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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强迫症患者

本故事有点儿难懂,有点儿不可思议,甚至有点儿荒诞不羁,但,强迫症就是这个样子的。

今天整理房间,从一个大盒子里掉出一张照片,是我高中闺蜜的照片,她叫罗千秀。她本人和她的名字一样美,优秀,漂亮,尤其是她那双大眼睛,媚如秋水,亮如星眸。千秀的体貌无可挑剔,但她的心理千疮百孔,她有强迫症。医学上说这个病是不死的癌症,没见到的人也许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我曾亲眼看到千秀被这个病吞噬,毁灭、、、、、、

那年,美丽的青春年华,热情奔放的少男少女。

千秀是校花,身边追求者排到学校大门口。

有一天,学校进行了一次选美大赛,很特别的一次比赛,比比谁的眼睛最漂亮。

千秀夺冠,那天,她穿着天蓝色的雪纺长裙,微笑着站在领奖台上,宛如天仙妃子。

从此,千秀更加爱护她的眼睛,她不再熬夜,还矫正了写作业的坐姿。

事情发生的无缘无故,一天午饭后,千秀凑到我跟前来说:“小雅,要是我的眼睛不完美了怎么办?你知道吗?有一种寄生虫,专门生在眼球上,慢慢地眼球会发黄,会瞎。万一,我的眼睛里进了寄生虫怎么办?”

我奇怪地看着她,说:“你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不会的,别那么杞人忧天。”

她点点头,说:“是啊,我怎么有这么荒唐的想法。”“不行!”她突然说,吓了我一跳,“我得去医院检查检查才放心。”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精神出现了问题,我陪她去了一趟人民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一切正常。

“这下你放心了吧?人啊,不能瞎想,更不能瞎想坏事,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我说。

她羞愧地笑笑,又点点头。

接下来几天,千秀心情大好,过得很快乐,很敞亮。

可是,过了几天,她又开始怀疑了,又天天想什么寄生虫,想得吃不下饭,听不进去课,整个人木呆呆的。

“小雅,”她一脸忧郁,说,“万一我的眼睛里进了寄生虫怎么办?”

我有点儿不耐烦了,说:“你不是做过检查了吗?”

“可是,”她见我态度不好,唯唯诺诺起来,说,“那天是那天,万一现在进了呢?”

“万一,万一,哪来这么多万一,你不放心再去查嘛!别来和我唠叨了,不可思议!”我没好气地说。

千秀真的又去检查了。

从此,她每隔几天检查一次,直到有一天,她哭着来找我,说:“小雅,他们不给我检查了,一个小护士还骂我是神经病。”

我放下手里的笔,郑重地,心平气和地对她说:“你的想法真的是不合常理啊,哪有天天想坏事的,即使发生了坏事,人们还都往好处想呢,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实话说吧,你该进精神病院查查了。”

千秀听了我的话,果真去了精神病院,还去了省城最好的精神病院。两天后,她风尘仆仆地回来,拿着诊断书和一大兜子药,又是西药又是中药。

“强迫症?”我看着诊断书半思不得其解

“是啊,”她说,“医生给我讲过了,很复杂,好在我亲身感受着这病,听懂了她的话,大体是越是关心什么就越担心什么,越对它要求完美,老担心它会不会出问题,于是,开始担忧,要是正常人,也就那么一想,不在意,也不相信坏事就一定发生,但患者就不同了,患者不往好处想,天天担心,一分一秒都在担心,反反复复地思虑,坏想法和正常的想法相互推翻,这就叫强迫性思维,我大半是属于这一种,还有一种是强迫性动作,比如,反复检查门有没有锁、发出的信息有没有错别字、收起来的钱数目正不正确等等。这两种情况不会单一出现在患者身上,虽是同时出现,也是孰轻孰重。患者发病期间,由于伴随着焦虑,所以非常痛苦。”

听着她的话,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白一紫的两个小人在打架,按照故事里,这是天使和魔鬼,但在这里,应该就是正常思维和不正常思维的打斗。

我点点头,似懂非懂地,说:“你特别关心你的眼睛,所以你老担心它出问题,然后你很焦虑?”

