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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死战襄阳2.

店小二的故事还没讲完, 但是有用的信息却不多了。

毕竟只是在偏僻客栈中的一个店小二, 哪怕客栈酒楼中人来人往,闲聊把酒,能晓得的, 也只是些大多人关注一下就可知道的大概消息,若真要计较细节末枝, 徐哲却是万万都问不到了。

店小二的故事讲的差不多了,自然, 就是到了徐哲提问的时候了。

“小二, 我问你些问题可好?”

店小二在心中是怕了徐哲了,哪怕这个小公子此时眉眼温和,笑意清淡, 也压不下他方才生起的恐惧之心。

此时正值秋季中旬, 入了夜,冷了身。

店小二缩了缩脖子, 小心翼翼道:“公子, 你尽管问,若我知晓,定然对公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哲无奈道:“方才是我莽撞,你大可不必如此害怕………也罢, 这几年,事关宋金结盟,平民百姓与武林中人, 各自………大概都是个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答,店小二思索了会,答道:“最初嘛,平民百姓中的反对声就不算很大,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人们基本都不怎么骂了。”店小二抓抓头发,不太好意思,道,“毕竟我们这些人,眼界也就那么小,都是活在世上过日子、讨口饭吃的,只要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哪家的谁,愿意去真心真意的没事找事呢?”

店小二的脸灰扑扑的,他的年纪不大,却因为干多了脏累苦活,生着不少干裂的细纹。

他扳着长满了粗茧的手指,一一念叨着:“公子你想想啊,江湖武林,天下第一也就那么一个;朝堂官场,所谓的人上之人,也就那么一个;更多的啊,像我们这些混口饭吃的小百姓们,只要每天能有床有褥的睡个好觉、一年四季都有凉快保暖的衣裳穿、不说每顿饭都吃得好,起码每顿饭都能填饱肚子,然后定期还能去冲个澡去去痒………”

说着说着,店小二就嘿嘿笑了起来,拍着胸脯道:“我觉得啊,我现在这种日子就挺好的,虽然心中也整天梦着什么大富大贵、娶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好婆娘………但每天睁开眼,甩甩抹布擦桌子、站在门前吆喝两声、给各位客官端菜拿酒、顺便还能听听诸位客官的闲聊趣事………什么江湖厮杀啊、用兵打仗啊,这些都离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太远啦,至多一时激愤,激愤劲儿过了,还是过着每日没甚差异的日子,乏味闷死了是不假,但………这种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也挺好的,记得几年前,我刚从后厨出来,不再整日烧柴洗盘子,听着那来来往往的人们讲啊,什么这个大侠一出手,只听风声赫赫,掌势凌厉!那巨石就跟块豆腐似的,轰然一声就碎了个稀巴烂……”

店小二回忆着,面色渐苦,心有余悸,道:“…我那会小,整日都盼着,我们的酒楼客店里,也能来几个江湖大侠,上演一出江湖仇杀的事迹话本,谁知道,大概两、三年前吧,真的有江湖人来我们店里闹事了!也不知道搞了什么,还牵扯到了当地衙门,来了兵,把我们的店都给围了……”

越说,店小二声音越小:“公子你可不知道,这会啊,我们店里,几乎是完全翻修过的,搁在三年前,我们店可不长这样,当初,江湖人和那堆官兵们闹是闹了,人也抓了,但我们这客栈酒楼也是被毁了一大半………闹到最后,哪怕心里有怨气,又能跟谁去说?还不是陪着笑脸,就连修店买盘子的钱,都是我们自个儿出的,那阵子啊,别说有多累了,整日提心吊胆的,就怕再来人闹个事………在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想着什么新奇事儿了,只觉得,江湖人是江湖人,朝堂人是朝堂人,至于我们这些两边不沾的小老百姓?若是每日都能没甚变化,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店小二说上了瘾,噼里啪啦的就扯了一堆,但扯到最后,又忽然收声,后知后觉的僵了身子,抖了三抖,悄悄的看了坐在对面的公子哥一眼。

戴了面具的公子哥半低着头,眼皮半阖,他的唇形微翘,生的极薄,此刻却抿的紧极了。

店小二登时就是心里一抖:“………”糟、糟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扯起这些和公子哥完全无关的事情了啊!

