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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雪天闲聊,雪中来客

十里坡又下起了大雪,呼啸的寒风刮打着门窗发出簌簌的响声,天上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遮蔽了太阳,使得本应是阳光灿烂的午后变得昏暗不已。

大门挂起的棉被被人掀开,寒风掺杂着雪灌入其中,寒冷与风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只见燕捕快顶着一脑袋的雪钻进了客栈之中。

棉被自然地落下合上,将客栈外的风雪给挡了下来,也让燕捕快表情舒缓了许多。

“咦,老燕你这时候不应该在外面巡逻吗,怎么跑这里来了啊,不会又是有什么消息要说吧?如果是的话,你就放心说吧,我们不会跑的。”

掌管着十里坡所有牛车的牛大叔喝了口酒语气调侃地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这次绝对不跑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其他客人也是起哄地笑道,其实也算不得起哄吧,毕竟他们说的的确是真的,现在外面那么大的风雪,傻子才会离开有着暖炉的客栈出去外面受苦呢。

“去去去,你们哪热乎哪待着去,我只不过是进来暖和暖和而已,现在这个天就算是乞丐都懒得出门乞讨了,我还巡逻什么巡逻啊。”

燕捕快翻了翻白眼坐到长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就喝了起来。

“而且最近雪下的是越来越大了,最近十里八乡都给封路了,运河也都给冻住了,就连四方县街上的人都没多少呢,哪还有什么人费劲赶来我们十里坡啊。”

“说那么多还不是找借口偷懒,人少又不是代表没人,指不定这时候有什么壮士会顶着大风大雪赶来我们十里坡呢?”

二狗翻了翻白眼说道。

“就算真的有这种人,只要他不作奸犯科,那归不得我管啊。”燕捕快无奈地说道,“这种天气下大家都躲在放屋里,到底什么人才会蠢到冒着风雪到处瞎逛犯案啊,真就不怕被冻死在外面吗?”

“嘿,你还别说,这样的人还真有。”

正在下棋的冯老嘿嘿一笑说道,“就是前些年冬天大雪的时候,田宫县那边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大雪天顶着寒风暴雪地连续翻了三间房子想要偷点东西过冬。

结果也不知道这人是傻还是运气不好,连续翻了三家都是空房,别说吃的用的喝的了,就连老鼠他都找不到一只。

最后好像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身体太累,那小偷最后直接昏倒了在街上,被巡逻的捕快给遇见了,把他抓回牢里关着了,结果反倒是让这家伙吃着牢饭顺利地过完了那个冬天。

出狱之后他就到处和人说这么件事,结果让田宫县以及周围几个县城那些穷人一到冬天就争相恐后地想要犯事进牢里吃饭。

今年雪灾更是变本加厉,害的田宫县那边监牢人满为患,不过也让田宫县那边白捞了不少人手,将今年因为雪灾毁坏的房屋街道什么的都收拾好了。”

大周律法中,这种小偷小摸没有直接或间接伤害他人的罪行,在收押监牢期间还要无偿为当地乡县办事,下到街道扫地上到修建房屋,都属于这个范畴。

“嚯,这些人也真是够得,好吃懒做薅羊毛还薅到了官家头上,也是没谁了。”二狗听后不要惊讶地笑道。

“你们真以为薅官家羊毛那么简单?”

燕捕快嗤之以鼻地道,“你们知道的这些都只是官家放出来的烟雾弹而已,目的就是为了引诱那些冬天没能力过冬又多小心思的人犯事官家就好有理由把他们抓起。

既是变相地减少了当地的治安隐患,让这些人因为饥饿寒冷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同时也是为了增强官家的人手,毕竟每年冬天都有不少地方出现问题,这些时候就是这些人发挥效果的时候了。”

“那其实也算是不错,毕竟这样也有饭吃,换个角度想想,不就是官家提供食宿雇佣了一批临时工嘛,也不亏。”

牛大叔呵呵笑道。

“哼哼,你太天真了,你真以为这些衙门的人心会那么好?就算是真有那么好的衙门也不可能是田宫县的衙门。”

燕捕快轻蔑地笑了笑,“每年这个时候,陛下就会往雍州各地的衙门发放不少的银两以用来弥补当地因为天灾收到的损失,银两的数目是根据当地受灾状况以及多少工人决定。

田宫县抓了一大批犯人以他们充当工人向上报案,再找些人暗地破坏一些老旧空宅以骗取更多的银两补贴。

虽然修复房屋花费不少,可是工人都是免费的,而且那些房屋本就是要该拆掉重建,重建的费用本是要当地衙门自费,现在它们这一通操作,不光是工人费用免了房屋修缮费也让官家帮忙出了。

你觉得那个田宫县县令到底克扣下来多少银两?”

