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蔡鞗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王玄中。
昨日王玄中走后不久，他便着人备马，去了郑府，理由自然是叙旧。只是其间的酒宴上，他却刻意的将话题引向了前一日的火灾一事，引起了郑家一众对郓王的愤恨。然后又借着酒意，“无意”间说出了郓王幕僚李存囤积粮食的事情。郑谦修闻言，自然是目光一寒。
蔡鞗知道事情成了，心中自是暗喜。
只是谁知，这才一日功夫，王玄中便又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情况属实？”蔡鞗又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王玄中保证道：“昨日下午那李存从城外回来，身后跟了十多辆大车，运了七八趟才结束。里面至少有七八千石的粮食！”
昨日李存陪同父亲去了老宅找一众本家叔伯商议借粮一事，事情出奇的顺利，几位本家的叔伯只是商议了一会，便答应了李存的要求。而且借出的粮食也不止五千石，而是在这个基础上有多了近半！
七千多石粮食若是用船运，也只是两三条数百料的大船罢了，但若是换成马车，则就多了太多了！于是在李存下午回城的时候，十几辆双马拉着的大车足足拉到了城门落锁方才结束，这还是幸亏李家老宅在城外不远的原因！
“那些粮食运到了哪里？”蔡鞗问道。若是那李存将粮食运到了郓王府或者朝廷临时设立的救灾衙门，那可就没办法拿这些说事了。
“禀殿下，那李存哪也没运，全都运回了他那个天一阁！”王玄中冷笑一声，回答道。
蔡鞗眉头一喜，之前还有些忧虑，若是计划中出了一些差错，放火不成，那李存也没有反抗，只凭着一千多石的粮食并不一定可以拿他如何。
但正所谓瞌睡了便有人送枕头，这还未忧虑多久，便传来了那李存又运了七八千石的粮食进城，而且还没有运往郓王或者治灾衙门的仓库，而是直接运回了他自己的那个什么劳子的书铺内！
“真是天要让你灭亡，就连你自己都在帮我……”
蔡鞗冷笑一声，“那可就怪不得本公子了！”
……
……
李存并不知道他的那位情敌蔡五公子要算计他的事情，这日一早，他便来到了临时设立的救灾衙门。
这个救灾衙门就设在郓王府的旁边，原本是太祖长女、贤肃大长帝姬（政和后改封）和驸马左卫将军王承衍的宅子，只是从元丰后便荒废了，此时正好临时拿来作为衙门的驻地。
因为离着郓王府很近，之前郓王在时，衙门内的一干佐官皆是去往王府之内议事，而这里也就只有一些个书吏在整理、汇集文书资料罢了。
不过随着前日郓王去了南京，郓王的一干幕僚和佐官们便不好再随意出入王府了，便将办公之所搬回了这处临时的衙门之内。
“李公子。”
李存入得衙门，便有守卫和书吏向他问好。虽然此时他身上没有一官半职，但郓王对其的青睐却是衙门内的一干人等众所周知的，自然没有人会小看他。而且王前日在离开前，还特意给了李存一方令牌，让他主持救灾的一干日常工作。对此那些个佐官和胥吏们自然没有意见，毕竟这只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衙门，没有其他那些上百年的衙门有着盘根接错的利益关系。更何况，衙门所负责的一干救灾策略，也是李存写出的！
“昨日各处灾民营的常报编汇好了吗？”
李存走进他的的公厅，坐到位置上之后，看着空落落的桌子，不由得问道。
旁边一位书吏闻言，连忙答道：“已经编汇好了，录事正在校勘。”
因为李存的加入，所以这个临时的衙门便和皇宋的其他衙门有些不同，城外十多个灾民营地每日都要将营地内的死亡人数、病疫数、灾民增减数量、仓库的粮食支出进项与剩余、药草等等的情况上报到衙门，然后再由衙门内的一干书吏录事们将之编汇在一起，做成简报，最后呈到郓王和一干佐官的面前过目。当然，作为郓王的幕僚，李存和杨庚等人自然也有资格。
也正是应为这项制度的实施，使得郓王他们对灾民的情况和自己手中所拥有的物资有了一个非常直观的了解，这才能够将城外数十万的灾民治理的井井有条，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也使得郓王他们迫切的感觉到粮食的不足，这才有了前日行动失利之后，郓王直奔南京应天府督视汴河疏浚的事情。
一刻钟之后，一本有着十多页的薄册子被呈了上来，李存接过，直接打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丙营病死三十七，新入五百七十八，离去三百一十五……粮食支出二百六十九石，三七、当归、白芷等若干……”
“癸营病死四十八，病疫新增九十一，痊愈五十三，病营尚余四百五十七……粮食支出三百零七石……药材若干……”
“……”
“昨日诸营总计病死一千一百七十一，病患尚余一万九千二百余，新入九千八百余，离去一万两千三百余，灾民总计五十九万七千六百余……粮食支出两千一百石，进项四百二十石，剩余七千二百三十石……”
李存飞快的将汇总看了一遍，发现死亡的人数较之前些日子增加了不少，但一干数据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微微的点了点头——一日死了一千多人，这要是放在后世定然是一件大事情。但在这时，近六十万灾民拥挤在城外，每日只死一千多人，却已然是个奇迹了。
只是那离去的人数竟然高于逃难来的数量，李存不由得有些迟疑，便抬头问道：“这几日从外地入京的灾民小于离去的灾民，可去探查了缘由？”
城外的各处灾民营地里的灾民减少，应当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李存却觉得事情并非那般简单。此时秋粮远未到收获的时候，那些灾民们不在城外等候朝廷赈济，还能去哪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