“对。”她说。

千秀了解了自己的情况,也吃了药,精神很快恢复过来,没有那种荒诞的想法了。

我开始对这个病好奇起来,天下还真有这么古怪的病啊,我在网上查了查,发现得这个病的患者还真不少,基本都是完美主义者,有的是天生的有这种病,有的是后天造成的。患者自知力完好,明明知道没必要去担心,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由于伴随着强大的焦虑,患者非常痛苦,并且会影响到生理健康,这种病治愈的几率非常小,它会反反复复复发,甚至有的患者会一辈子靠药物维持,这个病还有一个好听的外号,叫“思维的魔咒。”能走出“思维魔咒”的患者太少了,我多么希望千秀能够走出去。

我开始关心千秀,不再对她不耐烦。

不知哪个时间开始,千秀又开始焦虑了,她满脸憔悴,说:“小雅,药听了,它又来折磨我了。”

“快去买药啊。”我说。

她苦笑了一下,说:“太贵了,一次2000多,我家哪有那么多钱,再说,吃药也不见得管用,解铃还须系铃人,精神病,还是得自己慢慢往外走,你知道吗?精神类的药物吃多了会有副作用,人的大脑会变得迟钝,不等老了,就痴呆了。无论怎样,我是要完了。”

我都不知怎么劝慰她了,我看到她趴在我课桌的一角,脸色枯叶般单薄蜡黄,双眼一汪忧郁之色,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苦楚极了。我蓦然一股阴冷之感,我觉得在千秀正常的皮囊下,内里早就被魔鬼占据了,这个魔鬼没有规则的形状,它是抽象扭曲的,它充斥在千秀身体里,最后破茧而出,毁了她。这,就是扭曲的精神世界。

千秀开始天天抠眼睛,说要把寄生虫挖出来。她对着镜子,扒开眼皮,眼睛都被扒拉的发红了,流泪了,她还不罢休。她尖尖的手指从眼球上摸下了什么,对我说:“你看,寄生虫。”我急忙凑过去看,什么也没有。后来我想想,这只是她的自我安慰而已,也许是极大的焦虑打击下出现了幻觉。

渐渐的,千秀不上课了,天天坐在宿舍里捉寄生虫,还买了一大堆治虫子的药,有口服的,有往眼睛上喷的。

看样子,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她的面色奇差,整个人的形象变得很颓废,如果你和她说话,她目光游移,心事重重,是的,她在那里想心事呢,寄生虫就是她全部的心事。

有一天晚自习结束后,我第一个回到宿舍,刚坐到床上,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人,我回头看去,那人头发蓬乱,睡衣斜斜搭搭套在身上,一动不动木站在那里,疯子,我脑海里倏地出现这两个字,那人挪挪蹭蹭地走进来,我才看清楚是千秀、、、、、、

千秀的饭食也发生了变化,她不吃鱼了,也不吃肉了,说是鱼肉的寄生虫最多,会顺着血管爬进眼睛里。

半年后,千秀形同枯槁,她告诉我,“哎,你知道吗?我让这个病折磨的月经都不来了,都三个月了,没来。”

千秀的成绩也一落千丈,有一次模拟考试,竟是倒数第一,“唉,我集中不了精神啊,听着课,做着作业,考着试,对寄生虫的担心会突然闯入脑子里。”她说。

同学们早就发现了她的怪异,渐渐地没人和她说话,追求她的男生一个也没有了。

记得那个星期六的晚上,舍友们都回家了,我因为父母农活忙,顾及不上我,所以没有回家,千秀也没有回家,估计她是没有心情回家。半夜里,我听到有人哭,嘤嘤的,怪吓人的,我睁开眼睛,细听声音的来源,哭声在宿舍里,我从枕头上抬起头,环顾了一眼宿舍,宿舍里黑糊糊的,一盏台灯在桌上发着微弱的光,桌前坐着一个人,挡住了光线,就是那个人在哭,千秀在哭。我突然很害怕,望了望窗外摇曳的树枝,外面一直有风。我从被窝里趴起来,披上衣服,轻轻慢慢来到千秀背后,我拍了拍她的肩,说,“千秀,你哭什么?”千秀一下子回过头来,我的头皮一下子炸了,尖叫一声,向后跌去,我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后面,睁大了眼睛看她,千秀慢慢站起来,她这会儿不哭了,平静地站在那里,在脸上滚来滚去的眼球也静止不动了,“嘿嘿嘿嘿嘿,”她低低地笑着,还说,“解脱了,挖出来就解脱了。”说完,她突然抓起身后的台灯,一下砸到地上,“哈哈!解脱啦,终于解脱啦,哈哈哈哈哈、、、、、、”她发疯地大笑大跳起来。

一片黑暗的宿舍里,一个温热的球体撞到了我的脸上,又滚落到地上去,我知道,那是千秀的眼睛,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