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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一剑(三)

在道玄真人的连声喝问下,张小凡就始终跪在场中,按耐着什么心事般一言不发,气氛在此刻,竟显出几分肃杀!

“好你个张小凡,我本念你是草庙村遗孤,收留你入门墙,想不到经做下如此错事!我今天就成全了你!”

道玄真人一手抓住了那根烧火棍,霍然而起,怒声道:“今ri就叫你死在这....啊!”话音未落,只见他大叫了一声,烫手一般掷开了烧火棍,右手指尖黑气缭绕不散,以肉眼可见得速度直逼心肺。场中众人无比震惊莫名,离得较近的苍松更是大步上前来,怒目盯着张小凡:“大胆孽徒,居然敢下手暗算掌门师兄!快快给我抓起来!”

“不要杀他,压起来严加看管,我要亲自审问....”道玄一句话还未说完,小腹微微一凉,然后他震颤了下身子,锁住右手剧毒的jing元顿时一散,而站在他身旁的苍松道人,此时却是一脸狰狞笑意,说不出的yin狠深沉。

“啊!”白光顿起,道玄真人一掌打出,与苍松硬拼了一击,生生将这一脉首座震飞了出去。而他自己则是身子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小腹处的伤口与右手指尖的毒疮,顿时一同发作,几乎叫他站立不住。这个名震天下的大宗师,只见他神sè震惊又不可置信的看了下沾满了血的手,嘶声向苍松问道:“你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苍松冷冷一笑,他看着弟子们呆滞不可置信的目光,心头一阵阵的凄凉与快意,忽然大笑起来:“我在偷袭你啊,你看不出来吗?”

田不易等首座纷纷上前,将道玄扶住。只见道玄真人眼角抽搐了一下:“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不错,我是疯了!”苍松仰天大笑,烧火棍上,忽然飞起一只神气十足,昂首摆尾的蜈蚣。他大袖一挥便收了回来,悲声道:“早在百多年前,万师兄被处死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啊!”

偌大的玉清殿上,只有苍松道人一个人的疯狂大笑声。那笑声悲凉莫名,透着股疯狂居然之sè,让人闻之生寒。

“你们扪心自问,这掌门的位置,应有谁来坐?你们如今那一个个都当上了首座,ri子过的舒服了,可曾记得万师兄当年好不藏私的分享修炼心得?可还记得万师兄为你们舍生打死?我苍松时刻铭记万师兄的恩情,我苍松这条命,早就给他了!”

“原来如此。”道玄越过众人的搀扶,只是凭着自身的力量向前走了几步,左手起势并成剑指,右手指尖那毒疮处滋滋作响,只听他道:“真是难为你这百多年来的隐忍了,不过就凭你。”青光流转,毒疮立时被逼出一道黑血,那奇毒的攻心之势顿时消退,道玄真人脸sè苍白,却挺拔如剑的站在那里,低喝道:“凭你也配?”

“七尾蜈蚣天下绝毒,这么短的时间内都可逼出毒素,修为恐怕不到太清境是难以做到的。”黄裳女子心中暗道,一双妙目灵活又不失全面的观察着整个战局。

就在这局势急转而下,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时候,宁雨仇看到原本低头垂在地上微微发抖的张小凡,无声无息的伸出了一只手,稳稳的,抓住了身前的烧火棍。他缓缓抬起头来,那血红的双眼,那里是平ri里老实的小凡师弟?

电光火石间,无人注意到张小凡这么一名小小弟子的身上,就连陆雪琪等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数年前草庙村灭门议案,至今悬而未决,成为一桩用不可追查的疑案。而亲身在草庙村待过的宁雨仇心中却隐隐觉得,此时恐怕与那个叫普智的老和尚有关。这苍松虽然做出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却也未必会丧心病狂的去屠杀全村老小,无一放过。

这些宁雨仇全是猜测,并无什么有效证据。全都来源于她自己的臆想,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苍松看着面sè苍白,镇压住伤势的道玄,冷冷道:“我是不如你,但是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你!”

话音未落,远方忽然传来一阵厮杀与惨呼声来,一名弟子全身是血的冲进了大殿之中,大声道:“不好了,魔教攻上山了!”

田不易面sè悲愤,指着几百年师兄弟的苍松,全身发抖:“你....你竟勾结了魔教!”

“道玄,百年不见,风采依旧啊。”一个声音遥遥而来,仿佛近在耳边,又似是相隔极远,只片刻功夫就见到魔门四大宗主,相继而来!