怕徐哲再度发火,店小二急忙道:“公子,对不住,是我嘴皮子太拢詹乓仓皇撬蹈龈隼笙烙胁簧傥苏桃迦刃某Φ模幽愀诱饷创蠓剑箍隙晕艺庵中u宋锼瞪圆蛔。ㄈ徊皇悄侵秩橇耸戮腿还艿模∥腋詹潘档侥亩耍俊叮粤耍耸亢推矫癜傩盏南敕ǎ此嫡饨耸坷锇

“……你。”沉默的听了半响,徐哲却忽然道,“………这般……每日一成不变,也觉得甚是满足……幸福了?”

闻言,店小二一愣,不解这个公子哥又怎么了,他略有踟蹰,挠挠腮帮子,还是憨憨的点了下头。

“…这样。”徐哲的手摩擦着茶水凉了的杯,细细观察着店小二。

这是个很普通的孩子,别看他一口一个“当年”、“两、三年前”,但观他年纪,至多不超过双九十八。

“你………更讨厌大金,还是大蒙?”鬼使神差的,徐哲的唇颤了一下,这样一个问题,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他双眼不瞬,专注的盯着店小二。

黑底金边的的面具下,露出的双眼黑的清澈,眼睛的形状极为好看,但是放在眼下的夜深宁静之中,却盯的店小二心中发毛。

店小二不太敢回答:“公子,你……你这个……”

徐哲的声音柔和极了:“无妨,我突然好奇,你直说便是………若不愿,不回答也没甚要紧。”

店小二抓了抓不甚干净的衣角,犹豫道:“真要说的话……只要两边都不打仗,我都不讨厌。”这话一出口,店小二的心中便也明清了,“换句话说,哪边主动对咱发起战争,我就讨厌谁!”

呵。

徐哲摇摇头。

店小二试探道:“公子…?”这是他说的话不讨公子欢心了?店小二抓抓头,羞赧了些,“可是我说的太……太………太没轻没重,言之荒谬了?”

徐哲端起水壶,手掌贴在壶壁上,水温有些凉了,他也不觉浪费,当下就用内力将那壶捂热,不过短短几许,便又拿过店小二身前空了的杯子,又为店小二续上一杯,水温正好。

徐哲是笑着的:“你说的很好,没有不对………并不荒谬。”

店小二松了口气。

徐哲倒水一杯,推至店小二身前,又问道:“若………主动挑起战争的并非金蒙,而是大宋,你还会说,你讨厌大宋吗?”

这话可就太大逆不道了!店小二登时汗毛直立,疯狂摇头,哪怕此时再无他人,也万万不敢答应。

然而,徐哲却看得出,店小二的心里,那答案,分明也是一样的。

……唉。

也是。

言之有理,并不荒谬。

徐哲的指腹擦过自己的侧脸,或许是因为深夜冷了吧,他的面皮,似乎也被这秋日中旬的夜色冰凉,给一并冻住了。

但是徐哲却想笑。

他只是觉得,他应该笑。

而店小二在一阵猛摇头后,也不管徐哲有没有主动追问了,只想跳过这个重逆无道的话题,急忙接着方才未完的话继续道。

“却说却说……对了!却说那武林人士,对这宋金结盟一事,倒是骂的比较凶狠,最初啊,在宋金使者互相来往之时,总是在半路多番阻挠,甚至直接出手暗杀金人队伍,哪怕两国仇恨再起,也万万不想让这结盟之事成了……”

“而在结盟最初的那几年中,可真的是又要感谢那杨康完颜康了,那可是在第二次华山论剑中,与郭靖郭大侠武艺一般的人呐!放眼整个江湖,能放言杀死杨康的,大概也没有几人。”

“亏得杨康做以使者,在结盟初期,于两国内多番来往,将关系稳下,再之后……”

“蒙古鞑子当真野心不小,亏得过去几十年耐性太好,韬光养晦,如今真的势大了,哪怕宋金结盟,也多次派兵铁骑,南下征伐。”

“这般,边境险矣,多番摩擦,又是过了大概……大概………也就是在近十年里,对于宋金结盟一事的抗议之声,无论是在朝堂民间、还是在四海江湖,才是真的渐渐小了。”

“这其中,也免不了郭靖郭大侠的一番号召。”

“江湖人士皆知,郭大侠生性刚直,为人憨厚,而郭夫人聪明伶俐,可谓集天地灵气而于一身。”

“郭大侠与郭夫人与杨康交好,多年来常有来往,众人本是忧心,担心郭大侠可能被那姓氏完颜的小子给骗了,但有了郭夫人在,人们的顾虑自然就少了三分。”

“郭大侠与郭夫人初成亲之时,在桃花岛中住了许久,直至郭芙郭姑娘年满两岁……还是三岁来着,才举家搬离桃花岛,到了中原定居。”

……咦,徐哲忽而怔住,郭靖他们不住桃花岛了?那…

徐哲忍不住打断他道:“那,桃花岛上就是无人居住了?”

