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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千金纵买相如赋【二】

阿西的话音落下,山洞里忽然刮进来一阵风,扶桑往后退了一步,宋澈拿手挡在她眼前。风停之后,她睁开眼,发现阿西站在一边,而昏睡过去的小光身边跪着一个男子。

前几次要么就是天黑要么就是一团影子,扶桑一次都没看清。然而现在山洞里点着火,她一眼就看清了那个人的样貌,“阿西……”

男子顶着一张同阿西一模一样的脸,皱皱眉,冷冷道:“我是范蠡。”

范蠡,那个千年之前为了家国大义将自己心爱女人拱手相让的范蠡!扶桑深感无力,阿西站出来道:“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天生缺少一魂的事情吗?”

扶桑点点头,“那一魂就是范蠡吗?”

阿西看了看范蠡,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样子只好自己开口:“我自打生下来就体弱,吃的药恨不得比吃的饭都多。后来有个经过的方士看出点了名堂,我原先是不信的。后来我同你一起在冰墓中见到了西施,其实那时候我的记忆就有点复苏了,再后来在马府我看见小光便什么都想起来了。”

佛说,有缘的人,即使擦肩,到最后也会遇见的。深深爱过,那种感觉是会一直铭记于心的,就算时间过去很久,可终有一日再度重逢,记忆又会鲜活起来。

范蠡跪在那里,虽然容貌同阿西一样,可是那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深情却是不一样的。阿西经历过几世轮回,不过是因为看见了小光才被唤醒了记忆。可是范蠡却是实实在在的留了下来,这千年来日复一日的寻找,年复一年的等待。

范蠡,终究是深爱西施的。

“是我辜负了她。”范蠡伸出手想去摸摸小光的脸,可还是默默的收回来了,“扶桑姑娘,请你一定要帮帮她。”

原来鲛珠是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是只针对于才死了不到一个时辰的人有用。范蠡当年多方打听,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才找全了十二颗鲛珠,然后实在无能为力。

“我不肯死心,只以为是因为夷光的魂魄不在所以才不能复活,这千年下来,我想尽办法还是无用,扶桑姑娘,我只有一个心愿,你能不能让夷光投胎”

扶桑一愣,“如果夷光投胎了,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范蠡只是一缕魂魄,是不可能去地府的。如果小光能投胎,那么他们以后就真的不能相见了。

范蠡凄惨一笑,“千年之前是我辜负了她,如今我还有什么资格再奢求什么。她前生过得太苦,我只希望她下一辈子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一世长安,真的要做到又要多难?

扶桑背过身,宋澈揽住她开口:“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马蕊的事情。”

趁着夜色,扶桑他们偷偷潜入马家。只是躲在屋顶的她环顾了一眼安静过头的院子,忍不住蹙眉,“有问题,鬼气更重了。”

范蠡也点头,“看来又死了不少人。”

宋澈抬起身子,警惕的望了望四方,“擒贼先擒王,先抓住马蕊。”

“你和阿西将这些符纸贴在前门后门,还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我要让马蕊今夜出不去!”扶桑递了许多张符纸给宋澈,还替他把被风吹乱的发理好,“千万当心。”

可是她说完还是不放心,用匕首划破了掌心。宋澈立即黑了脸,夺过她的手掌,“胡闹!”

她将匕首递给他,“若是一般的小鬼,占了我血的匕首还是可以对付的。”可是宋澈的心思完全不在匕首上,他直接撕下衣角缠在扶桑的手上,将她的掌心包成一个大粽子。扶桑哭笑不得,“你这样,我如何做事?”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用?”宋澈大怒,若不是顾忌还有人在场真想直接掐住她的脸。扶桑很机智的往后挪了挪,“快去吧!”

宋澈丢下一句,“回来再跟你算账!”然后就和阿西两人一起离开屋顶。留下扶桑和范蠡还潜伏着,范蠡先开口,“我去找聂劲,你一个人对付马蕊行吗?”

“对了,这个给你,”范蠡居然将她的人皮灯笼也带来了,之前也没见他拿着,也不知道是藏在哪里了。扶桑受宠若惊,范蠡又道:“山上有不少冤死的鬼,虽然道行不深,也不能叫你摆出百鬼阵,但聊胜于无。”

扶桑往灯笼里头看了看,然后真心谢过,“多谢。”

“我不杀宋澈不是因为可怜你们,我是可怜我自己。”有些人还能来得及,可有些人一旦遗失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扶桑明白他是在说西施,她没有经历过。就像那时候姮娥和后羿,干将莫邪,她不懂,她不能说任何。只是前面两对至少是在彼此相爱的情况下被迫分离的,而西施甚至到死都没能再亲口问一句范蠡是不是还爱她。

