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濛守在贾虹女士身边。
本来伊濛已经忍住不哭，但看到贾虹女士以泪洗面，她也有些忍不住。
贾虹女士抱着女儿木子的枕头，枕头上似乎还残存着木子的气味。
木子爸爸一直在处理着木子的身后事。
“濛濛，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木子了。”
伊濛鼻头一酸：“是吗？梦里的木子在做什么？”
“梦里她还是个小孩子，穿着漂亮衣服，无忧无虑。”
说到此处，贾虹女士哽咽起来：“木子小时候，我和她爸爸工作忙，都没太多时间陪伴她的成长。”
“到底是我们亏欠了她。”
伊濛擦了擦眼泪：“阿姨，木子从来都不觉得你们有亏欠她，她觉得你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木子还说过，下辈子她还想做你们的女儿。”
贾虹女士泪眼婆娑：“下辈子……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遇到。”
伊濛语气分外认真：“肯定可以的。”
房间陈设如旧。
伊濛和贾虹女士聊了很多。
之前，之后。
人的消失，生死。
伊濛心里感觉像是空了一块儿，连吃饭，两人都在木子房间。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伊濛过得像是山顶洞人一般。
待到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她打开手机，看到QQ邮箱有一封未读邮件，随手点开一看，发件人竟然是木子。
伊濛惊得站了起来。
“阿姨，木子刚才给我发了封邮件！”
贾虹女士也是一惊。
邮件内容：“濛濛，发送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心里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说，所以设置成定时邮件，给自己随时撤回的权利。”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吕明，应该就是杀害宋铭的凶手。在给宋铭化妆时，我从宋铭牙缝中找到一根蓝白色纤维，同时，我也在吕明家发现了拥有同样纤维的蓝白色毛衣和照片。”
“经过比对，确定是同一种纤维，而且，宋铭之死是双凶手，另一个凶手，绝对是吕明信任的人。”
从邮件内容中，可以感受到木子当时的纠结：“跟吕明相处的过程中，我觉得他不像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或许是为了保护谁，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我把东西放在家里衣柜中层抽屉里了，你帮我交给特案组吧。”
邮件到此结束。
伊濛怔在原地，她没想到，木子居然早就知道吕明是杀人犯。
贾虹女士痛哭出声：“这孩子……知道那人是杀人犯为什么还要跟他接触啊……”
顾不得难过，伊濛去翻找木子说的那些东西。
蓝白色条纹毛衣、蓝色纤维袋，包括照片都在。
“阿姨，我得先去趟警察局。”
贾虹女士：“去吧濛濛，你要是工作忙也不用一直陪着我，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带着证物，伊濛火速赶到市局。
特案组与吕明的对峙呈胶着化。
吕明不愧是能杀害这么多人的凶手，在心理承受能力方面，要比一般人强很多。
好在特案组这边做好了充分准备。
伊濛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陈木过来。
“这是木子找到的证物。”伊濛说：“这个是从宋铭牙缝里找到的蓝色纤维，这些是从吕明家里发现的。”
陈木接过东西：“木子找到的这些东西很有用，昨天也多亏木子通风报信。”
“木子今天怎么没过来？。”
一听到这句话，伊濛眼眶一湿：“她……她已经不在了。”
陈木讶异：“不在？”
“昨天她被吕明推倒在地，突发脑出血死亡。”伊濛抽了抽鼻子：“陈木，务必让吕明受到他应有的惩罚！”
一时之间陈木不知该如何劝慰伊濛。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木子肯定不会希望看到你难过的样子。”
伊濛闷声说：“我知道。”
陈木：“木子爸妈那边呢？”
“她们都是体面人，木子妈妈知道是因为吕明，木子才不幸遇害的，她把事情全权交给了我，如果特案组需要我出面作证，我随时都可以出面。”
“至于他们，不想再被打扰，也不想跟吕明有任何交集。”
陈木倒是很理解木子爸妈的做法，毕竟逝者已逝。
“那你呢？”陈木问。
伊濛强撑着：“我没事，我不会倒下的，我会看着吕明被枪毙。”
陈木嘴唇翕动，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
再次进行审讯状态。
吕明神情间透着一股烦躁。
陈木和苏志远相继坐下。
“我说，你们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是已经可以证明我杀余蔚了吗？那就算我杀死余蔚好了呀。”
