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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苏武牧羊

有人顺着大窖的入口跳入了洞中,却不是阿七。

弄玉听见响声,微微抬起头,正好与来人打了一个照面,他那双原本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也有着异样的情绪。

是赵无伤。

两人在大窖中静静对视着,雪花还是簌簌往下落,不一会儿就把他身上落满,远远看去简直就像是一个雪人一样。

弄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间忍不住低下头,眼泪又快又猛地砸落在苏武那张狰狞瘦削的脸上。

”你打算把我软禁到什么时候?“

赵无伤看着低垂着头的弄玉,眼神中充满着矛盾,怜惜、心痛、倔强纠缠在一起,让他眼中的风暴就像此刻大窖外呼啸凄厉的寒风。

“苏武不会死的。”他明明有千万句话想对弄玉说,可是话一到嘴边,却偏偏说了最不相干的一句。

“赵无伤,”弄玉吸吸鼻子,郑重地说道,“咱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你想分开到什么时候?”赵无伤握紧了双拳,硬生生地逼着自己心平气和地接受她的提议。

“一直到我想通了为止。我什么时候可以接受你能屠杀汉人了,那我就去找你。”

赵无伤心中的怒火更旺,又往前走了几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你非要用这么决绝的方式逼迫我放弃我坚持了三十多年的事吗?如果我一直杀人,你是不是就永远都不见我了?”

弄玉听了赵无伤的指责,抬起头来,反问道:“除了避开你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好方法吗?难道你还打算用软禁我这种方式来逼迫我接受你吗?”

“你别忘了,我们是夫妻!”

赵无伤一说“夫妻”这个词,弄玉的眼泪流得更凶猛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跟赵无伤的婚姻能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愿意跟赵无伤分道扬镳。可是她真的接受不了,这样自私无情的赵无伤:

“你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不管我能不能接受你的所作所为,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赵无伤眼睛转瞬不动地盯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好!一年以后,我去敦煌接你!”

赵无伤答应了送弄玉回大汉,弄玉来不及感伤,问赵无伤:“你能不能替苏武开脱,饶他不死?”

赵无伤的眼睛落在浑身是伤,饿得瘦骨嶙峋、昏迷不醒的苏武身上,忽然笑了。那笑容却带着尖锐的嘲讽:

“弄玉,你怎么什么人都想救上一救呢?你可真善良!”

弄玉不在意他的嘲讽,只淡淡地说道:“你不救就不救吧,反正死在你手上的人那么多,也不在乎多一个。”

赵无伤并未回应,就离开了。

阿七拿食物和水来的时候,茫茫大雪早把赵无伤的脚印遮盖住了,并没有人知道他来过。

他们喂了苏武一些温水和食物,怕耽搁太久被人发现,便把食物留下,悄悄离开了。

回到营帐后,赵无伤对弄玉的看管更严,除了阿七,又另外派了两个自己的心腹来,弄玉想要再出去探望苏武是再也不能够了。

不过,没过上多久,阿七就来告诉她,说单于把苏武关在天寒地冻大窖中,整整十天没有给他食物和水,原本是想把他活活饿死,但苏武却活了下来。

众人大惊,以苏武为神人,不敢再杀他,把他赶到了北海上,让他去放牧公羊,等公羊生下小羊,才准许他回来。

苏武走后,弄玉便打算回大汉了。

赵无伤静静地看着她收拾行李,也不阻拦,只是在一次醉酒之后,猩红着眼问弄玉:“让你原谅我,真有这么困难?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那些不相干的外人吗?你宁可为了他们,要抛弃我?”

弄玉看着赵无伤受伤的表情,心如刀绞,有那么一刹那,她也问自己:是不是该原谅赵无伤?

可是不行,每个人心中都有原则,也都有守护的底线,赵无伤有他的原则和立场,这没有错,她可以理解;她不能原谅的,是赵无伤的不择手段,他竟然可以为了获得右贤王之位,出卖她,出卖那些汉使。

如果她连这样的出卖和背叛都能原谅,那还有什么原谅不了的呢?

