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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立威

雷恩带着尼娅出城时,安娜遵照雷恩的指令来到锈剑酒馆,亨特果然在酒馆内等候,除他以外,还有五名猎魔人和他一同围坐在桌边,分享猪血肠和银蛇酒。

安娜的容貌称不上漂亮,但相比生育院里那些面黄肌瘦、两眼无神的女人,她在这些粗鄙的男人眼中算得上是诱人的尤物,见她出现在酒馆,猎魔人纷纷吹起口哨,引起了酒馆侍者的注意。

诺丁城的新鲜事不多,昨晚突兀出现的贵族做派的神秘男士已让侍者生疑,此时看见一身黑衣的安娜再次出现在酒馆并与几位猎魔人交谈,侍者意识到自己有必要向城卫军汇报他在酒馆内的见闻,于是悄悄从后门离去。

瞥见侍者离开吧台,安娜便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急忙向亨特转述雷恩的原话,随后领着六位猎魔人匆匆赶往墓穴。

如雷恩所言,墓穴外果然有一只奇怪的飞鸟在半空盘旋,他们跟随飞鸟的指引,来到位于东南侧的小门。

此时酒馆侍者尚未将消息传递到城卫军,看守城门的士兵明知猎魔人集体出城是反常事件也不敢阻拦。

出城之后,一行人直奔雷恩所在的农场。

尚未抵达目的地,已有一位猎魔人失去耐心,他掐住安娜的后颈,焦躁地质问:“亨特,这娘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们要听她的?还有,天上那只怪鸟是怎么回事?”

安娜怒视这个臀部长出一条蝎尾的猎魔人,右手握住了普朗克火枪的手柄。

亨特及时按住她的手腕,懒洋洋地笑道:“她是守墓人,尼娅的情人。至于天上那只鸟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被驯化的飞鸟吧,就像学城的信鸽。”

听闻安娜的身份,长有蝎尾的猎魔人立刻松手,胆怯地嘀咕:“尼娅?这跟咱们说好的不一样,你可没说我们要跟尼娅作对。”

作对?

安娜瞪大眼睛看向亨特,看见他脸上浮现阴冷的笑意。

“放心,只要这位女士安然无恙,尼娅就不会与我们为敌,再说,她的情人在我们手里,我相信她不会为一个外乡人冒险。”亨特灌了口银蛇酒,满足地咂了咂嘴,很是期待地说,“说好了,别的我不要,我只要酒,其他的你们分,那个外乡人穿得比上城区的贵族还要华丽,他身上的好东西肯定不少。”

“亨特,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混蛋!”安娜破口大骂,她不知道雷恩究竟对亨特吩咐了什么,总之不会是让他去聚集猎魔人抢劫自己。

亨特用鼻尖对着空酒瓶深深吸气,接着哈哈笑道:“别担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不会伤害你,毕竟我承受不起尼娅的怒火。嗨,一个外乡人而已,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能这么做!他有……”安娜想说雷恩手里有抑制恶魔之血的圣水,可她随即想到暴露这一信息只会让雷恩的处境更加危险,于是紧紧闭上嘴,默默思考为雷恩解围的方法。

烈阳跃上云端时,六位猎魔人带着俘虏安娜来到农场,隔着几十步距离他们便看见一具庞大的恶魔尸骸,以及立在尸骸右侧的尼娅。

耀眼的阳光投射在精钢盔甲上,反射出炫目的光亮,几乎要闪瞎他们的眼睛。

“那是尼娅?”亨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是城卫军指挥官也没有这样奢华的盔甲。

“没错。”安娜冷哼一声。

“我要那套盔甲!”

先前掐住安娜脖子的猎魔人喊了一声,他的蝎尾像狗尾巴那样左右晃动,显示出主人激动的心情,利益冲昏了他的头脑,令他选择性地遗忘尼娅的强大。

亨特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蠢货,别打她的主意。”

“怕什么?我听说她快要失控了,而且,她的情人不是在咱们手里么?”

