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似乎不屑于这些蝼蚁,在风暴中起物,盘旋,开怀的像是打团先手秒了提莫。可能他最开始只想找个伴?一个奇怪的想法在苏桑脑子里升起。这个坑洞里似乎没有其他生命的踪迹,千年来一直是他独守空房,孤寂冷淡的像是在冰窖里拥抱寒气。如果你在无人海岛上发现几窝小鸟,你会不会把多余的杀死,留下几只陪着自己?
可那又如何呢?战场无怜悯,刀刀相向除了利益相争就只剩一个矛盾点了。
那就是你他妈杀了老子的人,老子就不能让你好过!
阳光悄无声息的穿过金云,蹭在风暴的体系下直直降落。细细的微小,却能让人一下子分出阳光和金色的区别,暴露在人类的眼眶中就像是浓墨重彩的油画和水墨画那样鲜明。能看见这样阳光明媚的时候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一件事:这座秘境的门被打开了。
苏桑站阳光下,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久违了威尔士的大好晴天,就像是他进来以后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快忘了威尔士的种种,忘了临行前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再搞一顿饺子宴,满眼都是不能放过这条龙。然而当他想起威尔士后,这样的想法反而加重了几倍,变得咬牙切齿,膨化鼓胀着身躯。他的双眼变得赤红,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隐藏在心底的愤怒熊熊燃烧,像在沁满燃油的松针堆里扔了一根烟头,只能引起爆炸般的烈火!
"神!过来啊!我不怕你!"
他发狂了,不顾身体的负荷,一炮又一炮的填充着火箭筒的弹药,用他能做出最有力的攻势,通红的炮管挤压在手上发出滋啦的烧肉声。
这道门是不是需要用人的血肉性命来启动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苏桑现在只想拉住那条龙,把他钉死在这个秘境当中,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不能让他飞出去。无论如何,威尔士的人民都不该看到那条白龙,现在是平安年代,没人希望自己脑袋上蹦出来一个钢铁侠还有因他而出世的各种超能力罪犯。苏桑的双眼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轮廓,那个轮廓直冲而上,被他预演好的火箭弹炸的灰头土脸。龙发出了只能属于猛兽的惨嚎,震耳欲聋穿透云霄,但又像是年幼的孩子在商场遇见想要玩具家人却不买的伤恸。
每一颗经过以太改造的炮弹都精准的炸在了龙首上,龙的颅骨被弹片震地微微开裂,高热沿着缝隙进入头颅,灼烧着他的嫩肉。他意识到想要离开必须解决这个烦人的蝼蚁,他的头颅高高抬起,嘴开裂的很大,齿牙像是冰簇凸起,火焰喷射而出,接连**了后发的几颗火箭弹。逃出牢笼的喜悦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他直直地向下俯冲,厚重狰狞的巨爪向下抓去。他的爪子看起来很大,边缘泛着些红光,在金色的风暴中让人生出这一爪可以抓起一栋楼的错觉。
他的速度很快,快到苏桑无处可躲,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躲。就和往常一样,和以前他与陈离执行过的78次任务一样,努力的蠢货来做蚕,懒惰的天才做黄雀。
龙的身影直坠而落,巨大的力量压的岩石崩裂炸碎,在石壁上刻下由上及下的爪痕。巨大的力量在龙体内爆发出来,在接触的威尔士阳光后龙变强了不止一筹,像拍蚊子那样把苏桑拍在龙爪下挤过了十几米岩石的高度。这样的压迫力下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死,就算是一些年幼的'神';也一样。
他发出了胜者的咆哮,巨大的身体勾着石壁,双翼展开,鳞片齐刷刷的开阖,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他俯视着爪下只剩半个上身的苏桑,高傲的挺着脖颈,下颌抬起,黄金色的竖瞳满是威严。
"几千年了,人类还是一样的自私。"龙居然开口说话了,是纯正的凯尔特时期古英语,牛津有这种语言的专业课程。苏桑的成绩还不错,他能听得懂,但眼前一片茫然,歇里斯底的剧痛彻底覆盖了他的脑子。他的手臂发生了不自觉的抽搐,胡乱的蹭在龙的鳞甲上使力,似乎想要找一个着力点,好让自己用最后一点力气站起来。
"神创造了世界,也创造了人类。"他继续说,"神还没死,子承父业也不是时候!人!凭什么要霸占这个由神创造的世界?"
