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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在我看来, 既然我的目标是把我对面那个装着奇特红马甲的成年男子击垮, 那就击垮他好了,至于周围的人会有什么连锁反应,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中, 甚至手里的牌点数大小,也只是一个次重要的参照值, 观察的重点甚至也不是坐庄的男子如何保持他胜出的绝大多数概率,尽管这一点显然被参与游戏的大多数人所忽略。

我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许多人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欲望, 他们都渴望眼前的塑料圆片变多。以往我只是在书里见过金钱对人的诱惑力, 但没有亲眼目睹之前,我并不知道这种欲望的强烈竟然可能上升到遮蔽一切的效果。

这是一场关于概率的游戏,但这一实质却被很多人忽略, 因为每个人的重点都放在代表金钱的塑料小圆片上, 这种压倒一切的念头令他们忘记观察这场游戏根本不是由“运气”这种偶然性左右,而是相反, 与通过严密推算的概率相关。我眼前的这位男子, 我的对手,就是一个深谙此道的人。为了观察他与数据的关联,我必须花点时间。

我一点点输光眼前所有的小块塑料圆片,随后时机到了。

这个男子对我输光并不意外,他的工作目的就在于此, 但他在此时忍不住露出轻微的蔑视,这个情绪他掩饰得极好,只是一闪而过, 但仍然被我捕抓到。

“还玩吗?先生,”他抬头微微瞥了我一眼,“您的小筹码已经用完……”

我盯着他,将刚刚那个男人留下的几块大的塑料片放上去,周围的人发出一声低呼,旁边的女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压这么大?小心输光光。”

我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柔声说:“是吗?我们接下来再看吧。”

男人微微一笑,开始飞快发牌,我把手压在牌上,看着他说:“这次你说了算,你觉得我还要不要牌呢?”

男人愣住,随即瞥了一眼自己的牌,说:“我不能替客人做决定。”

我看着他说:“你已经帮我做了决定,我要牌。”

他神情有些狐疑,但紧跟着又发给我一张。

加上前面的两张,这时候我已经有三张牌,这时我肩膀上被人轻轻一拍,我扭头发现是董苏,他神色古怪地看着我,似乎不赞同,又像在忍耐,但终究他还是俯下身来低声说:“少爷,你这样不行,你连牌都没看……”

“我看着呢,”我环视了一下同桌其他的人,然后对董苏不满地说,“你换的塑料片呢?”

他叹息一声,无奈地把一叠塑料片给我,我都将它们放到台面上,对我对面的男子说:“再来一张牌。”

男子眼中浮现疑惑和戒备,但他还是一言不发给了我,同桌一块赌的其他人有的要牌,有的弃权,到开牌的时候,我将台面上的牌翻出来。

我的是二十点,对面的男子是十八点,我赢了他。

周围人发出惊叹声,我面前立即又多了好多小塑料片,我点点头,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站起来,拿起它们交给董苏。

董苏伸手接了,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我站起来离开这个桌子,董苏伸手拽住我的胳膊。

我转头看他,然后把视线移到他的手上,冷冷地说:“放开。”

他松开手,脸上表情似乎有震惊和狐疑,还包含郑重其事的忧虑,我盯着他说:“你想问我为什么不用看牌却能赢小塑料片?”

他摇摇头,却很快又点点头。

我说:“我不用看自己的牌是因为对方已经大概能掌握我手里有什么牌,我不知道他是凭经验还是心算还是有其他方法,总之他就是知道。我需要做的,就是弄明白他认为自己会输还是赢。”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他摇头说。

“你那么笨当然不能理解,但对我来说,难度并不算太大。”

“怪不得……”他看着我喃喃地说。

“什么?”

“没,”董苏收敛了脸上的失神,随即换了个话题问,“想知道自己赢了多少钱吗?”

我来了兴趣,于是问:“多少?”

董苏微笑说:“大概有八万。”

“钱多吗?”

“当普通人一年的收入。”

“才一年,”我问,“张家涵要赚多久?”

“这个,”董苏为难地低声说,“张先生的收入如果只靠摆鞋摊,可能没这么多……”

我皱眉说:“我知道了,继续吧,这点钱不够。”

“你急需用钱?”董苏不知为何眼中掠过一丝微妙的神色,“你需要多少?”

我奇怪地看向他,说:“具体数目不清楚,但我想弄到张家涵一生可能性收入的总和,你知道大概有多少吗?”

董苏说:“两百万左右。”

“哦,”我点头,“那还有很大距离,哪种游戏来钱多?”

董苏看着我摇头说:“你要在赌场里一晚上赢两百万,只怕出不了这个门。”

“为什么?”

“因为对方会怀疑你作弊。”董苏严肃地说,“这里是洪家的地盘,你是袁大哥的弟弟,那么只会给对方带来一个信息,那就是你是袁牧之授意了才在这捣乱的。”

我困惑地问:“我并不代表他,他也不能代表我,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吗?”

“是,但是别人不会这么理解。”董苏说,“也许我可以帮……”

“你想赢钱?”有个男人的声音在一旁带着戏谑的口吻突如其来地问。

我们转过头,发现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青年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年龄与张家涵相仿,但表情姿态却比张家涵自信洒脱得多,简直不是一个级别。而且这个人目光狡黠,分明隐藏着其他的欲望,但偏偏又喜欢摆出一副开玩笑的姿态,估计就连他本人,也喜欢混淆话语中的真假,就如自然界色彩斑斓的生物,善于用外形迷惑天敌。

“哎,小孩,我问你话呢,是不是想赢钱?”他脸上的笑容加深,偏着头说,“我看你手气不错,就这么掉头就走岂不可惜?怎么样,要不要玩一把大的?”

董苏立即说:“不劳费心,我们即刻要走……”

“走什么啊,”他慵懒地拉长声调,勾起嘴角,慢慢朝我走来,打量了我一通后露出牙齿一笑,“赌桌上输赢,钱来来去去起码明白,对吧?我现在心情很好,不介意你跟我玩一次,怎么样,要不要去啊?”

我看着他说:“你很无聊。”

“哦?”

“你明明想赢光我手里的塑料片,但偏偏要叙述得仿佛在给我一个发财的机会。”我困惑地问,“说实话对你很困难吗?”

他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

“不过你说的有一点我赞同,赌桌上输赢,塑料片的流通确实比较清楚明白。”我点头说:“我喜欢逻辑清晰的东西,我跟你玩一次。”

“少爷。”董苏在我边上不赞同地低喊。

“我不接受任何帮助,”我转头对他说,“我要给张家涵的,是只能我给的,所有权绝对属于我的。”

那个男人扑哧一笑,说:“好厉害的小孩。”

“谢谢,”我认真对他说,“你的小塑料片所有权可能也会归我,就这样你还玩吗?”

“乐意之极。”他笑着做了一个中世纪欧洲骑士的姿势说,“阁下,请容许我给您带路。”

我点头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