“不,她的眼睛……”亨特刚想解释就看见恶魔尸骸内跳出一道身影,惊讶之下,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枯树与蛛网之下,雷恩解开强酸防护罩袍,朝亨特等人走去,尼娅察觉到几位猎魔人的恶意,拖着阔剑紧紧跟在他身后。

望见两人朝自己走来,亨特慌忙抬起单刃巨斧悬在安娜脑后,高声呼喊:“尼娅,站住,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插手!”

尼娅止住脚步,藏在头盔下的脸颊上浮起讥讽的笑意,她并不为安娜的安全感到担忧,只觉得亨特和其余五个白痴蠢得可笑。

“日安,卑鄙的猎魔人。”雷恩从容地挥了挥手,他昨晚就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毕竟这是属于强盗和懦夫的世界,他可没指望猎魔人会遵守约定。

之所以派安娜去给亨特送信,是因为他担心这伙猎魔人会被尼娅的名号吓退,所以特意给他们送去人质,好让他们有胆量过来。

亨特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使用了卑鄙这个形容词,那就理应猜出了他们的意图,那么,为什么那个外乡人一点儿也不惊慌?难道他认为他能招架得了六位猎魔人的围攻?

仿佛读取了亨特的心思,雷恩缓缓抽出附魔长剑,用剑身比了一个意为“请”的姿势。

“时间宝贵,你们一起来。”

这狂妄的发言无异于羞辱,可雷恩的声线却没有丝毫起伏,这不是挑衅敌人的语气,而是陈述事实的语调。

亨特终于察觉到不妙,可几位同伴已举起武器冲了过去,他还在犹豫自己该怎么做,战斗就已在眨眼间结束。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猎魔人没有见识过魔法,还以为迎面而来的火球只是某种吓唬人的戏法,当他们哀嚎着倒在地上翻滚身躯,雷恩已发动迅捷步伐缩近距离,用三次刺击解决了后面三个猎魔人。

这些猎魔人的属性远不如尼娅,大致与普通一级战斗职业者相当,雷恩是二级魔剑士,且剑术超群,有了从属性到技巧再到经验的全面压制,根本不需要花哨的剑术招式,一剑一个,干脆利落。

“哐当”

亨特果断抛下武器,然后双膝跪地,用额头重重撞击地面。

安娜呆滞地望着前方,视线中雷恩正用一块精美的丝绸擦拭剑身上的血迹,在他身前是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亨特,在他脚下是五个哀嚎惨叫的猎魔人,在他身后是巨蛛的尸骸与蛛网,这幅画面在她眼中定格,令她心旌摇曳。

雷恩走到她身旁,看着她颈后的指痕问:“受伤了?”

“没事。”安娜朝那个长着蝎尾的猎魔人看了一眼,看见他躺在地上为伤痛发出无力的呻吟,她只觉得内心一片安宁,自兄长被城主斩首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令人身心放松的安全感。

雷恩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朝尼娅比了个斩首的手势。

安娜看懂了这个手势的含义,开口劝道:“大人,放过他吧,猎魔人是无法杀死的,致命的创伤只会加速他们的失控,即使斩下他的头颅,他也会变成无头的怪物。”

也许地狱、深渊或虚空深处存在着真正的不死生物,但实力弱小的猎魔人显然不是其中一员,雷恩没有给她解释,思考片刻后干脆亲自动手,他用附魔长剑斩断蝎尾,取出连接在尾骨处的魔核。

魔核离体,猎魔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后迅速丢失生机和体温,转眼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果然。”雷恩叹了口气,他的猜测完全正确,猎魔人与恶魔一样拥有魔核,且魔核位于变异器官内,按照这个规律,亨特的魔核应该在他手臂里,尼娅的魔核则在眼睛里。

换句话说,挖出她的眼球,等于终结她的生命。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也许能用某种方法探测出她体内魔核的具体位置,假如在左眼,那就挖右眼,假如在右眼,那就挖左眼,这倒也是个办法,总之仍有研究恶魔之瞳的机会。

尼娅看见雷恩正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自己,下意识地双手持剑摆出防御姿势。

“不,这不是错觉。”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比恶魔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