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见底了，就要见底了。”
屋内传来一阵喊叫，是马河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有些紧张，就像是发榜之时苦苦等待的书生。
程野闻言，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疾步向屋内走去。
进了屋，马河正举着药瓶惦着脚，一张脸上既有喜悦，又有苦涩，程野瞧了瞧药瓶内的量，点点头，坐在榻前等着。
马河这个时候就一直站在那里，姿势都不曾变过，俨然就是一个木杆子一般，动也不动。
少顷，程野拔了小姑娘手上的针，将她的手臂塞回到布衾之下，小姑娘此时已经睡着，听鼻息声似乎睡得很安稳。
马河瞪着眼睛瞧见程野将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往身上一甩，便消失不见了，他也跟着呼出一口气，就这样动也不动的站在这里，保持一样的姿态，半个身子都麻木了。
程野苦笑一声，这家伙也太实在了，不过也怨不得他，只怪自己没有讲清楚，面对这样的奇技淫巧，对方听也听不懂，瞧也瞧不明白，自然不敢有丝毫妄动，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岂不是麻烦了。
马河趴在妹妹身前，在她的额头探了探，又摸了摸她的小手，面上一喜，“公子，真的退热了，真的退热了，俺刚才就偷偷瞧过了，俺妹子的脸色好了许多，现在真的退热了，真是太好了。”
程野也帮着小姑娘简单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营养不良，不过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常态，再休息两日，炎症就彻底消失了。
“平日里多喝些水，不要吃太过辛辣的东西，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好好歇息，我明日再过来一趟，也就没什么事了。”
程野拍了拍马河，让他别担心，照顾好病患，便打算离开。
看着程野渐渐远去的背影，马河忽的追了出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上次是出于祈求，这次却是出于感激。
“公子，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小的一辈子也忘不了，谢谢你救了妹子的命，公子的恩惠小的就是结草衔环也会报答。”
马河不傻，眼前这个公子的手段，怕是在山阳县也是千金难求，更何况人家还拿出一颗白石，便是这份恩情一辈子怕也还不起。
程野站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他看着马河，摆摆手道：“伙计，你大可不必如此，前些时候，你出言帮了我家丫头，还因此失了活计，这是小生欠你的。”
“照顾好你的妹子，小生明日还会再来。”
说着话，程野转身离去。
马河怔怔的看着程野，不知为何，他有些想哭的冲动。
次日晌午，程野再次出现在西市，王小妹这次却是走在前头，一路上，她几乎是拉着程野东逛西逛，瞧着这位王家的大小姐在各种摊位前走走停停。
程野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是一路上王小妹买的蜜饯之类的果脯，程野提醒对方他是来给人瞧病的，不是陪人购物的，王小妹却白了他一眼，“你不吃还不许人家小姑娘尝尝鲜啊。”
路行至一半，王小妹忽然说道：“程医师，过两日家父要举办一个家宴，邀请一些故人参加，你瞧好了三哥的病，自然也在家父邀请的行列，届时山阳县的许多名仕也会过来，你也一定要来啊。”
程野自是知道这件事的，王老爷子已经邀请过他，他相信山阳县的许多大户也受到了邀请，甚至到时候还会有很多不请自来的，王老爷子自然是来者不拒，这样的排场也是名门望族炫耀的资本。
不过程野却是不感兴趣，也没有赴宴的打算，他已经在山阳县待得够久了，瓦窑村还有许多事等着自己去做，实在是没有空闲。
“我就不去了，小生不过是一个不成器的山野医师，上不得台面，之前也已经和王老爷子打过招呼了，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王小妹看着程野，忽然在街上停下来，她顿了很久，才道：“程医师，你瞧好了三哥，是王家的恩人，你必须去。”
程野笑笑：“王老爷子已经给了小生一笔价值不菲的诊金，小生已经知足了，实在是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俺都出来这么久了，得赶紧回村子，要不村里人都着急了。”
王小妹不说话了，她显得很是失落，低头背着手，亦步亦趋的跟在程野后面，等到进入贫民窟的时候，她才小声说道：“宴会上我爹一定会提我与我那堂哥的婚事，到时候赴宴之人也一定会交口称赞，我想找人劝劝我爹，我不想嫁给那个纨绔，可是就连我三哥也觉得我任性，除了程医师，我不知道能找谁了。”
程野倒是理解这种大户人家小姐的苦衷，不过这事找他也没用啊，他什么身份，人小言微，若是能劝动王老爷子，早就找王家给自己做投资了，哪里还用得着这样辛苦的开源节流。
他看了眼王小妹，忽然觉得对方有些无助，终是点点头，“好吧，小生便去瞧瞧，结识一下山阳县的名仕，以后行医也能多条门路。”
听程野答应了，王小妹开心的笑起来，然后蹦蹦跳跳的拉着程野往前走。
“程医师，你可是不许反悔，说好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走了两步，她回过头，招招手道：“程医师，你走快些，莫要让人家等急了，那马莲妹子还等着你瞧病呢。”
程野摇摇头，都说女人善变，这变的也太快了，自己一个现代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进了院子，马河已经候在那里的，小姑娘马莲的状态也好了许多，虽然还有些低烧，不过便是外行也能瞧出来昨日的治疗很有效果，小姑娘有说有笑，与王小妹黏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就像是亲姐妹一般。
程野如法炮制，依旧是给小姑娘打上点滴，马河又像是一个木杆一样站在那里。
小姑娘很乖巧的躺着，笑的很甜蜜，因为大姐姐说了，等她睡醒了，就会给她一个惊喜。
马河看着院子里说话的二人，又看了看放在案上的几包蜜饯，也甜甜的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