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苏雅琴与赵亦如的疏导，孙曼曼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看着呆坐在床上的孙曼曼，叶良纯想起了三个小时前，孙曼曼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叶良纯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李春秀曾经是自己的病人，自己也曾经医治过她，带着这样的责任感，叶良纯也开始思索。
自己的医术虽然并不是特别高明，但是胜在可以直接到达病灶，做到根除的效果。从自己参军到上战场，再到后来的天河市，只要是自己出手，基本就没有治不好的病人。可是为什么现在的李春秀就成了一个例外呢？
想到这里，叶良纯走出病房，来到外面的院子里。今天晚上的夜色很美，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的缘故，城市里的灯火渐渐熄灭，天上也出现了一点点稀疏的星光。
叶良纯摸出一根香烟，点燃，并没有急着去吸，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支香烟燃烧，然后熄灭。
苏雅琴注意到叶良纯不见了踪影，想到自己第一次做手术没有成功的事情，将孙曼曼交给了赵亦如，走出门，正好看见在院子里吸烟的叶良纯。
“吸烟有害健康，再说了，这里是医院，就不怕我举报你啊？”苏雅琴穿着白大褂，在路灯下面十分惹眼。
叶良纯看见了苏雅琴，急忙想要灭掉手里的烟头，却被苏雅琴制止了：“没事，今天晚上风大，烟味很快就散了。再说了也没有什么人现在出来散步。”
“谢谢。”叶良纯说了一句，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苏雅琴看见叶良纯的样子像极了当初的自己，走上来拍拍叶良纯的肩膀，轻声道：“是不是心里有事啊？”
叶良纯没有说话。
呵，男人，就算是痛死也不轻易说吗？
苏雅琴无声地笑笑，自顾自地说道：“我现在虽然是这里的主治医师，工资不低，也有不少患者把我当救世主，可是我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第一台手术就失败了。”
“我至今记得家属看我的眼神，也记得那个小女孩痛哭的样子。”苏雅琴说着，向叶良纯伸出手讨了一支烟。叶良纯有些惊讶，但是看见苏雅琴熟练地点烟动作又收回了想要说出口的话。
“好久不抽了。”苏雅琴被烟雾呛得咳嗽了起来，但是很快就适应了这种不健康的消遣。
“她才六岁，因为我的不熟练，就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妈妈。从那个时候我就问自己，我真的能够做好一个医生吗？我真的能成为一个好医生吗？”
“有时候上天就是这么残酷，明明给了人希望，到了最后却一点点把它撕碎给你看。”苏雅琴说着，坐在了院子里的小花园的花坛上。
“我只是不明白。”叶良纯经过苏雅琴的点拨也打开了话匣子：“孙曼曼的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为什么她还要承受这些？”
苏雅琴抬起头看了叶良纯一眼，忽然间问道：“你有站在高处，看城市的夜景吗？”
叶良纯点点头。
“那我问你，你看见了什么？”
叶良纯想了想，说道：“房子，汽车，还有灯光。”
苏雅琴挑了挑眉毛，笑着摇摇头说道：“都不对，你应该看见人。城市就是为了能够让人更好地生活而存在的，从古到今城市经历了很多次变化，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你看见城市的夜景，就应该知道，那是刚下班的人在回家的路上，那是家里的人在做饭在等待。”
“你看到的每一点灯光都应该是一家人，他们相爱他们相拥，他们哭泣他们欢笑。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所有人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出生的家庭，同样的，在意外来临之时，所有人也都是平等地对待。”
苏雅琴一边说一边抽烟，好像一个哲学家：“没有什么事应不应该的，所有发生在个体身上的意外都是概率事件，有些人总是能够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但是有些人一辈子也遇不到。”
叶良纯看着苏雅琴的样子有些楞，他没有想到苏雅琴竟然事这样一个敏感而又深刻的人。在他看来，苏雅琴应该就是那种白天上班夜里享受的人，应该充满欢笑与浪漫。
可是现在看来苏雅琴貌似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所以我看开了。”苏雅琴说着，站起来搂住叶良纯的肩膀。这一幕有些可笑，叶良纯比苏雅琴高一个头，苏雅琴的动作就好像是为了吃到果子而努力拔高的黄鼠狼：“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概率事件。”
叶良纯听懂了，但是又好像没有听懂。可能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都是哲学家吧。
“现在的李春秀大概已经成了天生飞着的星星了吧。”苏雅琴笑了笑，拍拍叶良纯的肩膀：“你可是一个男人，该硬的时候就得硬，现在孙曼曼的情绪不好，你可不要把这样的负面情绪传染给她了。”
苏雅琴说完就走了回去，留下叶良纯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过了很久，叶良纯忽然发现，自己今天好像被两个女人给教育了，不仅仅是知道了道理，更像是刻骨铭心一般。
回到病房，孙曼曼已经睡着了，苏雅琴要准备去查房。赵亦如看见叶良纯，轻轻地走过来对着叶良纯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人来到走廊，赵亦如对着叶良纯说道：“孙曼曼是不是学的制药啊？”
叶良纯点点头。
赵亦如脸上露出了笑容，对着叶良纯说道：“我有一个计划，你要不要听？”
经过了张晗与苏雅琴洗礼的叶良纯看见单纯可爱的赵亦如，心中忽然生出无限的怜爱，在赵亦如说完话的时候，凑了上去，惹了赵亦如一个大红脸。
“什么计划？”叶良纯问道。
赵亦如刚刚想要说话，却忽然间皱起了眉头。她伸长了脖子在叶良纯的身上闻了闻，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今天是不是跟别的女人出去了？身上好重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