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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童叟心性

夏长峰催促道:“你傻呆什么?还不快点给我放水烧火。”

韩振岐道:“潭里的鱼你养了好些年,平时连动也不给动一条半条,今晚却要大开杀戒。”

夏长峰道:“媳妇儿和户叫化难得来一趟,要招待他们当然是用最好的材料。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作人之道的,和朋友在一起连条鱼也舍不得,岂不太也小气了,你不怕他们笑话么?”

韩振岐满脸通红,讪讪地说道:“不是舍不得潭里的鱼,我只是觉得师父今天与平时大不一样,叫人捉摸不着你在作什么?”

夏长峰大笑着说道:“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媳妇儿和户叫化是师父的多年老朋友,有十年没见面了,现在相聚得末免忘乎所以,那有什么好懂难懂的。”

韩振岐道:“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太象。”

夏长峰不悦道:“真是好没规矩,师父年老便管不住你了,嘴巴到挺硬的,改日我得好好地给你物色一个母老虎来作老婆,好好地把你管得服服帖帖地。”

韩振岐满脸通红,神色极是尴尬,他与师父平时开开玩笑,乐上一乐,那也极是平常,此时当着户永建俩人面前给师父取笑,深感难为情。

岳秀枚笑道:“这样岂不太委屈韩大哥了吗?”

夏长峰也笑道:“不委屈,这小子敢顶嘴,真是无法无天,我管不了他,当然得请个管得了他的母老虎,这样我就能图得清静,少跟他罗嗦,胡子才会白得慢,头发掉得少。”

岳秀枚忍住了笑,道:“这可不一定,娶到的是个母老虎倒也罢了,如果是个泼妇,她烦韩大哥也没什么,要是天天在你耳边唠叨个不休,胡子头发受损也就是了,你这耳根子可就惨了。”

夏长峰闻言大急,倒真怕徒儿将来娶个泼妇来烦他,情急之下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也只好跟我老钓一样,一辈子不娶老婆,孤独地过一生了。”

岳秀枚道:“你一声令下,韩大哥岂不给你害惨。”

夏长峰道:“谁叫他是我老钓的徒儿,师父有令,他敢不听话。”

岳秀枚道:“你是人家师父,要人家听话也得叫人心服口服,那有这等霸道,不近人情,连徒弟娶老婆的事也要插手来管,岂不是笑话。”

夏长峰听了,连连长叹,道:“我老钓清静的日子,真要叫一个泼妇来搅乱了么?”

岳秀枚掩嘴笑道:“徒儿的老婆还没生出来呢?你就在这里怨天忧地,是不是希望徒弟不娶老婆,寂寞地伴着你这个糟老头?”

韩振岐明知她在说笑,可也给她说得脸红过耳,又不知如何拦阻,不许她说下去,一时窘臊得只想躲开。

夏长峰站起身来,捡起一块石头扔得老远,道:“人老不中用,连心爱的徒儿看着也讨厌,我真是老得半点用处也没有了。”

户永建道:“韩大哥是个好人,怎会不要师父,天下的母老虎何其多,韩大哥怎会喜欢上这样的人。”他也知末婚妻在逗夏长峰,见她说这样的话,不觉为朝振岐打抱不平。

夏长峰转过头来看他,满面笑意,道:“你这叫化子不要高兴得太早了,焉知你的好戏还在后头,漫漫长夜,有得你受的滋味。”

岳秀枚不依道:“夏伯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长峰嘻嘻一笑,道:“我老钓人老不中用了,怎会有意思呢?现在有意思的是这个臭叫化子。”

户永建一心好意,反给取笑,满脸尴尬,作声不得。

岳秀枚道:“夏伯伯,你这样说话,把我也当成那个……那个,我还不至于这样凶霸霸的吧?”

夏长峰伸手在户永建肩上一拍,看着他不住地笑,道:“天知地知,你自已也不知,厉不厉害,凶也不凶,也只有户叫化心里才知道了。”接着笑着对他说道:“怎样?媳妇儿看管得凶是不凶,想来你还没心烦吧?”

户永建红着脸道:“夏伯伯说笑了。”

夏长峰道:“是不是说笑,你心里明白得很,总有一天你会怕得浑身发抖,连小小叫化子也不想要了,溜得不见人影。”

户永建脸红耳赤,那里还说得出话来,岳秀枚粉脸通红,啐道:“夏伯伯为老不尊,好话不说,尽开我们小辈的玩笑,你老再说,我可不依你了。”

夏长峰道:“说归说,此事的确应该从长计议,大费一番心思。男婚女嫁,人之常情,那也没啥害羞的,至于说到娶老婆,需得慎之又慎,万万大意不得,岐儿如娶了个泼妇回来也不打紧,却是不能累及我也大受其害,这话可不能不说个清楚。”

户永建脸红耳赤,那里还说得出话来,岳秀枚粉脸通红,啐道:“夏伯伯为老不尊,好话不说,尽开我们小辈的玩笑,你老再说,我可不依你了。”

夏长峰道:“说归说,此事的确应该从长计议,大费一番心思。男婚女嫁,人之常情,那也没啥害羞的,至于说到娶老婆,需得慎之又慎,万万大意不得,岐儿如娶了个泼妇回来也不打紧,却是不能累及我也大受其害,这话可不能不说个清楚。”

岳秀枚道:“是呀,大名鼎鼎的钓鱼神翁,如是直受一个泼妇的喧搅,日无宁日,坐如针毡,每天捂着耳朵穷叫,乖乖的不得了,这事要传了出去,江湖上那些老朋友们可没牙齿啃骨头了。”

户永建一怔,不解道:“这是何故?”

