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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 吕奉先兵至洛阳

清晨,关羽站在一座山头上,眺望着远处滚滚而过的黄河,眉宇间满是焦虑之色。在他身后几里开外的一个村落周围,无数徐州军将士正在忙碌着加固营寨,喊号子的声音隔着很远都清晰可闻。

后面的那个村落就是官渡村,由于此时尚未发生那场旷世大战,这里只是很平常的小村子。不过官渡地形险要,扼守要冲,是从黄河以北或者豫州以西进入兖州的必经之路,因此关羽带着四万精兵来到了此地,准备阻击从并州过来的幽州军。

之前袁绍聚众议事,一致认为公孙续只要不犯傻,就一定会命令吕布或者张郃率领大军攻击洛阳—河内一带,然后从侧后方对兖州和冀州发动攻击。然而关羽来到官渡已经三天了,却连敌军的影子都没看见,这让他有些疑神疑鬼,于是经常来这里眺望着敌军可能出现的方向。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后方传来,关羽回头一看,只见张飞正带着十余骑奔了过来,不禁皱了皱眉头——兄长好容易才重建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伍,结果却被这个鲁莽的三弟无谓葬送,实在是让人心痛无比!

片刻之后,张飞奔上小山包,大声叫道:“二兄,刚从河内传来的消息,公孙续那贼子忽然出现在了博陵!”他前几天跳河逃生的时候,流失了很多鲜血,幸好即使在河内郡处理了伤口,伤势并未恶化,只是体力衰弱了许多。

关羽大吃一惊,五天前张飞才在平阳郡附近遭遇到了迎亲归去的公孙续,怎么忽然出现在了博陵?莫非消息有误?他急忙问道:“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张飞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此乃大兄的亲笔信。”

关羽接过信,迅速打开观看起来,刘备在信中说公孙续既然回到了博陵,也就预示着进攻在即,吕布随时都会从并州杀过来,提醒他务必小心行事,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官渡,若是形势危急就立即向河内的吕氏兄弟请求增援云云。他收好信,摸着长髯思索起来,若是吕布张郃的大军从附近渡河,不可能至今没有半点迹象,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已经从弘农或者河东一带渡过了黄河,然后从洛阳那边绕道过来!想到这里,他神色变得很凝重,迅速转过头望向西面。

张飞跟着关羽的目光望向西面,见那边并无任何异常,愕然问道:“二兄可是担心屯兵在洛阳东面的张济?要不要派人过去打探一下消息?”

“不是张济!他还不值得某担心!”关羽缓缓摇头,肃然道:“某担心的是吕布和张郃!如果某没猜错的话,他们必定已经渡过了黄河,此时正从西面绕过来!”

张飞闻听瞪大了双眼,悻然骂道:“张济那厮却是个没卵的怂货,竟然一箭不发就投靠了公孙续那狗贼!若是他不投降的话,并州的敌军想要从弘农附近渡河就会大费周章!”

关羽皱眉道:“现在说这个又有何用?三弟,营寨加固的如何了?”

“午后就可完成,到时候除非敌军用攻城器械,否则绝对攻不破咱们的营寨!”

关羽点点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官渡易守难攻,只要自己坚守营寨不出,吕布再是骁勇总不能飞进来吧!他转身向山包下方走去,准备回去亲眼看看营寨的加固情况,确保万无一失才会心安。

张飞一边跟上去,一边问道:“二兄,是否派人去洛阳附近查探一下?”

“那就派几支斥候小队过去看看吧……”

与此同时,吕布率领三万五千大军已经抵达了洛阳以西二十里处。因为张济会提供粮秣,因此他这次并未带辅兵和民夫,这三万五千人全是战兵,其中骑兵五千,步卒三万,都是参加过去年冀州大战的老兵,战斗力十分强悍。

看着远处破败的洛阳城,吕布脸上满是唏嘘之色,当年他在这里背叛了丁原,将其斩杀后吞并了并州军,成为了董卓麾下第一战将,正式进入了朝堂纷争之中。之后在长安,他和王允联合诛杀了董卓,双方一起共掌朝政,达到了人生的巅峰!他对洛阳有着一种很矛盾的情绪——他在洛阳获得了并州军的统帅权,拥有了自己的强大力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洛阳就是他的福地;但是他在此背叛并且斩杀了恩主丁原,导致声名狼藉,王允死后被人群起攻之,被迫四处流离,多次都险些丧命,从这个角度来说,洛阳又是他的伤心地。他曾经在夜深人静之时扪心自问,若是回到当初,自己会不会背叛丁原?结果却得不到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重新选择又该如何。

旁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吕布的缅怀,他转头一看,只见魏续正快步而来。

还在几步开外,魏续就大声禀报:“启禀侯,平阳侯得知侯爷到了洛阳,已经亲自过来迎接了!”