“赵无伤,你看我是不是很可笑?我来匈奴明明是来帮你的,却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我现在的身份尤其尴尬,且鞮侯不愿意承认我有匈奴王室的血统,我不算匈奴人;我被汉人驱逐、通缉,也算不得汉人?。可是我偏偏跟匈奴人和汉人都有交情。

苏武因为跟我的交情,愿意带我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份交情,他邀请我参与他们的起事,可最后却因为我的出卖而事败,其实我是应该以死谢罪的。

可是这中间偏偏有你护着,我又活下来了。可我身上背负着这样的血债,我有什么脸面活着?你让我原谅你,我可以原谅你,可这笔血债呢?”

赵无伤听了弄玉这番话,眼神渐渐转冷:“你走吧。”

等过了冬,草原上的冰雪消融时,已经是来年的五月。

弄玉离开匈奴,一路南下,回到敦煌来。此时已经到了深秋的九月。

她带着鹃儿和阿七以及几个保护她的人,走了几日,来到了浚稽山。

浚稽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绵延几十里的一组群山,高山险峻,峡谷深邃,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从山中穿过,就像是用巨斧从山岭上强硬劈开的一道口子一样。

弄玉看着茫茫的群山,寂静无声,竟然连一声鸟啼声都听不到。

鹃儿显然也察觉出了异常,拔出宝剑,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大家留神,这座山看上去很不简单!”

人人都从马上拔出刀来,四处警戒张望。

但那条通向山中的小道甚是狭窄,仅容一人一马通过,弄玉抬头看向那些巍峨高耸,险峻得几乎耸入云霄的峭壁,制止道:“先等等。”

说着便转头问阿七道:“要回大汉,除了走这条路,不是还有别的路吗?”

阿七应道:“是,只不过别的路要绕很远。”

弄玉思考了片刻,回道:“还是绕道走吧,这山看上去很古怪,总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似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阿七看看两边的山势地形,虽然他以前也从这里走过多次,但如今见弄玉脸上是少有的郑重,心里也不禁有些嘀咕,答应道:“行,那咱们换一条路。”

说着便调转马头带着队伍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因此并没有进山谷。

然而整个队伍刚走了没有多远的路,忽然听得背后有异样的声响,弄玉转过头去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又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浚稽山上果然有问题,不知道什么人埋伏在山上,对她放冷箭,此刻有一支箭正朝她的后背射来!

“有埋伏!”弄玉高声叫道,提醒大家注意埋伏,再转头去看那支箭,计算着它的来势和方向,万幸之前赵无伤为了防止她受伤,早就教给她一些窍门,虽然弄玉已经许久不用了,但要诀还记得,当下立即快马扬鞭,催动跨下的马奋力往前奔跑,同时身子往前一趴,紧紧伏在马背上。

那支朝她射来的羽箭几乎是贴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

这箭来势凶猛,鹃儿等人来不及替弄玉抵挡,只觉得一颗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见弄玉小心避开了,这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命令身边的人:“保护弄玉!”

弄玉对着羽箭射来的方向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暗算我们?”

没有人回答她,她面对的那些山崖峭壁依然是静悄悄的。

弄玉又高声询问来一遍,同时向鹃儿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倘若还没有人回答,他们可以悄悄撤退,他们所骑的马都是良驹宝马,一旦跑起来,也是四肢矫健,如同腾云驾雾一般。

“是郭弄玉吗?”就在弄玉以为对方不会回答她的问题时,对方忽然开口问道。

有一个人身穿铠甲兜鍪的男人从藏身的地方站起身来。

弄玉看着那个身姿挺拔、军装整齐的男人,一愣:“大兄?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偷袭她的人竟然是李陵?