店小二诧异道:“怎会?桃花岛本就是东邪黄岛主和其门下弟子们住的地方啊………我想想……貌似,除了桃花岛的六弟子陆乘风陆大侠娶妻生子,与妻儿一同搬离了桃花岛,其他的……桃花岛三弟子梅超风、六弟子反武眠风、七弟子冯默风,这三人都未嫁人,亦未娶妻,仍是与黄岛主和黄夫人一同,齐齐住在桃花岛上,时不时的出岛游历一番,继而再次归岛……”

“至于成家的陆乘风,以及嫁人的郭夫人,则是在春宵佳节日,生辰诞生时,才会携亲眷折返归岛,与众人一同庆贺。”

这却是徐哲下意识的想错了,是了,师娘未死,与师父琴瑟和鸣、夫妻和睦,那本就是师父与师娘的家………虽然嘛,最初的桃花岛,可是他与师父一起种下了千万桃树、亲手建成的――师娘安在,师弟妹们也未曾被逐出师门,是以,哪里会因黄蓉嫁给郭靖,就像原著一般,黄药师一人离去,直接把桃花岛让出去了呢。

……这般一想,徐哲就忍不住的又翘了翘嘴角,方才升起的,那股仿佛把身体冻成冰块的寒意,也稍稍的去了三分。

不过刚才是说到哪儿了?

对了,郭靖黄蓉一家来到中原定居。

“不知郭大侠等人住在何处?”徐哲饶有兴趣的追问道,“你方才说,郭大侠与郭夫人多番号召武林人士,莫不是这所谓的‘号召大会’,便是在郭大侠的居所中开的?”

“正是如此,公子聪明。”店小二拍了个马匹,又说起这江湖里无人不知的事情,“郭大侠与郭夫人有着一座大宅子,宅子不远处,骑马数个时辰,还有着一座能容纳上百人的大庄子,江湖人戏称为‘郭家庄’,但是郭大侠一家人平日可不住在那里,而是住在自家的宅院当中,而那座宅庄啊,据说还是杨康完颜康送给郭大侠的,就是为了让郭大侠能有个体面的地方,好召集江湖人士做点什么,至于这宅与这庄,皆是坐落在长江太湖一带,若公子有兴趣,去看看便是。”

长江太湖……

徐哲暗自记下了这个地方。

而店小二又拐回了正题,继续说着,这些年间,江湖人士对大金的态度,可谓是一波三折。

“这些年来,大蒙南下之图不绝,发兵不断,外忧在前,加之郭大侠多番解释号召,日子久了………距离当初蒙古初次发兵大金,可是都要过了将近二十年了,而这怒意最最大的江湖中人,自然也都不再那么的顽固了,虽然吧,偶尔还是能听到些江湖侠客们,在我端菜送酒时,仍是对大金恨声不断,但说到最后………最后,也总是会缀上一句‘大局为重’。”

唔……

小哲琢磨了一下,反正就是三国鼎立,蒙古势强,宋金势弱,过了二十来年,那些真正仇恨金人的继续仇恨,但更多的,不是说曾经的血海深仇、割让国土的屈辱消失了,只是大敌当头,脑子想清楚的,还是暂退一步,选择了顾全大局。

这是宋金双方各自退步的后果,盖因蒙古铁骑的威力实在可怕,多年艰难的草原生活,又叫那群鞑子们来势汹汹,恨不得从把宋金两国吞入腹中,哪怕无法一口吞下,多啃下一块肉也是好的。

这股凶性狠劲儿,没在遥远大蒙生活过的宋金之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蒙古人渴望南下,渴望攻金夺宋,他们受够了日夜住在寒冷偏远的蒙古包中的生活,也受够了食物稀少、只能打猎啃肉的日子。

他们也想要生活在四季温暖的南方。

他们也想穿上质感柔软的绸缎衣裳。

他们不愿再对金人低头弯腰。

是以,为了更好的生存,他们的战争欲望无比强盛。

……单就兵力而言,蒙古人在数量上或许少有欠缺,却绝对是可以一敌多的凶悍猛将。

步兵不比骑兵,而蒙古人又尤为擅长骑马战斗,这是蒙古人的一大优势,自然就成了金人与宋人的一大劣势。

宋金蒙之局势,暂时告一段落。

将店小二所言又在脑中顺了一遍,徐哲沉吟片刻,所以,狮虎虎和师弟妹们仍在桃花岛,郭靖与小师妹则住在长江太湖,剩下的……

“小二。”

“是?”