吕布点了点头,命令魏续等人带着大军在此等候,自己只带了三百余名骑兵向西奔去,对于和张济的会面隐隐然有些期待。他和张济当初都在董卓麾下效力,当时的他桀骜不驯,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和性格温和的张济既无冲突也无深交。若是换了过去,他必定会大喇喇的等待张济前来拜见,不过今非昔比,历经磨难之后,他的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眼光也不像过去那样浅显,仅凭张绣是赵云师兄这一点,张济就值得他重视。

片刻之后,吕布和张济在洛阳东面的大路上相遇了,二人同时翻身下马,向对方抱拳行礼问好。多年后再见,已经是物是人非,二人都唏嘘不已,聊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之后,语气不知不觉就变得亲热起来。

闲话完毕,吕布问起了近来的军情。

张济收起笑容,沉声道:“五天前,关羽带着数万大军进驻官渡,砍伐树木建造营寨,似乎已经猜到温侯会从这边发起攻击。”

“关羽……”吕布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心里涌起了强烈的仇恨,若非刘备的暗算,自己的并州军岂会全军覆没?他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将关羽所部全数歼灭,给那些战死的部下报仇!

张济知道吕布和徐州那边的仇怨,此时识趣的并未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吕布恢复了平静,对张济歉然笑道:“某和刘关张仇深似海,因而一时失态,还请平阳侯勿怪。”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某也听说过温侯和刘备的仇怨,若是需要帮忙,只管开口就是!”张济赶紧摆摆手,心里却大为惊讶,以前和吕布也打过好几次交道,对方历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现在却为这种区区小事向自己致歉,看来这位天下第一猛将因为磨难改变了许多啊!

“多谢平阳侯!”吕布抱拳道谢,沉声道:“若是关羽的营寨十分坚固,某可能需要一些攻城器械,还请平阳侯到时候不吝相助。”

“此事易耳!”张济呵呵一笑,指着远处的洛阳城,“城内的白波黄巾就有一些攻城器械,到时候某去向他们借来便是!”

吕布吃了一惊:“平阳侯竟然能号令白波黄巾?难怪能在洛阳一带来去自如了!”

“温侯过誉了!”张济淡淡一笑,解释道:“并非是某能号令白波黄巾,只是他们很缺粮食,时常偷偷去弘农一带买粮,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有一点点交情。现在某又投奔到主公麾下,幽州兵甲威震天下,他们自然会给些面子!”

“原来如此!”吕布恍然大悟,忽然生起一股想去洛阳城内看看的冲动,于是微笑道:“某有一事相求,不知平阳侯能否相助?”

张济微微一怔,点头道:“温侯只管说,只要某做得到,就绝对不会推辞!”

“多谢!”吕布抱拳道谢,沉声道:“某想去洛阳城内看看,不知白波黄巾会否接受?”

原来是这件事!张济心头一松,笑道:“温侯威震天下,现在又是幽州军中的头号大将,只需说一声,白波黄巾必定恭恭敬敬迎接温侯入城,又何须某出面?”

吕布听了这话心头愉悦,对张济的看法更好了一些,他哈哈笑道:“平阳侯太客气了!某想邀请平阳侯同往,不知平阳侯意下如何?”

“固所愿也!温侯,请!”

“请!”

二人各自上马,并辔向着不远处的洛阳城奔去。

几里路转瞬即至,吕布很快就来到了洛阳城的东门外面,看着伤痕累累的城门和城墙,他不禁黯然叹了口气。曾经富丽堂皇的大汉都城,此时就像是一个迟暮而且伤痕累累的美人,令人忍不住扼腕叹息。

吕布大军抵达洛阳郊外的时候,白波黄巾的三名大渠帅李乐、韩暹和胡才就警惕地在城头上窥视,吕布凶名赫赫,他们可不敢有半点招惹。好在吕布投到了公孙续麾下,平阳侯张济也刚刚投靠了公孙续,既然张济无意夺取洛阳,想来吕布应该也不会对洛阳感兴趣。

刚才看到吕布带着几百人向东而去的时候,李乐等人的心情为之一缓,吕布显然是去见张济了。没想到对方很快又和张济一起回来了,而且看样子似乎想和城内沟通,他们不禁疑惑起来,吕布到底想做什么?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吕布的大叫声。

“某乃吕布,请城内的大渠帅出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