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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凄苦人生

冬云冷雾笼罩着寂静的周王村,当他们母子知道这件事时,这个噩耗也早已传遍了中华大地。今天的周王村跟平常也有些不一样,没有喧嚣,没有吵闹,没有人串门,整个村庄已经沉浸在了无尽的哀思之中。

“他老人家还嘱托要把骨灰撒入大海……”张有志说,“老人家实在是太伟大了,要是没有改革开放,我们就不会有今天。”

“可不是吗?”张有志母亲说,“老人家对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是有大恩的!”

张有志眼含热泪,点了点头说:“是啊。”

张有志母亲说着,伸手从布满皱纹的眼角抹了把泪水,“不管琰琰在学校学了些啥,家里人一定得告诉他怎么做人,不会做人,学再多的技术有什么用?”

奚秀红和张琰起床后,也知道了这个噩耗,一向勤劳的奚秀红把柴火抱进厨房,也推迟了做早饭时间,她和张琰一起守在电视机前。乐再次从电视机里传来,一个个顿然失色的画面,怎么能叫人不哀恸?播音员沉重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中国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极其悲痛地向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通告:我们敬爱的***同志患帕金森病晚期,并发肺部感染,因呼吸循环功能衰竭,抢救无效,于一九九七年二月十九日二十一时零八分在北京逝世,享年九十三岁……

“1979年,他老人家第一次提出了‘小康’的概念……”张琰说。

大家的目光凝重地落在电视荧屏上,张琰见没人理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直到电视上将治丧委员会的三份公告全部播完,大家的目光才渐渐移动了。

“老人家走了,但他也是带着一丝遗憾走了的,他走得太急了。”张有志说,“老人家曾说,香港回归祖国时,哪怕是坐着轮椅,也要去亲眼看一看。现在,眼看着离香港回归祖国只剩下100多天,可他却去世了。”

“唉……”张有声母亲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但嘴角蠕动了几下,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浑浊的眼泪从眼角密密麻麻的皱里流了出来。

张有志和母亲的心是相通的,他知道母亲在想什么,知道母亲正在感慨自己风风雨雨的一生,感慨着岁月的沧桑和世态的炎凉……

母亲出生在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她的人生跟凤凰山里的羊肠小道那样崎岖坎坷,一高一低,磕磕绊绊,她的命运跟黄莲一样的苦不堪言,起伏跌宕。

母亲生在20年代后期紫仙县的一个偏僻村庄,她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有七个孩子。那时军阀横行,土匪出没,人们缺吃少穿。最可怜的时候,母亲和兄妹几个人还得换着一条裤子穿,没有裤子穿的孩子,只能躲在房子里不敢出门。

屋漏偏逢连阴雨,张有志母亲四五岁的时候,中国突然发生了北方八省大饥荒,上千万人因此死亡,而在这场大饥荒中,又以陆风省鸣西市一带地区的旱灾最为严重。

那是一次以旱为主,蝗、风、雪、雹、水、疫并发的巨灾,以陆风省和他们的邻省黄怀省为中心,灾情渐渐遍及到了中国北方的八个省份,后来,又波及了更远更多的地方,灾情造成的逃荒人流无法数计。在这场灾难中,到处都是倒毙在荒原上的饿殍,自然灾害加上暴力与战乱,让每个人的生命都面临着危机。

那时,整座整座山坡上的树皮都被饥民吃了个精光,草根也被挖出来煮着吃了光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吃观音土。张有志的母亲生不逢时,她的童年里成天嗷嗷待哺,险些丧命。

张有志的姥爷就是死于那场被后人们望而生畏的“民国十八年年馑”,后来张有志才听说,姥爷是因为吃了太多的观音土才死的。观音土就是高岭土,是陶瓷制品的原料,吃下观音土暂时可以解除饥饿感,但观音土不能被人体消化吸收,吃了以后会腹胀,难以大便,少吃一点还不致命,但吃得多了就会死人。按鸣西人的话说,张有志的姥爷就是“叫土给撑死了。”

张有志的母亲应了别人说她“命硬”这句话,她饿得一连昏迷两天后,才被妈妈弄到的一碗杂面糊糊给救了下来,母亲终于拖着一条小命,躲避了那场旱灾和饥荒。后来,母亲每每听大人给她讲起那段尸骨遍地,惨绝人寰的过去,她的心头总会一颤。

还不到20岁,母亲就嫁到了周王村。

四十年代初,抗日战争的硝烟还弥漫在中国大地上,1943年,岚莱省又发生大饥荒,大量的岚莱人挑着担子,拖家带口,沿铁路沿线朝陆风方向逃难,有的人不得不扒上了西去的火车逃命。那时,张有志母亲刚嫁到周王村,她一见这些难民就不禁落泪,就会想起自己童年时那场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灾难,看到这些难民,她会千方百计找些黑面馍馍或者麸子馍馍给他们吃。而且,总会先掰一小块塞进躺在担子里的孩子嘴里。

穷,一直伴随着张有志的母亲。

几年后,张有志出生了。那一年,新中国成立了。

刚建国后国家一穷二白,百废待兴,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张有志渐渐长大了一些,在他的记忆里,母亲非常坚强,特别能吃苦,每次弄点吃的,首先会塞进他嘴里,然后,自己端起瓢舀一碗冰水,掀起瓢,咕噜咕噜大口喝个精光,然后伸手抹一下嘴说:“有有,你吃,娘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