“毒神!”黄裳女子在宁雨仇身边沉沉念了一句,道:“这个老家伙,城府深沉,十年前收了个弟子名唤秦无炎,深得这老毒物真传,据说用毒已经出神入化,如后见了应当多多小心。”

宁雨仇听着她言语中淡淡的关心,心中滋味复杂,一时无言。

魔门传承千年,由极西边荒之地传入中土,历来与中土正道相斥,积年之下终成死敌。其中魔门有四大代表宗门,与正道三大支柱地位相当。分别是鬼王宗,合欢派,万毒门以及长生堂。其中长生堂历史最为悠久,乃是镇守蛮荒极西圣殿的重要力量。(魔教起源于此,信奉圣母明王,体系与当今邪教组织类似,但世俗之见,他们与中土正道,仅是信仰不同罢了,倒也无甚区别。)

宁雨仇一眼望见了合欢派的三妙仙子,脸sè顿时微微一白,双手暗自握紧了。三妙仙子淡淡的在这里扫了一眼,眸光深处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光芒闪动,而后若无其事,面sè清冷的瞩目场中。

“青云门,藏污纳垢之地!你们这些人,平ri里一个个比谁过的都要逍遥自在,可曾忘了是谁一手栽培你们的?”苍松眼见魔门声势浩大,隐隐有盖过正道的趋势,神sè更见疯狂,肆无忌惮的在这庄重的玉清殿上怒声喝骂。将大竹峰首座田不易,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等人一一骂过,俱都不离那位万剑一师兄的影子,听那口气,当年这个万剑一竟还给了这些人如此多的恩惠。但是偏偏如今门内的晚辈弟子,确是听也没有听过这么一位门中前辈,而见那些名震天下的首座个个都不曾争辩,一时间猜测着种种可能。

苍松将七脉首座点说了大半后,似是不愿再说下去,瞪着受伤气喘的道玄真人,眼中透出无尽仇恨:“当年万师兄对我如兄如父,一手栽培我,在蛮荒之行又不顾xing命救我,我这条命早就给了他了!可恨百年前我全力也不能救他,从那以后我就时刻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都要报仇!”

说到最后,苍松的声音已经沙哑,但他仍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像是对着自己这深藏百年的深信,又像是对这冥冥之中的一双眼睛。

与此同时,四大宗主缓步上前,其中长生堂的玉阳子,万毒门的毒神居中,鬼王宗的鬼王,合欢派的三妙仙子在侧。他们四人俱都是当世绝顶的宗师级人物,资格最老的毒神白发苍苍,jing神却极好,加上他高大魁梧的身材,看起来竟比寻常年轻人更有活力。

只见他笑吟吟的道:“我圣门今ri就要灭了你青云,一雪百年前的耻辱!”

森森杀机之中,正门处的厮杀声渐渐小了许多,不多时又有十多名魔门中人,衣裳带血的走到大殿之中。

魔教整合百年,此时jing锐恐怕多数在此,道玄真人八百年来身为正教至尊领袖,被天下人推举为天下第一人,但伤重之下,有面对四大宗师的联手,仍感胜机渺茫。而殿外的厮杀已经不止到了何等地步,不是便可听到有人的绝望嘶吼。往ri仙家重地的青云山,仿佛也笼在了一股血腥之中,此刻,实在已是青云门这百年来最为危机的时刻。道玄真人身为这千年大派的至尊掌门,决不能将这基业毁于自己手上!

就在魔教这方士气正盛之时,忽的一声佛号响起,却见普泓上人上前道:“道玄师兄,今ri魔门妖孽齐聚于此,说不得,老衲也要出手除魔了!”

他贵为天音寺至尊,大梵般若神通早就超凡入圣,与道玄隐隐有并驾齐驱之意。当世三大宗师,道玄真人,普泓上人,以及焚香谷的云易岚,三人排名自有先后,普泓居于第二,但百年来少有露面,一直以来都是闭关潜修,实力如何已是个谜样的答案。实在是不可度测。

道玄真人心头稍安,正要开口,却忽然见焚香谷一众人忽然暴起发难,天音寺僧人顿时折损了多半,就连普泓上人都遭到了重手,被打成重伤。一眨眼功夫,正道这边连连有人投敌,对于己方士气而言,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道玄真人望着哈哈大笑而走的上官策一众,双目怒火高炙,体内真元不自觉的已悄悄运转起来,随时都要出手。

“这焚香谷是长生堂的弟子假扮,如今正好做个离间计,叫他们三大支柱相互猜疑。”黄裳女子悠悠笑道:“这等计策一石两鸟,当真绝妙至极,鬼王宗的鬼王雄才大略,麾下能人无数,为人又是智计百出,实在是名劲敌。”她说着忽地压低了声音,淡淡笑着的美目中,有缕缕寒芒一闪而逝:”如有机会,你就一刀杀了,纵然不能也当尽力重创与他,你在青云门还是很有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