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蛋看着学员们说：“同志们，你们能坚持到现在不容易啊。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今天的考核项目只剩一个了，这个项目非常简单，只要举枪瞄准就可以了。另外我也提前跟你们说一下，就算你们有机会进入正式训练，今天的练习内容以后每天还是都要来一遍。而且要求会越来越高。……好了，赵福生，你们把砖头抬过来吧。”
只见赵福生和王龙、肖大虎抬过来一大筐砖头，放在了队伍前面。
“现在举起你们的枪，立姿瞄准！”张铁蛋大声命令。
所有学员齐刷刷地举起了枪，做出瞄准的姿势。
“吊砖头！”张铁蛋一声命令，几个教官迅速把砖头用绳子吊在了每个学员的枪口处。
这种练习对狙击手来说并不陌生，主要是为了锻炼臂力。余果还在炊事班的时候就已经在老班长的指导下采用过这种练习方式。但是现在做这种练习对学员们来说还是有很大的难度，首先他们已经经过了大半天的体能考核，虽然站在这里的人都顺利坚持了下来，但是身体的疲劳是不可避免的。另外，学员们不知道这次练习需要坚持多长时间，一旦坚持不住肯定会被淘汰。这是一种对身体承受能力和意志力的双重考验。
张铁蛋大声地喊着：“都把枪给我端平了，手不要抖。你们别想问我要坚持多久，因为在战场上你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会出现。你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狙击手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不用我再重复了。”
赵福生、王龙和肖大虎在队伍后面来回走着，不时地吼几句：“站直了！晃什么？受不了了就把枪放下来，回去休息吧。”
阿珠不屑地小声说：“就这点把戏，吓唬谁啊？”
旁边的胡子听到了阿珠的嘀咕声，吃力地说：“女狙击手同志，别幸灾乐祸了，我真的是有些挺不住了。”
阿珠瞟了胡子一眼说：“就你这样，赶紧滚蛋吧。”
“你！……”胡子急了，瞪着眼说：“炮兵部队就剩我一根独苗了，为了炮兵的尊严我也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炮兵？”阿珠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你来凑什么热闹？反正都是走，不如早点回去休息算了。”
余果在旁边听了忍不住说：“我原来还以为阿珠同志不会说话呢，现在看来真是我错了，看你的样子心情不错啊。”
三娃也小声地跟了一句：“是啊，阿珠同志真的是变了，是不是碰到什么喜事了？不过还是这样更好些。”
“你们说什么呢？”阿珠有点生气了，情急之下，手也明显地晃动了一下。
“你们干什么？”张铁蛋闻声过来吼了一句，看着余果他们说：“又是你们几个，看来这点训练量确实让你们觉得不过瘾。好，等会解散后，你们四个人加练1个小时！”
“啊？”胡子当时就傻眼了：“张教官，我……”
“我什么我？”张铁蛋训斥道：“还啰嗦再加1个小时。”
胡子赶紧住了嘴，努力地稳定住手里的枪。
阿珠吐了一下舌头，稳住了手里的枪，摆出的是标准的瞄准姿势。嘴里却还是不经意地轻声冒出两个字：“阎王！”
余果在旁边听到了阿珠的发音，他着实对阿珠的变化感到惊异。这大概才是阿珠本来的性格吧，可爱、调皮、任性的朝鲜姑娘。是残酷的战争让她的的性情一度变得孤僻，她也一度被余果他们认为天生就是一个冷酷的女狙击手。但是在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后，还有什么能让她逐渐恢复原来的真性情？年轻的余果感觉到了一个朦胧的答案：爱情！
余果用眼睛的余光四下瞟了一眼，并未看到郑郁风的身影。他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挺有意思，在一起时老是闹别扭，不在一起时却摆出如此幸福地模样。爱情的魔力让这个年轻的士兵真的有些弄不明白。
天又黑了下来，夹着雪花的细雨还是下个不停。冰凉的雨水顺着战士们的帽檐流过脸颊，在下巴逗留一下后又滴落到端枪的手上。战士们喜欢这种冰凉的感觉，这种刺激可以让他们不至于因为肌肉麻木、注意力不集中而突然跌倒。现在能让他们坚持下来的不只是最后一点体力，更多的是一种意志。
“嘭!”地一声响，一个战士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雨水中，倒地后还保持着端枪的姿势。王龙和肖大虎迅速把他架出了队列。
张铁蛋喊道：“马上送医务室！”
学员们没有人知道这种姿势保持了几个小时，等到张铁蛋喊出：“今天训练结束！”时，好几个战士失控地瘫坐在地上。
张铁蛋摇摇头说：“真没用！大家帮帮忙，把动不了的送到医务室检查一下。看看你们这种体格，还想在‘老虎营’待下去，笑话！”
队列里还剩下4个人，他们因为聊了几句还得坚持1个小时。张铁蛋笑着说：“既然你们喜欢聊天，就留在这里好好聊聊吧。自己算好时间，时间到了就自动解散。”接着又吼了一句：“明白没有？”
“明白！”4个人赶紧回答。
看着教官们离开的背影，阿珠轻舒了一口气：“真是活阎王！”
余果说：“你中文说得挺地道。”
阿珠说：“那是。我和哥哥在中国的东北呆过好几年，跟你们的部队一起打过日本人。要不是被派到苏联去接受训练，我也会跟哥哥一起参加解放战争。会说几句中国话算什么？我对中国的了解多着呢。”
