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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诡洞

白猿依然点头,它很是兴奋地拉着追风的手走进里层的一个隔间,隔间的面积倒是不小,但大物件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都是石头做的,看起来空荡荡的。

室内没什么装饰,只有墙上的一些雕刻,其中最吸引追风的还是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大海上面有一个壮观的阁楼。

海市蜃楼?

追风条件反射地想到了这个词语。

“叽叽——”

白猿好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了几声,追风顺着它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那张石桌上放置着一个球形物体,底下还有一个石头雕琢出来的石架,专门用来固定这个石球的。

这不是地球仪吗?

追风再次条件反射地联想到这个名词,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总是让他觉得非常的熟悉,就好像曾经到过这里一样。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记得这种感觉只有在梦境里才会出现?

我在做梦?

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的,那便不是在做梦。

白猿拉着他在石墩上坐下,追风这才从紊乱的思绪中挣扎出来,想到花孤还在上面等着自己,这会儿应该特别着急,他忙起身说道:“上面还有人在等着我,我就不坐了。”

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看见扒在墙上的一抹青苔,遂想起伤势未愈的月生,问:“猿兄,你可知道这崖上有一种叫霂花的植物?”

当然,他也只是随便问问,这只白猿虽能听懂人话,却也未必知道这种植物,没想到白猿叽叽地点了点头,兴奋的表情好似在说,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追风欣喜若狂,迫切道:“那你这里有吗?”

白猿摇摇头,脸色有些沮丧。

就在追风感到失望的时候,白猿突然抬手指着外面的洞口吱吱的叫了两声,追风不知其意,只能根据它的动作猜测它的哑语:“你的意思是外面有?”

白猿摇头,又点头。

“难道是对面的那个山头有这种东西?”

白猿傻笑的点点头,追风又连续问了几个其它问题,发现白猿确实有很多人的意识,喜怒哀乐的表情和人类也很相似,唯一的遗憾就是不会说话,但它会比划,追风基本上能猜到它所表达的意思。

双方通过比划沟通,追风这才知道这只白猿在这儿生活了尽两百年,差不多就是白迹国建国后不久,它就住在这儿了,而且追风在说起先祖追南的时候,白猿表现出来的是异常的兴奋、激动、狂欢,最后却是淡淡的忧伤,独自走到洞口靠着石墙,托着下巴看着外面发呆。

追风猜想,这只白猿不但认识追南,恐怕关系非同一般,换句话说,它是迄今为止当今世上唯一一个见过白迹太祖的人,不对,是猴。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要是它会说话该有多好啊。

在白猿的指引下,追风抬头便看见石洞顶上雕刻着的那副白迹皇宫的景象,画中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地正从宫门踏出,宫女、太监、伶人以及御林军士兵扑倒一片,虽是一身布衣,却难掩青年浑身散发出来的帝王气质。

唯一与画面有些格格不入的是,他的右肩上竟然趴着一只很小的白色灵猴,灵猴的一只毛茸茸的小手里攥着一个大桃子,它也不急着去吃,大概是想等到主人得空的时候再吃。

首先说画上的那位青年,为何看起来竟是如此的面熟?追风使劲开动脑筋,终于想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不就是追风梦中的那个陌生人吗?

只不过梦中的追南要比画上苍老憔悴一些。

其次是那只灵猴,想必便是眼前的这只白猿了,白猿果然点头默认那只灵猴便是它自己。

很难想象这些栩栩如生的画面是如何被人雕刻上去,不过既然灵猴都能跨几代皇帝活一百多年变成现在的白猿,再多的奇迹都已经不再是奇迹了。

“猿兄,你怎么会有先祖的画像?”

