花魁有几个是出自临水啊?”

郭白朝郭佶偷偷使去眼色,余光一直停留在婢女半露雪球上的二世祖没有反应过来。郭白气得牙痒痒,心想老子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眼光卑劣的种。

郭白沉着脸重咳一声,郭佶猛然反神,不明就已。

已经快到暴怒边缘的郭白强压下想要杀人的冲动,努力让笑容看起来温和些,咬牙道:“大王问今天的魁女有几个是出自临水。”

郭佶不敢看看吃人目光,连忙收敛心神,躬身回道:“禀,禀大王,今天的魁女都是五宗六府出的,听说葛家的葛承宣,燕家的燕温书,还有齐家的齐学义寻的就是临水的魁女。”

武越并没因为二世祖的怠慢恼怒,继续问道:“十一人里占三席,差强人意。”

郭佶哪里听得出他话中之意,打开话匣子越说越有劲,“大王说的是,听说柳家大公子柳季同是从夏凉找来的魁女,还有吏户衙门的马文昊,那小子夸海口说魁女来自蜀凉,我们都晓得他小子估计连蜀凉在哪都不知道,吹牛也不打个草稿。”

郭佶越说越没边,“小人就不一样,邀的是徽城当红姘妓花如梅,那小妞啊,啧啧,水灵灵的……”

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郭白赶忙打断郭白的话,满头冷汗不敢擦拭,弓着身子告饶道:“还请大王莫要见怪,犬子自小野惯了,都是下臣管束不周,是下臣之过。”

武越无所谓摆摆手,“无妨无妨,年轻人嘛,有个爱好不是坏事。”

一旁本来打算夸几句郭白的楚商羽,此时很干脆把到嘴边的话生咽下去,烂泥扶不上墙,为这种人浪费口舌,不值。

慕北陵则努力憋住笑,他很想知道有这么个大条的二世祖儿子,郭白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