龙暴怒的诘问,高傲的姿态却仿佛学校里炫耀进口铅笔刀的小学生。苏桑似乎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立不起来了,他抬头看向龙,血液流满了整颗头颅。就像一团削过皮的西瓜,你永远分不清一个西瓜瓤的鼻子嘴巴和头发到底在哪。但龙可以清楚的看见,看见他眼眸燃烧的不灭信念。
那是跨越了几千年时光,从史前古老的游牧民族到大不列颠帝国,从圆桌骑士到英国军队,像是见证无数历史的泰晤士河一样仍旧流淌在大不列颠人民荣光之血里的信念。
那是守护的光芒。
他把发白的手指伸向胸膛的口袋里,费力的掏出一颗小型手雷,用被血浸红的牙齿咬开,砸在龙鳞上。做完这些他又靠着龙爪向前拱了起来,慢慢让上半身裸露的伤口坐在碎岩石块上,颤抖着挺直腰杆,用疼到颤抖和嘶哑的语气说:"你永远不会明白的,神。"
你永远不会明白的,就像是你可以面无表情的碾死蚂蚁。
你永远不会明白的,就像是你无法理解吉尔伽美什杀死天之公牛后乌鲁克人民彻夜的欢呼。
你永远不会明白的,就像是你面对蝼蚁只会高傲的俯视,在骨子里忽略了就算是蚂蚁,其中也有能啃食掉神明的行军蚁。
就在白龙决定要碾死这个威尔士人的时候,他的手臂脱力了,再也握不住手雷。手雷滴溜溜的滚落下去,在半空中露出橘红色的光芒。龙前腿撑起,站了起来,金瞳紧紧的收缩,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白龙身下的岩石在爆炸中塌陷,手雷显然是经过超强度的以太能量增幅过,威力堪比小型云爆弹。他的前腿前倾,猛地张开双翼,火焰像云朵撑起龙躯直冲而上,在云朵里一抹黑色的身影直冲云霄。
陈离!
他突破了爆炸的硝烟和火焰,但是却一点都没有受伤,皮肤慢慢变得通红灼热。他的速度穿过了火焰附着上来的速度,但也一下子汗水淋漓,手里的长匕首发出水珠爆裂声,就像在烧锅里所剩无几的水珠。这颗手雷是大不列颠军部特制武器,可以燃烧以太粒子,造成短暂的以太浅海波涛。只经过了少量以太粒子构造的匕首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可能会崩溃,后果就是前功尽弃。陈离催动自己全身上下残留的所有以太能量,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陈离冲出火焰,腾空倒翻,匕首寒光闪烁,越发凝实起来。他秃鹫一样扑击下去,在龙夭矫之时跃到他的背上,匕首猛地刺进龙背后的伤口里。龙挣扎着在空中翻滚,他的翅膀僵硬在空中,翻滚着坠进爆炸里。难以忍受的剧痛让他发出足以撕裂颌骨的咆哮,而后渐渐变得虚弱。他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凄厉地长吟着,目光投向威尔士今天的烈阳,缓慢地,越来越远,声音终至杳不可闻。
白龙坠落在突出的石壁上,聊无声息,辽阔的金色坑洞中只剩下一个男人轻轻的呢喃。
"因为我是人类,你是神啊。"
他应行的路走完了,脸上露出安详的笑。大不列颠金色烈阳笼罩着他的躯体,像是给他包裹上了淡金色的盔甲。他不由想起几年前他第一次参加任务,他的教官就说过,一个男人无论在何时都穿着一副盔甲,只有真正登上战场才会暴露出来。
如果可以,真想他的盔甲也能像大将军们那样,刻满威严的蔷薇和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