“猿兄,关于先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追风此次奔走柔然,上尼山读书不能说只是一个幌子,但的确也不是最主要的,他的目的就是想解开那个奇怪的梦。

自从他离开白迹后,便再也没有做过类似奇怪

的梦,所以,他断定自己一定是来到了梦的边缘,不日就会解开这些谜团。

父亲说过,先祖追南当年在柔然行乞时遇到东林国的大将军储穆,后来成了储穆的乘龙快婿并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兵权,即东林国实际权利掌控者,皇帝陛下先发制人,派人杀他,反被他杀,追南遂推翻暴—政,建立了强大的白迹帝国……

倘若能在这里找寻到当年追南所留下来的足迹和事迹,对追风今后的人生有着很大的帮助。

他从小就听人说起过有关于追南的许多传奇事迹,据说追南流浪之前也曾在尼山呆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尼山书院的原址还只是一个佛教盛地,拥有僧人成千之多,追南幼年时父母被仇家所杀,为了能吃上一口饭,他被寺院收留为俗家弟子……

后来他跟随储穆南征北战,立功无数,然而就在他和东林皇帝闹僵的那段日子里,他发迹前所在的那座寺庙也被东林国派来的杀手焚烧殆尽,寺僧们或死或逃。

白迹帝国建立后,追南为了悼念已故的亡灵,特地造了这座尼山书院,并与柔然国国君达成一致,将一笔宝贵的财富深埋在尼山书院的下面,白迹国和柔然国一直都是宗主国和附属国的关系,两国国君之间的关系也很融洽。

在历代柔然国君的全力保护之下,至今无人敢动那笔遗产。

追风此次前来并不是要撬开祖先的财富,他听说追南除了留下巨额财富外,还留下了一些非常宝贵的东西在柔然,并预言一百多年后会有后人来取,追风觉得先祖所指的那个后人应该就是自己,看来这次来柔然是对的。

“叽叽——”白猿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追”字,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个“追”字瞬间幻化作一个五行八卦图案,上面隐隐散发着一股冰冷的寒气,原本还算平坦的地面上突然裂开一道很深的口子。

那是一个很深的地窖,只见里面金光闪耀,宛如白昼,追风眼睛都看花了,激动得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心说莫非自己已经入了地狱,抑或是上了天堂不成?要不然,人间难有这般奇景?

他还在发呆,白猿拉着他一头扎进了地窖,与其说是地窖,倒不如说是冰窖,里面气温极低,追风冻得嘴唇发紫,全身瑟瑟发抖,再加上那刺眼的光茫,追风根本就睁不开眼睛,然而待他睁开双眸的一刹那,却发现自己的脸刚好贴在一颗干巴巴的骷髅头上面。

“啊?”追风自问胆子很大,但此刻也不免被吓得六神无主,心里一直砰砰跳个不停,许久才算渐渐平静下来。

那是一具完整的骷髅干尸,奇怪的是,这具干尸不但身材挺拔,而且身上还穿着白迹国国君的龙袍,头戴皇冠,腰上还悬着一把青铜宝剑,分明是一个威风八面的帝王。

“猿兄,这位是?”

“吱吱——”白猿急躁地跺跺脚,狠狠瞪了追风一眼,见追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它绕到身后从后面狠狠踹了他一脚。

追风一个踉跄,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疼的哎呦一声,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这只猿猴是怎么了?我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不过他这么一跪,却跪出了一条裂纹,裂纹向两边迅速裂开,引入眼帘的竟是一副刻着密密麻麻纂字的碑文:

“凡跪此墓碑上者,若是朕之后裔,朕甚感欣慰,特命白猿赐其重赏……望后世子孙善待百姓,若非追氏皇室,赏巨财,饱三北无忧……白迹追南立……”

“先祖!”追风悲喜交加,他听过太多关于太祖追南的传奇故事,从小他便处处以先祖为楷模,事事以先祖为榜样。

原以为只存在精神里的偶像只能作为一个念想,却没想到今日有幸在异国他乡见其真身。

他心里那个激动啊。

他做梦都没想到,曾经叱咤风云,只手遮天的开国皇帝,如今只剩下一副空躯壳还是这般气势如虹,威震八面。

可是作为一国之君,而且还是开国国君,死后不是应该埋进皇陵吗?先祖却为何暴尸于此?

这到底是他本人的意愿,还是其它人的意思?