“我会帮你,尽我所能。”这是她唯一能承诺的。

范蠡会心一笑,在浅薄的月色下,那笑容透露着真心,“多谢。”他很快就消失了,想必是去找聂劲了。扶桑打起精神,也从屋顶上跳下来,她也要找到马蕊,结束这一切。

她凭着记忆往深处走去,马府风景怡人,可是现在小道上一盏灯笼都没有,头顶上方的月色也不过为这座鬼气森森的宅子更平添了几分恐怖。

她往前走了几步,却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扶桑垂眸,双拳紧握,右侧一道风拂过,她迅速跳起准确无误的甩出一张符纸。

那符纸贴在干尸的额头上,浓烈的大火迅速燃烧,用不了多久干尸直接化为一捧黑色的灰烬,发出难闻的气息。然后有几条褐色的小虫子从灰烬爬出来,像一条线一样往干尸群里爬去,很快又钻进其他干尸身体里。

这些就是蛊虫!扶桑皱起眉头,腿脚凌厉,踹飞了又一个干尸,然后如法炮制将符纸丢过去。可是干尸数量太多,她这样一个个的打,到天亮也打不死。

扶桑快速从头上拔下一根发丝,然后扯开掌心的布条,趁着伤口还没有完全凝住的时候将发丝染上血。她将发丝丢在空中,快速的将符纸贴上去,连成一条长线。扶桑念了咒,火龙传来之后燃烧起那条线,她又捏住一端往干尸群里丢过去。

所有的干尸都被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有大量的黑色的难闻的黑烟不断往上升。再然后从黑烟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马蕊穿了一声紫红色的衣裳,画着妖艳的妆容,尤其是那张红艳艳的嘴唇,仿佛刚刚饮过鲜血一般。

扶桑厌恶的看着她,“马蕊,你作恶多端,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吗?”

“你莫不是想劝我回头是岸吧?我连自己的父母都能杀死,难道还怕报应。”她高高举起双手,纤细的手腕上是那一串鲛珠,“把最后一颗鲛珠给我。”

扶桑没有说话,她祭出灯笼,幽蓝色的火焰从灯笼里头冲出来,白衣女鬼静静站在马蕊面前,然后二十来个冤魂也将她团团围住。

“人死如灯灭,你既然为情所困,就应该不是良心泯灭之人。你心上人的性命是性命,难道旁人的性命就是草芥吗?”扶桑从荷包里摸出把萧,搁在嘴边。随着箫声女鬼身形一动,开始主动出击。

马蕊不慌不忙,手一扬,又有许多干尸冒出来抵挡在面前。马蕊冷笑不已,“我在乎旁人的性命做什么!实话告诉你吧!聂郎就是我亲手杀死的,他要悔婚要同那个贱人在一起,我就当着他的面叫几个莽撞大汉奸污了那个贱人,然后再挖下那贱人的眼睛剁成肉泥亲手喂到聂郎嘴里,整整三天,我将那贱人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喂给聂郎,然后我再将聂郎也扒皮抽筋!”

扶桑心中涌出恶心来,她看着马蕊。初见时马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那时候还是清秀可人的姑娘。但是现在亲耳听见这些事情,她实在难以相信马蕊竟然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我一看你就不喜欢你!我最讨厌有人比我漂亮了!当初聂劲口口声声说爱我,说等高中了就会娶我。不过是出去踏青了一回,他竟然看上了一个卑贱的采茶女,竟然要同我退婚!我怎么可能会成全他!就算我得不到,我也要他们不得好死!”

扶桑摇摇头,“无药可救。”她见过许多的女子,人也好,鬼也好,纵然是为情所困可到最后也不过执着那一句是否爱过,真的爱过,是不会舍得伤害深爱的人。

马蕊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扶桑留她不得,手下半分情面都不准备留了。女鬼的战斗力很强,很快就解决了所有的干尸,那些蛊虫试图钻进女鬼的身体里,但是女鬼没有实形,蛊虫钻不进去长时间在外面停留最终慢慢死去。

扶桑指挥其他冤魂将马蕊包围,女鬼正要攻击过去的时候一条鱼尾冷不丁的甩过来将女鬼逼得往后一直退。

“小光!”扶桑大骇,她分明对小光施了咒,明明是亲眼看着小光睡在洞里的。可这时候小光居然会出现在眼前,扶桑还注意到小光的眼神不对经,和昨晚攻击他们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以为她的蛊毒已经被除了吗?其实要彻底除掉这些蛊虫并不难,只要宿主死了,就行了。就像刚才你烧死我的干尸,怎么样?你要不要也烧死你的朋友?”

“卑鄙!”扶桑大骂,然而小光已经朝着她面门袭击而来。扶桑不得已又开始吹箫,女鬼迅速挡在面前,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马蕊也趁机上前,要分散扶桑的注意力不让她吹箫,“鲛珠给我!”

扶桑的双手不能放下来,只能一边吹箫一边躲开马蕊的攻击,时间久了她就渐渐处于下风。眼看马蕊一爪子就要挖掉她的眼珠,宋澈从天而降,一剑划过马蕊的脖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