岳秀枚道:“你想一想看,这样一个天大的大笑话,老朋友们笑得几天几夜,牙齿也笑得落光了,又上哪儿借粒牙齿来啃骨头呢?”

夏长峰连连点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呀。”一时愁眉苦脸道:“朋友们没牙齿啃骨头倒罢,我老钓这张老脸不知要脱掉几层皮,羞也羞死了。”

岳秀枚道:“你知道厉害之处便好,至于有些事情能管则管,管不着的则顺其自然,如是过于烦恼的,最好置身事外,爱理莫理,这才是处世之道。”

夏长峰哈哈一笑,道:“到底是媳妇儿脑筋灵活,说得通情答理,看来此事我实在不宜插手,顺其自然就好了。”

岳秀枚道:“你虽是为人师表,凡事也不能管得过头了,须知物极必反,你大嚷大喊的,别生疏了师徒之情。再说了,又不是你娶老婆,瞎操什么心,你徒儿开不开心,受不受气,你这只手又怎伸得那么长,啥事都要插上手来管一管,你自已就不觉得烦心么?”

夏长峰“唉”地叹了口气,道:“我这手没那么长,又不是我在娶婆娘,当真是瞎操心了,这件事既不是我所能插手的,那我就乐得开开心心,喝我自已煮的鱼汤,逍遥自在地钓我的鱼,那不是很好吗?还要去自找麻烦,也真是老糊涂了。”说着,转头眺了户永建一眼。

岳秀枚道:“你这老糊涂的脑袋瓜子,是不是又有什么古怪的坏主意了?想来计算别人?”

夏长峰把户永建的身子转过来,上上下下地看了老半天,道:“这小子不知前世几代修来的福气,给他娶到这样聪明貌美的老婆。唉,一朵香香的鲜花插在牛粪上,叫人好不羡慕,神仙见了也要动凡心。”

户永建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此话若是他人说出的口,自是污辱之意,此老素来玩世不恭,口里十句有九句半是取乐的笑话,那也不用放在心上。

岳秀枚粉脸娇羞晕红,轻眺户永建一眼,含羞答答,低首无语。

夏长峰看着他俩人,哈哈笑道:“好了,好了,免得你们的脸在一天中要羞红得上百次,心里头一生气,谁都不理我这糟老头儿,岂不寂寞死了。”接着对韩振岐道:“你就别问了,快弄些柴火来,今晚再来开个鱼汤宴,给媳妇儿和户叫化子接风洗尘,热闹热闹。”取了鱼杆,对户永建俩人道:“左右没事,你俩个跟在后面拎鱼去。”

岳秀枚大喜道:“久闻夏伯伯的钓鱼绝技,今天能够大开眼界了。”钓鱼绝技乃是“神钓门”的不传之秘,有眼福见到自是要开心了。

户永建抬头遥眺,暑色渐消,天已灰暗,群山树下已是荫暗无光,心想:天这么黑了,鱼儿末必瞧清鱼饵能上得钩来。

俩人跟着夏长峰绕峰转道,来到日间俩人洗脸给他戏弄的那个山潭,轻烟飘雾,高石潭水,晚风轻轻地吹送,此时已是夏末秋临,俩人感到潇瑟寒意。

三人在一块石头上坐着,岳秀枚俯身伸手到水里,但觉水凉生寒,鸡皮疙瘩,把手缩了回来轻理秀发,道:“好凉的泉水。”

夏长峰微笑着道:“这里的气候好,夏不署燥,冬不严寒,很适合修炼上剩武学,我老钓隐居在这里,一来是为了避仇避祸,二来也是看中这仙镜般的地方,一住就是十年功夫,也不愿再在江湖上厮混,每日里饮血度日。”他受了“雪山飞魔”徐景藩的“风雪闪电掌”后,虽有医国手亲手施为,毕竟耽误了下药诊疗时机,能够保下一条命来已是很不错了,伍哂之话道:病入膏骨,绝非药石所能奏效,应觅处幽境修心养性,远离是非,或许能有转机。因此上,他找来找去,才在这里落脚息心,授徒垂钓,无忧无虑,这才能够活到现在。

岳秀枚把手上的水珠轻拍落入潭中,望着潭水,道:“这个寒潭之所以能够盛水,因为它够宽,水能够稳稳静静,因为它够深,想来它又静又稳又寒,源在于此了。”

夏长峰手持鱼杆,站立在石头上,凝望着潭水,“唉”地轻轻叹了一声,过得了良久,似是自言自语,道:“水亦如此,人心何尝不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