拜过了先祖之后,白猿本来还想带追风到地窖里四处转转,但被他委婉地拒绝了。一来追风的体质根本受不住里面的寒气

,刚刚在拜先祖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已经冻僵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再多停留一秒钟,还能否从这儿走出去。

二来他想到月生还在等着他的解药去治伤,他要求白猿带他回到上面的洞府。

到得洞府后,他非常遗憾的叹了口气,因为他刚刚只顾着拜祖宗了,到现在都没找到郎中说的那种霂花。

“钱财再多也救不了我的月贤弟啊。”追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叽叽……”

白猿突然转身就走,走到洞口的边缘,二话不说跳进了万丈深渊。

害得追风一阵担惊受怕,不久,白猿回来了,谁也不晓得它是如何回到洞府的。

它攥着拳头比划着让追风把手伸出来,追风照做,白猿慢慢地松开了拳头,手里却捏着一朵会发光的花。

追风对照纸上的图案看了一下,没错,正是霂花,他又惊又喜:“猿兄,谢谢。”

“叽叽。”白猿咧嘴笑了起来,猴子笑起来的样子比人滑稽。

追风赶紧把那朵形状怪异的霂花装入身后背包,“猿兄,我现在要赶着回去救人,以后有空再过来看你好吗?”

白猿指了指外面,追风走到洞口才发现绳索已经断成了两截,悬在半空中的那一截绳子也被收了上去。

没有绳子又该如何上去?看着外面的月光,他失望地坐了下来,白猿走到他的身后,拍拍他的肩膀。

追风知道它在安慰自己,苦笑:“猿兄,看样子这次真的要和你在这儿生活一辈子了。”

白猿挥手大力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指了指他,又指了指上面。

追风好像领悟到了它的意思,不禁眼前一亮:“你能带我上去?”

…………

“花弧,你把话说清楚,你家公子到底怎么了?”

客栈的厢房内,月生、云端以及胡郎中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追风的消息,然而等了一个多时辰,却等来了花孤带着一个天大的噩耗过来。

——追风坠崖身亡。

月生、云端震惊。

胡郎中却是淡定的捋了捋山羊须,“老朽早就说过,老狼山地势险峻,情况复杂,老朽也劝他不要贸然前往,如今却还是出事了,哎,倒是一个好后生,可惜就这么走了。”

云端瞪了他一眼:“老头儿,你怎么说话呢?要不是你说老狼山有霂花,追公子岂会出事?现在你又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荒唐,追公子出事与我何干?”胡郎中也来了气,心说我一个郎中只管救死扶伤,又不是未卜先知的术士。

“好了,都别吵了。”月生正心烦意乱着,哪些闲心听他们在那儿唇枪舌战。

说到底,追风是因为给自己找药材才发生的意外,她的内心除了愧疚便是心痛,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自己早点毒发身亡。

“花弧,带我去老狼山。”泪水已然打湿了月生双眼,他用手擦了把眼泪。

“嗯……”花弧声音哽咽地应道。

深夜的老狼山更显阴森恐怖,即使有月光照路,却还是摆脱不了荆棘满布,杂草丛生,时有兽禽沙沙来回窜动,鬼哭狼嚎的怪叫声不绝于耳,但这一切如今已经再也无法阻挡月生、云端和花弧三人的脚步,他们一门心思找到追风出事的地点。

对于云端和花弧来说,他们只希望能用这种方式送追风最后一程,而月生更多的愿望则是来寻求奇迹,因为她坚信一点,追风福大命大,绝不可能就这么死去。

三人费了好大的劲,眼看就要登上崖顶,云端突然惊叫了一声,另外两个人吓了一跳,月生责备她太过大惊小怪。

花弧顺着云端的视线方向望去,顿时脸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地手指着崖顶,支支吾吾道:“鬼,有鬼!”

月生一惊,停下脚步,目光投向了顶端,发现石头的顶尖上面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背影,她不能确定那个背影是谁,却能断定那件衣服,因为那件衣服还是邓家小姐给追风做的,当时他还吃醋来着。

她不禁喜极而泣:“追兄,是你吗?”

崖顶上的那尊背影缓缓回过头,两手撩开遮住脸部的头发,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