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〇八章 各怀心思
在众多非北洋系统出身的各省都督中，最先找赵天一进行沟通了解，摸一摸这位政府后起之秀心里面对袁世凯称帝的看法和态度，是杨度和袁克定商量许久之后的结果。短短两三年时间，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富豪之子，变成山西地方发展建设的能手，并且手握数万军队，赵天一的表现不可谓不精彩。也真是因为他如此出色的表现，才能引起袁世凯的重视和提携，引起杨度的关注；和袁世凯只知道忠心自己服从自己的立场不同，杨度看到的是赵天一身后的背景和资源。如果连留学美国出身，又是建设地方的实业家，又是数万军队的控制者赵天一能够和他们是一条心，同心协力的支持袁世凯改共和为帝制，他们成功的希望也就会更大。赵天一的作用不是倪嗣冲、姜桂题和陈宦这些前清朝出身的大臣们可以比拟的，因为他代表的是不同于杨度本身以及南方同盟会革命党之流之外的另一种新生力量。
席间，杨袁二人对赵天一和杨永泰很是客气，袁克定赶走了房间里面服侍的几个饭店服务员，亲自给众人斟酒，还不时用刚刚学会不久的德语说几句德国笑话，让整个气氛显得很融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度首先就开始了试探性的聊天；原本是想请赵天一一个人来的，只是没有想到赵天一另外会带一个人过来，让他们原先准备好的话题无从谈起，杨度只好另辟蹊径，准备由浅入深的慢慢谈，看来这次的酒宴时候注定不会短。
“健行老弟父亲怀桑老先生如今是政府督办局一等副职，老弟自己又是一省之都督，真的是虎父无犬子啊！我听说早年间老弟一家是商官同举，真的让人很是佩服啊”！刚刚三十九岁，正值壮年的杨度，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说到。
“虎公谬赞了，家祖只不过是人丁厚重，各有发展而已，谈不上什么‘商官同举’；再说了，那也是清朝时候的事情了，不值一提”。听杨度如此推崇自己的家族，赵天一连忙说到，他可不敢让人四处评说自己是什么贵族家庭出身。
对赵天一的谨慎杨度看的眼里很是满意，他朝袁克定看了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对几人说到：“来来，大家同饮一杯，今天的菜可是袁大公子特意点的，都是他去德国时候在柏林德皇宴请他时吃过的菜谱里面的上品。大公子从德国回来以后就记下了这些，回国之后还没有人能够尝到；今天宴请赵都督，大公子特意嘱咐饭店的德国厨子做的，一般人还真吃不到，就连总统阁下也没有这个机会，我今天可是沾了赵都督的光了啊，哈哈”！说着，杨度举起红酒杯，首先一口喝干了杯里面的酒，然后放下杯子，朝赵天一礼貌的笑一笑，又朝起身走过来斟酒的袁克定说到：“公子，今天这么高兴，能不能给我们说一说在德国的一些事情，好让我们也长一下见识”。
袁克定心里面知道杨度让他说什么，摇手示意已经站起来想接替自己斟酒的赵天一座下，瘸着腿绕桌子一圈给四人倒好酒之后，又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拿起刀叉熟练的切下一块鹅肝，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一边在脑子里面飞快思索如何开头，一面端起红酒杯，再次向几人示意喝酒。等大家都喝下一口酒之后这才慢悠悠的说到：“虎公、健行老弟、畅卿先生，这次德国之下真的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大涨见识。德国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工业建设，我们是拍马不及啊！我也听说了健行老弟在山西的一些举措，好像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山西民众也从中获得了一些好处和利益。但也仅限于此而已，一点点利益和好处对国家富强没有什么帮助”。
将酒杯在手中转了几圈，让红酒沿酒杯倾斜的杯壁滑了几圈，袁克定眼中露出了向往和迷醉的神色。“那可真是一个富强而伟大的国家，到处工厂林立，民众生活富裕，政府廉洁高效，军队纪律森严。健行老弟，如果你有幸到了德国的话，也一定会有和我一样的感触。德国的亲王将校和官员们在日常的聊天时告诉我，德国的一切都高度的统一，军队统一、政府统一、民众统一；他们都只听从和服从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德国皇帝威廉二世请我用餐的时候也告诉我：正是因为有一个高度集中的政权，德国皇帝才能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杂音，用他一个人的话语带领德国人民走向胜利和富强。德国皇帝陛下告诉我，中国如果想要实行国家富强和民族振兴，共和制是做不到的，只有实行君主制，才是唯一办法。君主制后的中国，会像德国一样，飞快的走上自己发展的道路“。