徐哲顺理成章道:“你道西毒欧阳不见踪迹,东邪黄药师仍在桃花岛,郭靖郭大侠身居长江太湖,那么,你口中着重提到的杨康、完颜康又如何?如今……可是生活在大金皇宫中?”

“这可不是!”店小二脆声否认了。

不是?

心下诧异,徐哲略挑眉梢。

店小二解释道:“最初……二十年前吧,杨康这人,不是住在大金的皇宫里,就是住在大宋的皇宫里,直到蒙古威胁实在大了,宋金联盟渐渐稳了,两国在抗蒙一事上………起码……起码,就是不需要杨康再多番费心,今儿觉得大金又看不起宋人了,明儿觉得宋人又要搞事想撕了大金了――那时,杨康也就不拘泥于皇宫之中了。”

店小二摸摸下巴,倒是也颇感奇怪,在他看来,同样是最最名声鹊起的两人,这郭靖郭大侠,与杨康杨大人还不太一样。

郭靖再是厉害,哪怕在江湖里一呼百应,也不过是个江湖人。

而那杨康……不,完颜康,虽然天下人――无论是宋人还是金人,都知道他的身体里,压根没有半点金人的血脉,但追根寻思,当初,若是没了完颜康,大金指不定早都被蒙古给灭了。

最初,杨康的身世初曝之时,哪怕有着杨康抵蒙在先,却也有不少的大金贵族认不清形势,欲对杨康不利,那时,大金皇帝尚未真切意识到蒙古势大,若非杨康的养父完颜洪烈极为强硬,打从心底的护着杨康,将尽数蜚语流言生生抗下,当今的天下局势,指不定就又换了一番模样。

比如比如……

杨康来到大宋当官,大金当真被蒙古灭了什么的?

简而言之,这个杨康,可不单单是个江湖人,更是个朝廷人,在大金之中,还是个有着一定声望与兵权的人。

至于杨康住在哪儿……

店小二抓抓头道:“这个………自从宋金结盟稳了,杨康住在哪儿,就不太确定了,公子对这个感兴趣?”

既不兴趣浓浓,也并非全然介意,徐哲轻描淡写道:“有点兴趣,毕竟是这么一个人物。”

店小二只能道:“这个………这些都是我听来的,不一定准啊,公子你就听听当个乐子?”

徐哲颔首。

店小二扳着指头数了起来:“这个杨康的居所可谓不定,虽然算不得久住了………大宋皇宫是一处,大金皇宫是一处,他在江南西湖还有一栋宅子,经常有人道能在那里看到他,但他似乎……就是那种‘三过家门而不入’似的,宅子在那里,却没什么生活的迹象,还有……还有……他也经常去郭大侠的家中,和东海的桃花岛上,最后,就是完颜王府了。”

“除了这几处地方,若是蒙兵东出南下,形势危机,他也会赶往边境,亲自带兵,至于其他的,则是去处不定了。”

形势危机才过去带兵………这倒是与一般的“带兵将领”不同。

徐哲奇道:“为何不是常年驻军边境?”

这种问题,店小二哪里知道呀!

店小二愁眉苦脸只好道:“公子这问题可就难为人了,不常年驻军边境,肯定…肯定……反正肯定是自己有事做了?”

徐哲沉思一二,又问:“或许………这些年,是否也在教他人兵法?否则怎会放心常年离境,不守边疆?”

店小二抓抓发道:“大概是吧………反正,这些年,杨康这人的行踪,是越发诡秘了,记得七八年前,他貌似还是经常在边境守着的………但近些年来,就算杨康人不在那里,蒙古铁骑似乎也没赚到很多便宜…………大概,就是如公子所言,是他教出了几个将领,才放心去做事了?”