李陵收起弓箭,对着空中一摆手,似乎在命令手底下的士卒们解除警戒,叹道:“这话说来话长。你这是从哪里来?”

“我要回敦煌去。”弄玉回道,心中对李陵为什么会在浚稽山出现还是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里?这里距离匈奴单于的王庭非常近了,你们就不怕遇上匈奴人吗?”

李陵有些无奈地朝弄玉一笑:“我奉皇帝的旨意,带领手下这些人来匈奴,就是找匈奴人交战的。”

此刻埋伏起来的李陵的那些手下人也都陆续出来了,弄玉看着他们,有些吃惊地问道:“什么叫来找匈奴人交战?”

“就是我带领的这些人会一直在草原上逡巡,一直找到匈奴人,跟他们交上手为止。”李陵解释道。

弄玉顿时明白了李陵话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只要找不到匈奴人,你们就不会回大汉是吗?”

“不错。”

弄玉被李陵这种类似与自杀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可是这里距离匈奴王庭极近,一旦你跟匈奴人交上手,不过一天功夫,消息就能传到匈奴王庭中去,那时候单于发动全国的兵力来追捕你们,你们可想好了如何逃走吗?”

“我没有想过逃走的路,逃不掉的,我带来的这五千士兵,全都是步兵,没有战马,怎么可能从匈奴的战马中逃脱出来?一旦遇上匈奴人,我们唯有力战杀敌,或者杀退匈奴,或者为国捐躯。”李陵慨然回答。

弄玉听了李陵的回答,更加震惊:“你带来的这五千人是步兵?”

匈奴人从七八岁就开始学骑马,他们在马背上的功夫十分了得,加上从小就训练射箭,因此马背上的骑射功夫,足够他们称霸草原,匈奴的骑兵简直就是魔鬼般的存在,一旦遇上了,只有被屠灭的份。

更何况,步兵对骑兵本来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而且对方还是匈奴十分厉害的骑兵,弄玉几乎可以判定,一旦跟匈奴的骑兵相遇,这五千士兵基本上就断送在这里了。

“你带五千步兵来单于王庭挑战?”想到这些人一旦遇上匈奴人的处境,弄玉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了,“你难道不知道匈奴的骑兵有多厉害吗?”

“我知道。”李陵看着弄玉震惊的眼神,回道,“我这五千士卒是从三年前就开始训练了,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丹阳、楚地人,荆楚勇士、奇材剑客,他们身负绝技,射箭百发百中,力能扼虎,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不管多厉害的人,只要你们没有战马,打不过匈奴人的!”弄玉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我看你还是趁着匈奴人没有撤退,抓紧时间撤回大汉,请皇帝征调战马,配上战马再来吧!”

“步兵出行就是皇帝的意思。他把所有的战马都给了李广利,让他出征西域,到我这里,已经没有一匹马给我了。”李陵无奈地笑道。

弄玉听李陵说,让他们步兵出征是皇帝的意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皇帝这是要你们战死在匈奴啊。?他让你们出来,就没打算迎接你们活着回去,是不是?

我知道李广利是个草包,那些战马在你们手里是如虎添翼,可是放到李广利那里就白白糟蹋了,皇帝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

还是说,他为了扶植李广利,已经变得越来越昏庸了?”

李陵的目光望向远方:“就算死了,我们也是为保卫大汉而死的。”

弄玉听李陵说为国捐躯的话,心中酸楚:“一定要战死吗?你们现在回大汉,还来得及。”

李陵看着弄玉,眼中露出一点柔和:“说什么傻话呢?”

“我不知道这个世道怎么了,那些正直善良的人,个个都没有好下场,韩城是这样,苏武是这样,现在你也是这样。

而那些阴险狡诈的人呢?反倒个个飞黄腾达,官运亨通,像李广利这样的草包,什么都不成,却做到了大将军的位子?我不服气!”弄玉替李陵打抱不平,愤恨不已。

“行了,你别在这里说傻话了,趁着匈奴单于还没有来,你们快走吧,否则等匈奴大军围上来,你们就走不了了。”

就像是印证李陵的话一样,他的话音刚落,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就回来了:“李将军,匈奴的大部队围上来了!”