吕明玩世不恭地说：“但其他屎盆子，不要往我身上扣啊。”
苏志远冷声道：“吕明，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好好好，注意态度。”
“今天要聊什么？不会还是聊余创吧？”吕明说：“我真不想提她。”
陈木目光放在吕明身上：“不，今天说说你的衣服。”
吕明疑惑，顺带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囚犯服：“陈警官在跟我开玩笑吗？我现在哪还能穿自己的衣服。”
陈木把那件蓝白色毛衣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件衣服，还认识吗？”
吕明瞳孔猛地一震。
“不记得没关系，这些照片可以帮你回忆。”
照片放在吕明面前，都是吕明穿着蓝白色毛衣的照片。
吕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记得，这件衣服早就被扔到垃圾桶了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快，吕明反应过来，强装镇定：“噢，好像我确实有过这样一件衣服，衣服太多，我记不清了。”
陈木轻扯唇角：“宋铭牙缝中，有这件毛衣上的一根纤维，你说巧不巧？”
吕明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吕总难道不想说什么吗？”
“哪来的？”
陈木没有回答。
吕明重复地问：“这件衣服是从我家垃圾桶里捡的吗？不是的话凭什么说是我的衣服！？”
“吕总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这些证物，是木子提供的，她从你家拿到的。”陈木淡淡地说：“难道从你家里拿到的，还不是你的衣服吗？”
提及木子，吕明强撑的精气神一下子泄气不少。
他想起，好像有一次，木子去过他家，然后拎着一袋垃圾走了。
吕明眼睛直勾勾盯着陈木：“是木子她亲自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的吗？”
“不是。”
不知为何，吕明竟松了一口气。
昨天木子报警，吕明虽然有些怨气，但也能理解，毕竟他是通缉犯。
但如果木子今天主动上交证物，说明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罪行，并且毫不介意在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再踩上一脚。
陈木说：“木子昨天去世了。”
“被你杀死的。”
“什么？！”吕明瞳孔睁大，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苏志远冷声怒喝：“坐下！”
手铐声泠泠作响，吕明被强制性摁着肩膀坐下，他眼睛通红：“陈木，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木子已于昨天不幸身亡。”
吕明眼神慌乱，他脑子一团乱麻，忍不住再次确认：“你说的是真的吗？”
苏志远重复陈木的话：“木子已经遇害。”
说完苏志远还有些不理解，作为凶手，吕明为何对木子遇害反应这么大。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陈木，他看着面前反应过激的吕明，眉眼低垂，似是在想些什么。
“我想去看看她。”
陈木眸光平静地看向吕明。
吕明用着近乎乞求的目光：“陈警官，让我去看看她好吗？”
“木子现在应该在医院太平间，或者殡仪馆准备火化。”陈木说：“何况，木子父母不想看到你，包括木子，应该也不想看到你。”
“求你了……”
陈木和苏志远对视一眼。
“你不是故意杀死木子的吗？”
吕明着急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陈木强调：“可是你却害死了她。”
“她……她有说什么吗？”
“不知道。”
吕明无助的像个孩子一般：“对不起……”
苏志远：“对不起有用吗？”
“你身上背了这么多条人命，多少家庭因为你家破人亡，你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赎清你的罪孽吗？”
吕明看了眼苏志远，然后又看向陈木：“我能去看看她吗？”
陈木：“先说说你是如何杀死宋铭的吧。”
“我说了你就答应带我去看她吗？”
“吕明，不要讨价还价，也不要试图跟警察做交易。”
吕明卑微地说：“我不是讨价还价，我只是想看看她……”
说着，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眼眶竟有些微红。
陈木松口：“你的诉求，我会替你转达。”
吕明感激地说：“谢谢。”
“宋铭他……”说到这里，吕明顿了顿，然后鼓足勇气继续说道：“的确是我杀的。”
“包括余蔚，余创，小月都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