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到门外，老九探出窗口，冲着我喊：“喂，有没有给她打电话？”
我愣了一下，对啊，还没给李小岸打手机，急昏了头。
这时天已蒙蒙亮，我拨通手机，第一遍李小岸没接，又拨了一遍，还是没接。
我越发焦燥起来。这时我已经走到了那家咖啡馆，就是和金三格约会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老九的话，他说拿回木剑，就能救老爸我就信，可是他说先做好节目，我就不听。
也许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能救回老爸吧。只有把这个虚幻的目标放到一个具体的东西上，像是木剑，我才会觉得有希望。才不会胡思乱想。
我又拨了第三遍，接通了。
“李小岸！你在哪！”我怒气冲冲，老子豁了性命挡住老马，让她先跑出去，她居然没把木剑给老九？
“自来水厂。”
“自来水厂？你去那干什么？木剑呢？”
“在我手里。”
“快回来——”
“不行，有那张膜，找到老马的证据了——”话说到一半，手机挂了。
妈的！这女人办案办上瘾了，我只要木剑回来！
我还要再打，一个电话打来，我顺手接了起来。
“陈宽主持，今天在哪见面？”
是金三格，我突然想起今天约了和金三格见面，聊小圆上节目的事。她不是在自来水厂工作吗？
“我就在木夕咖啡馆这里，你有车吗？”
“有啊，车刚修好。”
“快过来，我等你！”
我挂了电话，等了几分钟，熟悉的轰鸣声在街头响起，一辆黑色越野车飙过来，一个急刹停在我身前。
我上了车。“自来水厂，去自来水厂。”
金三格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也没多问，一脚油门，车身窜了出去。
上了车，我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金三格问我：“去自来水厂干什么？”
她倒是很识趣，知道看人脸色，不过我刚上车的时候，那脸色肯定是差到了极点，唬得她不敢开口。
“去见个朋友，急事。开快一点。”
“好！”金三格一听到开快一点，油门直接踩到底，在大街上狂奔起来，还好刚天亮，没有多少人，就是有红绿灯，金三格也一脚油门，完全无视，直冲过去。
照她这种开法，难怪那天会直接撞进咖啡馆去。
我这时才注意到车里还装了一个小电视。金三格的手，手上一道道的抓痕，足有数十道，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时不时抖上几下。像是被电过一样。
我才突然想起那个出现的女鬼，就是和金三格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女人，老马叫她什么来着？李秀？真是老板李文的女儿？
她和金三格的手倒是很像。
我的目光在金三格手上逗留着。金三格注意到了，咳了一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忙收回目光。
“没事，我都被看习惯了。”金三格大度道。
“要不要看点什么？”金三格见我这么沉默，也想找点话题。
我木然地点点头。现在我的脑子乱糟糟的，有很多事好想，又不知去想什么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最大，就是跑到自来水厂，拿回木剑，回去交给老九，救回老爸。
救回老爸，我又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生怕会忘掉一样。
小电视打开了，画面是黑白的，一户人家的厨房，砧板上放着一片片的肉片，看不出颜色，都是灰色的。
一双女人的手拿着刨刀，正在刨一个东西，我的目光落在上面，脑子里却还转着其他念头。
“这是我的获奖短片，哈哈，以前我可是守灵夜话的狂热粉丝，都会寄短片过去。”金三格说。
我听到守灵夜话，清醒过来，再看电视，女人手里握着的不是死物，而是条鱼，活着，一跳一跳的。
守灵夜话是以前古灵的节目，没想到他们也想过让观众寄素人短片的点子。
我不禁有些沮丧，当初想到让观众寄录影带，我还以为是个独一无二的好点子，古灵以前就做过了，这是怎么回事？王荣他们不知道吗？
“我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短片，吓得我一直做恶梦，到后来，只有看类似的短片，才能不做恶梦。就是那个时候，我养成看电视的习惯。”金三格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抓右手，看来那个抓痕就是那样留下的。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到金三格开进咖啡店的事，也觉得有点理解，这个女人一定是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才会这样。
突然一声尖啸，车子猛地一刹，我的头重重砸在车上，脖子都快断了，耳朵尽是骨头吱吱响的声音。
我摸了摸，头上肿起一个大包，还好没有出血。该死！上车就要系安全带。
一个中年妇女从车头站了起来，看样子没有受伤。
金三格开得太猛，一个妇人横穿马路，不过还好及时刹住了车。
那妇人脸色木然，似是完全没看到车，她往车窗里看，对上我的眼，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本来有些混浊，还带着黄斑的眼球爆发出一种异样的光彩，“儿子啊！”她扑过来，拍打车窗，大声叫着。
金三格吓了一跳，又是一脚油门，开走车子。
那妇人在后面追了几步，跌倒在地上。
我在后视镜里看了很久，那个妇人是谁，我想起来了。
就是火葬场里那个女人，她儿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把我当成她儿子回魂，是叫杨涛的对吧？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早忘了，看到那妇人，又记起来，想到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死了，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我问金三格，想转移话题：“那个，你做的恶梦是什么？”
金三格没说话，手抖了一下。
油门踩得更响了，我都能听到呜呜的尖啸声，她不说，我也不好追问。
很快车子就开进自来水厂，我远远地看到一个人站在柱子边。
我指着那里，扭头对金三格说：“那里——”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金三格的身上又坐了一个金三格。骑在她的肩头上，两只手扶住她的额头，就像小圆骑在我肩膀上一样。
我就这样看了几秒，坐在头上的金三格扭过头来，我才发现那不是金三格，而是女鬼李秀，刚刚帮我逃出来的李秀。
李秀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就那样一动不动。
我看了一会儿，金三格注意到我的眼神，问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还是不要说出来，金三格明显没察觉到，要是吓到了，一时手滑，来个车毁人亡可就好笑了。
我尝试着转移注意力，看其他地方，李秀又开始动作了。
她伸出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慢慢地放在金三格的手上。
金三格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腾出一只手，抓了抓右手。
我的喉咙发涩，摸不清楚李秀到底要做什么。以往她不是都要缠着自己吗？怎么这回只骚扰金三格？
开近了，那人提着剑，打量着柱子，果然是李小岸。
金三格也不减速，一打方向盘，车头打偏，朝李小岸那里开去。
这时车上的录象画面一变，一个人跳出来，拿着刨刀，笑咪咪地介绍木头的第九种刨法，是老马，老马刨木头的教学录影带。金三格这里也有？
我看了一眼，边上的李秀又有大动作了，两只手抓起金三格的右手，金三格身子猛地一抖，抽搐起来，坐在驾驶座上就开始弹，车子晃了几下，笔直地朝着李小岸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