弄玉这才明白,刚才李陵等人埋伏在山谷的两侧,等的不是她,而是那些匈奴人。

“弄玉,你先走!一会儿两军交战,不是素日里闹着玩的事儿,刀剑无眼,你留在这里可别白白赔上了这条小命!”李陵匆匆吩咐了几句话,对军中诸人高声吩咐道,“按照原计划行事!留一千人在这里设伏,其余诸人,跟我走!”

李陵带着剩下的四千人出了峡谷,在平坦的草地上排列开来,以军中载箭矢兵刃粮草的大车为营,队伍围绕着大车一层层分散站定。

李陵的队伍在草原上已经行军一个月有余,早就有匈奴人发现了这支步兵,并把消息告诉了匈奴单于,且鞮侯单于没有料到大汉竟然以一支步兵,深入王庭,想要跟他们交战,心中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以及侮辱,因此下定决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把这支步兵消灭。

因此这才围捕汉军的行动,他调集了附近三万骑兵,打算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全都拿下。

一声号令,嗜血嗜杀的匈奴人就像是猛兽闻到了血腥的味道,骑在马上嘶吼着朝着李陵的军队冲了进来,他们打算先以骑兵的优势,用马队把李陵的队伍冲散,然后再将他们各个击破,一起杀死!

然而等匈奴人骑兵的马队冲到李陵军队的近前,围在最外层的汉兵全都是膂力惊人、力能扼虎之辈,他们竟然手持盾牌,硬生生抵挡住了匈奴战马的冲击!

人马僵持中,围在盾牌队里面的一层的汉兵是手持长矛的一队汉兵,一旦自己的战友抵挡住匈奴战马的冲击,他们纷纷跃起,举起手中的长矛刺向了骑在马上的匈奴骑手。

匈奴骑手被长矛刺中,纷纷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一队队匈奴骑兵前仆后继地冲上来,然而那些汉兵凭着双手的臂力,举着盾牌,把整个汉兵队伍保护得没有一丝破绽,倒是被汉兵杀敌的匈奴人的尸体跌落在汉兵营阵之外,高高地堆了起来,垒成了一座小山。

且鞮侯看到自己的士兵死了那么多人,可汉兵的营阵却完好无损,心中气恼,正打算酝酿第二次攻击,因此让骑兵暂时停止了攻击。

谁知道匈奴人刚停止攻击,忽然听得李陵营阵中的擂鼓声大变,由原来的缓慢变得急促,如同夏日的暴雨。

匈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李陵的队伍中阵型大变,第一层持盾的士兵依然保持守卫姿势,第二层持矛的士兵有一半保持攻击姿势,另外一半却全都搭建起了人梯,第三队士兵是箭法百发百中的人,他们踩上人梯,对着匈奴士兵射出了手中的羽箭!

数千只羽箭像飞蝗、像雨点,朝着匈奴人射了过来,竟然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匈奴人纷纷中箭,惨叫不已。

趁着这个功夫,李陵队伍中冲出了第四支队伍,这些人全都是剑法精深的奇材剑客,他们在羽箭的掩护之下冲进了匈奴人的队伍中,如狼似虎,乱砍乱杀,匈奴人哪里见过这样凶猛的汉兵,纷纷惨叫着后退逃跑了。

李陵见匈奴人开始撤退,便指挥那四千士兵一起冲进匈奴队伍中厮杀,竟然把匈奴人三万骑兵杀退了,斩敌一千余人,而己方受伤的士卒不到百人。

弄玉在浚稽山的山坡上看到这一幕,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如果给李陵这五千人配上战马,他们的战斗力全歼匈奴这三万人大概都不成问题吧?

只可惜皇帝却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