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王府上下已经忙碌起来，程野起来解手，探着脑袋向外张望了一阵，摇摇头，宴会下午才开始，此时下人们已经开始东奔西走。
又睡了一会儿，待到日上竿头，程野才从榻上爬起来，一边洗漱，一边透过小窗看着外面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
宴会设在大堂，几个下人搬着食案正往那里走，还有抱着席子快速穿行的，亦有挑着木桶往后厨跑的婢女。
即便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起床忙碌了，每个人的脸上已然挂着喜悦的笑容，宴会虽然与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无缘，不过晚些时候他们也能顺带吃一顿好的了。
程野住在侧厢房，收拾妥当，便出门了。
本来今日他便已经离开山阳县了，不过既然答应了王小妹，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天的，正好马莲的病也刚刚痊愈，他打算再过去瞧瞧。
这次王小妹没有跟来，今日的王府注定很忙，她作为王家的大小姐，府上自然有很多事需要她操心，估计现在正指挥管事的如何布置宴席。
轻车熟路，来到马河的住处，兄妹二人正在做饭，马莲坐在灶台前，一边挑火，一边瞧着灶上烧着的东西。
马河挥着柴刀，正在院子的角落里劈柴。
这个时代，一般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饭，上午一顿，下午一顿，大多都是素食，几乎看不到荤腥，这也是为什么穷人家普遍长得瘦小的原因。
只有大户人家一日能吃上三顿饭，而对于皇亲贵族来说，一日可以吃上四顿。
马莲伸着胳膊擦擦汗，抬头时刚好瞧见院外的程野，她赶紧挥挥手，“程哥哥，你又来看望小莲了。”
程野笑笑，走进院里，按理说马莲刚刚病愈，应当在歇息几日，不过对于大多数这样的家庭来说，歇息就意味着没活干，没活干就要饿肚子，很多时候，他们即便是病得再厉害，也不会躺在榻上安心歇息，这是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
听到声响，马河也抬起头，瞧见进门的程野，赶紧放下手里的柴刀，迎了上去，对于程野的恩情，马河是发自心底的感激。
除此以外，更多的还有崇敬，从之前的交谈中，马河得知程公子并不是山阳县人士，他住在城外的瓦窑村，这次进城是因为受到王家的邀请，来给王家的三公子瞧病的，这就让马河佩服不已，是想城里那么多医师，王家谁也不请，偏偏大老远跑到城外去请一个医师，这便是程公子的本事。
而且程公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这就更加让人佩服了。
更重要的，程公子为人和善，这次给自己的妹子瞧病，不收诊费，也不收药费，这样的好人好事实在是难得。
马莲抓着程野的胳膊，张着一双大眼睛，抬着头看着程野，问道：“程哥哥，大姐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小莲也想她了。”
马河闻言，立即给了马莲一个爆栗。
“哥，你打我干什么？”马莲捂着脑袋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马河觉得自己的妹子有些没有规矩，再怎么熟络也不能这样放肆，人家程公子是咱的救命恩人，哪能这样叫来叫去，而且马莲口中的大姐姐可是王家的大小姐，自己什么身份，再怎么好说话也不能这样口无遮拦。
程野笑笑，摸摸马莲的脑袋，说道：“大姐姐家里有事，今天来不了，她让哥哥代她想小莲问好。”
马莲一听，开心的笑着，又跑去灶台前看火去了。
马河将程野请进屋，倒了一碗清水，两人寒暄一番，马河瞧时辰也不早了，留程野在家里吃饭，程野也不客气，与兄妹二人一同用饭。
饭菜很是简单，吃毕，马莲端着碗筷出去清洗，程野看着坐在对面的马河，忽然问道：“小哥，眼下小莲的病也好了，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说起这个，马河又有些犯难了，眼下来看，那几个恶汉是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了，可是自己已经得罪了高家，为此整个山阳县的布坊都不愿再雇佣自己，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活计，自己在这山阳县可是养不起两个人。
他摇摇头，有些惆怅，“俺也不知道，说实在的，除了在布坊做活，俺其他的也不会，可是现在没有布坊愿意收留我。”
程野自然知道这是因为高家的关系，没有人会因为一个伙计而得罪高家，哪怕只是一个高家的丫鬟。
“要不，你跟着小生干吧？”程野想了想，说道。
马河愣了下，没想到程公子会说出这番话，能跟在程公子这样有本事的医师身边，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他不懂医术，字倒是识得一些，不过想来是帮不上什么忙啊。
“程公子，小的自然愿意跟在公子身边，可是小的什么也不会啊，怕是要给公子添麻烦了。”
程野摇摇头，说道：“小生打算开一家布坊，正好缺人手，尤其是像小哥这样经验丰富的，若是可以，布坊的生意全权交给小哥打理。”
马河闻言，彻底愣住了，瞧眼前这位公子的意思，是打算让自己做店掌柜，那是自己一生的追求啊。
他有些不敢相信，看了看程野，见对方肯定的点点头，他才确信对方是真的在邀请自己到他的布坊做活，而且不是一般的店伙计，而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店掌柜。
马河自然是开心的，可是他不敢轻易答应，毕竟自己没有做过掌柜的经验，若是搞砸了，岂不是愧对恩公的信任。
程野看出了马河的顾虑，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也就道出了自己的实情。
“小哥，说实在的，小生没有做过布坊的生意，现在手头既没有铺子，也没有纺织用的织机，一切都是从头开始，这次来山阳县，一方面是为了帮人瞧病，另一方面便是想在各个布坊瞧瞧，学习一下经验。”
马河听明白了程野的意思，他有些错愕，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布坊的人想在山阳县做布坊的生意，实在是知易行难，尤其是面对已经立足的各大布坊，就更加困难了。
他斟酌了半天，很认真的道：“公子可是要做锦缎的生意，现在市面上的素绢一直很受大户人家的喜爱，不过货源却是个大问题，小的倒是认识几个货运素绢的，兴许能说上一些话，不过权贵间流行的蜀锦小的就没有办法了，没有货源，这生意就难做了。”
马河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就是怕程野什么也不懂，误入歧途，所以将其中的利害先讲清楚。
程野却是笑了笑，说道：“小哥对这方面果然很在行，不过小生的生意有些不同，在下准备纺织一种全新的布料，一种从来没有在世面上出现过的布料，虽然不一定有蜀锦尊贵，不过穿起来却轻柔舒服，更重要的，成本很低。”
马河更加惊讶了，脱口道：“公子，是何布料？”
程野说道：“绵，小哥若是有兴趣，可以随小生去瞧瞧，不光是布料，纺织的方式与织机小生都打算改进，而且计划在一年内占领周围的几个郡县。”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得先随在下回趟瓦窑村。”
程野的话彻底让马河震惊了，若不是相信他的为人，马河一定以为这是在说大话，他想了想，下了决定。
“成，公子，俺跟着你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