激动的袁克定已经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一高一低的腿让他的身体有些倾斜，印激动而变得有些发红的脸在房间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有些发青。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袁克定身后的赵天一，轻轻的给袁大公子斟上酒，又轻轻地将他扶回座位坐下，也顺便让已经听的有些发呆的杨度灵魂回到了他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杨度朝赵天一歉意的笑一笑，像他这样有学问有才智的人，是很少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是刚才袁克定声情并茂的话语，感染了早已想恢复帝制的他的心情，两个人有感之下自然入戏太深了。
看着眼睛一直等着自己的袁克定和杨度，赵天一站起来说到：”好了两位，袁兄身体不便，虎公身居高位，我们今天来喝酒是有人服侍的。我想还是把外面服侍的人叫进来，相信大公子的人缘，我们之间讲一些什么话，也不敢有人去胡乱传递。要是大公子不让服侍的人来倒酒，又不让小弟倒，这酒喝起来太慢，喝不痛快啊”！
袁克定和杨度两人先是一愣，随后开怀大笑到：“健行老弟还真是一个痛快人，也好，叫他们斟，我们喝就可以了”。随即吩咐外面的侍从服务人员进来给几人伺候着斟酒加菜，几人这才继续喝酒吃菜起来。和袁大公子、杨度、杨永泰几人各喝一杯之后，赵天一同样很深沉的说到：“让国家富强，让百姓安乐，是每一位中国人的共同心声。健行不懂什么主义，也不懂什么主张，只要能够让国家民族富强起来，不再受外国列强的欺辱，君主制也好，共和制也罢，对于健行来说都是一样的。除此之外，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千里做官只为权’，像我一个一省的都督，不可能越做官越小吧！哈哈哈哈”！最后一句话，赵天一是用笑的口吻说出来的。
整个晚上的宴席间，作为赵天一带去的陪客杨永泰，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全部都是杨度、袁克定和赵天一三人在讲。赵天一在向两人暗示完自己的态度以后，也就开始从服务人员手里抢过酒壶，开始亲自给袁杨二人斟酒，并不时和二人划拳猜酒，让还有心想继续和赵天一深谈的杨度只能放弃。还好赵天一的一番话已经表明不会阻拦袁世凯称帝，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不能深谈就不能深谈吧！
回到自己的住处，赵天一一扫刚才在饭店那种酒喝多迷迷糊糊地样子，洗漱一番后和杨永泰两人商议起杨度和袁克定的真正意图来。杨永泰略一沉思，就对赵天一说到：“看来，袁大总统是有想称帝的想法了”；就这一句，已经让赵天一对后世蒋介石的首席智囊佩服不已。自己是凭借穿越的灵魂记忆知道老袁同志想法的，而杨永泰，硬是经过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分析出来的，民国第一牛人真的是名不虚传。
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永泰，“先生以为我们该如何应对，才最为有利”？杨永泰不慌不忙的说到：“元末刘伯温有‘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说，我们则可以‘深挖洞，多积粮，遍布线，徐图王’。如果山东局势真的如你所言，我们和日本人这一仗肯定少不了；一旦开战，势必会引发全国人民对我们的支持。按照你和马参谋长的分析，只要我们能够用最快速度消灭日本进入我国的军队，必然会使日本上下无法判断我国军队的实力，也就不敢再轻举易动。只是，我担心东北方面确实会如马参谋长所言那样，如果日本南满护路军队东北各省驻军发起进攻，政府不一定会同意东北军队和日本人发生冲突，如果这样，我们恐怕是连‘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都做不到，也许会是‘东隅即失桑榆也失’的结果啊”！
看着杨永泰担心的表情，赵天一也有些忧虑。山东方面，六个组建两个多月的地方警备旅，正抓紧时间刻苦训练；从青岛到济南的铁路沿线以及重要的道路关卡，大批民工也在紧张的修筑防御工事。当然这些工事是给警备旅部队用来防守的，对付日本军队，赵天一只准备动用那四个正规师，凭借六万训练了三年的精锐之师，再加上先进的飞机助战，相信五万不到的日军部队肯定不是对手。但是东北方向，由于地缘太过于宽广，确实不好应对；再加上如今奉天陆军第七师所驻扎的赤峰已经划归姜桂题的热河特别行政域管辖，奉天陆军第七师归属谁管还不一定。这些问题若不能很好的处理，从山西东进的几个师到了东北也不好落脚，这也是赵天一所担心的地方。
还有一个，就是北洋陆军第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的态度。袁世凯虽然任命张锡銮为“镇安上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兼节制吉林、黑龙江两省军务，成为东北首领；但手握兵权的张作霖对张锡銮表面逢迎，暗地却进行排挤，并不买自己这位“义父”的账，让张锡銮行事蹑手蹑脚，在东北干的很不开心。赵天一对此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和杨永泰对东北的时局进行分析，并提出解决方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