“看不出……你个女娃子经历的事还挺多。”胡子也想搭两句，但声音明显有些颤抖，他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三娃笑着说：“炮兵同志，你还是别说话了，留点体力吧。要是在这时候被淘汰了，你说你冤不冤？”
胡子身体在晃动着，嘴里却不肯认输：“放心吧，我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4军的炮兵也不是吃素的。”
余果认真地说：“这话我爱听。胡子，你是个好样的！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坚持到最后，训练结束后再并肩战斗。”
“好！……一定！”胡子答应着。
余果又问：“阿珠同志，训练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还会回部队吗？”
阿珠说：“现在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我是军人，服从命令。”
余果笑着说：“军人。军人也需要爱情啊！”
阿珠嗔道：“你胡说些什么？新兵蛋子，你懂什么爱情？”
三娃忍不住笑道：“阿珠同志，你可别小看他了，咱村里最漂亮的姑娘都惦记着他呢！他倒好，又喜欢上别人了。”
“三娃子，瞎说什么呢？”余果真急了。
阿珠笑道：“真看不出来啊，余果同志，人小鬼大啊！”
余果红着脸争辩：“别听他瞎说！这小子就是嘴欠。”
这几个人尽管也又冻又累，却仗着良好的身体素质和乐观的心态尚能坚持。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胡子已经再没有力气跟他们开玩笑了。胡子的身体晃动得越来越厉害，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好了，你们也解散吧。”刚刚开完会出来的严可看到了这几个还在受罚的战士，不想眼看着他们突破身体的极限，通不过最后的考核。毕竟这几个战士都是他非常看好的学员。
“报告！还没有到时间。”阿珠有点赌气地回答。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落音，胡子已经砰然倒地。几个人连忙拖起胡子放到了余果的背上，一路小跑直奔医务室而去。放松下来的余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背着胡子跑到医务室了，走到半道就腿一软，跪倒在地。三娃和阿珠连忙把他们扶起来，几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前挪动。
郑郁风也从会议室走了出来，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走过来问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狼狈成这个样子？”
“怎么回事？你看不出来吗？”阿珠一见是郑郁风，突然就来了脾气：“成天看热闹，还不快点过来帮一下忙啊？”
郑郁风答应一声，赶紧过来背了胡子就往医务室走，边走还边说：“看你们这样子，真得多罚一下，必须要加强锻炼。”
阿珠生气地说：“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没良心啊？胡子是炮兵，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郑郁风说：“炮兵怎么了？不管是谁，到了‘老虎营’都一视同仁。希望他能尽快恢复过来，要是赶不上明天的训练还是得走人。”
胡子经过这么一折腾，慢慢恢复了意识，他用微弱却坚定地声音说：“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明天的考核训练肯定没问题！”
余果担心地说：“胡子，别太逞强了，不要还没到战场先把命丢在这了。”
胡子淡淡地笑了一下说：“相信我，一定跟你们一起走出‘老虎营’！”
郑郁风也有些于心不忍了：“明天的考核会更难，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阿珠不服气地说：“能有多难？这两天的考核我们不是都顺利通过了吗？”
郑郁风说：“考核内容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不过就算你们通过了考核，这也只是获得了参加正式训练的资格，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几个人把胡子弄到了医务室躺下，值班的卫生员赶紧过来检查、处理。其实不检查他们也知道：疲劳过度了！
郑郁风放下胡子，看着阿珠关心地说：“你毕竟是女孩子，别太逞强了。”
阿珠又来气了：“你们怎么老是这句话？女孩子怎么了？我告诉你，现在我就盼着正式训练快点来。我还真想试试你们这些教官的真本事，成天吆五喝六的谁不会啊？”
“你！……”郑郁风无奈地摇摇头：“你就是太任性了。”
余果在旁边也冷不丁地冒了一句：“阿珠同志这句话还是有道理。这几个教官真是把我们贬得太狠了，同志们都憋着气，要不拿出点真本事来还真不能服众。我们都盼着正式的训练快点开始呢。”
郑郁风笑了一下，点点头说：“好，那你们就等着吧。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