顺着徐哲的言语思路,店小二也思索喃喃着。

徐哲眉间蹙紧,指腹点桌。

他试着把自己代入杨康,如此闭眸片刻,沉吟不定。

然而,沉吟再三,也是无果。

二十年的岁月不短,店小二的一番所言………杨康之举动,又实在是叫无数人惊呼咋舌。

杨康………二十年后、当今的杨康,仍然是徐哲所认识的那个人,却绝非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了。

二十年间,时间几许,大概情报,生之变化,徐哲算是了解的差不多了。

至此,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或许是最最与天下局势无关的,却是最叫徐哲心中没底的一个。

咳血干呕,哽咽声撕心裂肺………月色是好的,也是冷的。

【…我不允许!】

【姐姐!你明知我心意,现在却说,要一别二十多年?!】

【姐姐要是有什么难处,为何不能与我直说?】

【我已近不是那个才到姐姐腰际的娃娃了……康儿有能力为你处理麻烦了…】

【…我已经能帮到姐姐了啊!】

【姐姐……】

【你不能……】

【…留下来吗。】

“……小二。”

这公子今晚还睡不睡了呀!店小二欲哭无泪:“公子,你继续问……”

徐哲犹豫道:“那杨康……”

“是,杨康怎么了,客观你继续说?”

徐哲摸着茶杯,那瓷杯已经不再凉了。

徐哲缓缓道:“那杨康………你说他,今年也已经年近四十了吧?”

“是…?”

“郭靖郭大侠的女儿………你方才说,郭芙郭姑娘,今年大概十岁上下了吧?”

“是…?”

徐哲终是道:“不知杨康此人,成家与否?可有儿女?这般了不起的人物,不知是娶了怎样的娇妻在家?”

店小二立马大腿一拍,这种八卦消息,可远比江湖消息传播的更广,也更为吃食住店之人津津乐道。

“这个我可知道!”店小二忽生亲近之感,看不出来啊,这公子哥先前那么正经,实际上,也没那么正经嘛!“不仅公子你好奇,天下人我们都好奇呀!”

这话……

徐哲的心里咯噔一下:“……你是说,杨康这人,已近不惑之年,仍是……未娶妻生子?”

店小二嘿嘿笑道:“可不是嘛,也不知道这个杨康是天生对女子没兴趣啊,还是……”店小二指指下头,干咳一声,又道,“总之,这位杨康大人,确确实实是没有娶妻生子,他的婚事,自己不急,却是急死了他的养父完颜洪烈,还有大金国的不少贵族女子。”

说起这等他人私事,店小二却是尤为兴奋了三分,又成了初与徐哲讲起血衣童子时,兴致盎然的模样。

“公子你可不知,杨康大人的这番婚事啊,当初可是闹的沸沸扬扬的!”

“在明面上,杨康是金人,但实际里,哪个人不知道他是咱们大宋的?更何况以杨康大人的容貌气度、丰功伟业、兵马在手、文采韬略,哪家女子不恋郎?”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杨康大人愣是一个人瞧不上!”

“不说完颜洪烈有多急,大金皇帝甚至都直接给杨康大人指了婚事。”

徐哲沉默少许:“………你继续。”

店小二乐呵呵的继续了。

“杨康这等人物,若不愿结婚,难道还真的能有人逼他?”

“当年皇帝赐婚,见拒绝无果,杨康倒是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从完颜家逃了!据说,只是据说啊,当初他恼的不行,直接下了死誓――若是谁逼他结婚,有朝归家,突然在完颜府里,见到了一个叫自己‘王爷’、‘丈夫’的‘王妃’,别怪他翻脸无情,当即休了那位‘王妃’,闹的大家都抹不开颜面。”

“这话是说的狠了,但郎儿俊美,立功建树,架不住无数的金国女子倾慕他啊!”

“不料杨康一语中的,再度回家,竟当真在家中见到了一位完颜王妃!”

徐哲沉默的更久了一会,艰难道:“……然后,怎么了。”

店小二唏嘘道:“然后呐,没想到杨康竟当真是那种完全不给女子留面子的人,在江湖里混惯了,也没那么多的男女之防,当即提起那女子的衣领,就跟提小鸡似的,直接把那女子提回了家。”

“那女子家里也是大金贵族,闹的这么难堪,自然不肯,上书大金皇帝,命其责罚杨康。”

店小二又嘿嘿了两声:“那段日子,这等皇家八卦,事关杨康这人,我们大宋可也好生关注呢,有叹那女子痴情的,有说杨康不留情面的,也有等着后续看好戏的。”

徐哲的喉咙干涩极了:“………所以,之后呢。”

店小二忙转回正题:“杨康登殿上堂,与那贵族女子之父,温迪罕王爷当堂对质,温迪罕怒极,且道那等婚事,可是由大金皇帝先行下书,杨康逃婚在先,本就不对。”

“杨康可是那个狠啊!嘴巴毒的一绝!当真是给足了皇帝的面子,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那温迪罕!”

“别的不说,就把这些年的军功拿出来说一顿,扔到那温迪罕的头上,就够他挺直腰板,底气十足。”

“这还不止,也不知那杨康从哪里搞来的,当堂一人说起了双簧,将那温迪罕与‘完颜王妃’的对话数落了一番,什么‘真的嫁了就不怕他不要’、‘杨康那汉人当下如日中天,你嫁过去后,我们温迪罕就如何如何’……”

当年逼婚那事,闹腾的恍如段子话本,也是店小二这般人物最最喜欢不过的风流韵事。

听到这般结果,徐哲却不意外。

他只是摇头叹了一声,想,康儿那种性子,怎么可能吃闷亏。

倒是当堂数落这番……

徐哲眉头渐蹙,看来,这些年来,杨康的手下………不说大金兵权,他自己的势力估计也是不小。

店小二没注意到徐哲的失神,径自总结道:“先前啊,我们这些小人物,对杨康这人还没什么大概印象,总之知道这人很厉害就对了!但,自从逼婚之后,我们倒是觉得这人……这人,狂吧?真是狂极了!”

徐哲收回思绪,心中愈发不妙,声音弱了三分。

“所以………至今,杨康也没有儿女后代了?”

话音刚落的店小二:“………”

都说了至今都没娶妻,哪来的儿女后代啊!这少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店小二只敢在心中腹诽,面上,老实道:“这个………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公子,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公子?”

徐哲单手扶额,目光逐渐空洞。

他恍惚的盯着眼下方桌。

婉儿啊,好一个婉儿啊………

……完了,杨过真的没有了,怎么办。

…………不知道该怎么办呐。

观之大局,有无杨过此人,对徐哲的计划都没甚影响,战争大局之下,一人之力,不过杯水车薪。

但若不观大局……

……小哲方了。

还有点懵。

虽然想过,以杨康对“婉儿”之意,指不定不会再与穆念慈滋生情分,但是但是但是……

…小哲打算装个死。

他对店小二比了个静声的手势,店小二瞬间噤声,徐哲便在脑中呼唤起了系统。

徐哲内心:【系统,滚出来,系统。】

系统也有点懵,徐公子的所见所闻,它可是能听、亦是能看到的。

系统:【叮,徐、徐公子……】

徐哲茫然道:【系统,店小二说的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血衣童子………就能对神雕世界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吗?】

系统死机中,但也并非全然混乱,理智道:【徐公子,你返回射雕世界中的拿几个时辰……】

小哲内心冷笑一声,反驳的有理有据:【滚犊子,我才回去了六个时辰,还都是在桃花岛上忙着救回师娘,那时的蓉儿小师妹也不过不足一岁,郭靖杨康至多三岁,就算是因为二回射雕,我还能在区区六个时辰里,影响到那远在大金的杨康不成?】

这……

系统失语了。

徐哲继续冷笑道:【你说的那个什么力呢?我作为血衣童子把《九阴真经》给撕了,你都能在我走后几年又弄出一本,那杨过呢?《九阴真经》只是一个引子,一本书,一个死物,杨过还是主角,是个大活人呢,现在倒好,你莫不是要说,店小二在说谎了?】

系统:【………叮,徐公子,请继续任务,加倍努力。】

然后,继徐哲理直气壮的空口瞎话后,系统也跟着装死了。

徐哲:“………”抬抬眼皮,掏出了最后一把银子,唇角微勾。

店小二认人颇多,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

不知为何,不过短短片刻,这以面具遮住半张脸的少侠,竟好似………好似暴雨过后,流光倾泻,扫去了一夜阴霾。

笑容清浅。

微光晨曦。

…这公子哥……不对不对,这少侠,生的真是好看啊,哪怕戴了半张面具,店小二嘴笨,不懂得太多形容,可就是觉得好看,哪怕只是勾勾唇,也……也就是好看啊。

店小二被这一笑,笑的失了神。

是以,当他的手突然被人握住的时候,店小二还没回过神来。

徐哲抓住了店小二的手腕,抚开店小二的掌心,亲自将碎银又放入了店小二的手里。

“收下吧。”

徐哲温声道。

“烦你颇多,今夜辛苦你了。”

店小二回神,登时身体僵的不像样,结结巴巴道:“公……少……公子太、太客气了……”

徐哲笑笑,收手转身,继而踏步上楼,身影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