燕捕快这么一分析,大家都是恍然大悟地倒吸一口凉气,牛大叔更是后怕地感叹道,“果然能当上官的人没几个是笨的也没几个是心不黑的。

这田宫县县令这一番操作下来不光是让治下治安隐患减少,还顺手薅了官家的羊毛贪墨了不知道多少银两。

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还能让百姓们觉得这是件好事,让那些给他白打工的自以为占了便宜洋洋得意,却不想一切都是那个县令设的套,太可怕了,真的是太可怕了。”

牛大叔说罢身体不由微微一颤,其他人也大抵差不多,唯有年纪最大见识最多的冯老陈老依旧淡然。

“这天下本来就是无商不奸无官不贪,虽然不一定准但却涵盖了天下大部分的商人官员,尤其是这些官员,能坐到那个位置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傻乎乎地让人白捞便宜,他们可以不贪但绝对不能亏。”

陈老摇了摇头随意地拍开了冯老想要作弊的手感叹道。

“是啊,这些做官的就没几个肚子没坏水的,还好我们四方县的钟大人倒是比别地的县令好上不是。”

“是啊,钟大人是真的好.......”

其他的客人聊着聊着又不知道说到哪去了,二狗却是倍感好奇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既然你知道那个县令的操作,那他一定是被发现了吧,最后那个县令结果如何?”

“是啊是啊,那个县令最后怎么样了?”

“这种连朝廷赈灾银两都敢克扣的人,还能有什么下场?必然是被抄家砍头,区别不过是砍几个人头而已。”

其中一个客人气愤说道。

“也是,这样的贪官不杀不足以服众啊。”

又一个客人附和着说道。

“嘿嘿,你们这些人倒是猜错了,最后那贪官的确是被抄家了,只不过只是充公了家产人倒没事,不仅没事还升官了呢。”

燕捕快乐呵呵地说道,却不想他这一句话犹如惊雷乍响听得所有人都炸了锅。

“怎么会!这样的贪官怎么可能没事?”

“贪墨赈灾银两,不被处死就算了居然还升官了,这是什么世道?”

“那魂淡绝对是背后有人!”

..........

“都消停会吧,听燕捕快往下讲不就明白了,没必要争吵。”

陈老虽然年迈可声音却是中气十足,哪怕是在嘈杂的争吵的客栈中也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而且陈老在十里坡颇有威望,他一说话都很是给面子地安静了下来不再争吵纷纷看向燕捕快,希望他能给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他们可就要闹翻了天。

“咳咳....”

面对那么人的注视,燕捕快不仅没紧张反而还装模样地轻咳了几声微抬下巴神态做作地道,“其实你们这些人只是看到了表象却没看到实际,你们仔细想想他的确是贪墨了官家的银两,可是他却将事情办好了不是吗?

不仅如此,我刚刚也说了,这人不仅降低了解决了当地治安隐患还将受损的房屋街道都给修建了,要知道他可不只是将那些自己找人弄坏的需要重建的空屋给重建修缮,还将因为灾害而遭到破坏的街道和其他房屋也给修好了,而且除了我说的这些他还顺带帮田宫县范围内的乡野山村通路修缮房屋。

至于你们说的贪墨的赈灾银两其实很简单,因为他只不过是钻了官家的空子而已。

当时官家对于这些银两的发配,都是按照工人数量和工程规模计算的,然后官家怕自己被骗被那些官员虚报谎报,就每个衙门都配有一个监工以统计检察。

可是因为田宫县的县令的安排,监工被他一直束在身边陪他监督那些犯人干活,犯人见县令在自然就不敢多说话,监工也就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工人都是犯人不需要工钱。

当时那个田宫县的县令将需要自己衙门掏钱重建的空屋老宅设计算了进去,谎报雇佣的工人数量,他只是用了这两个手段多向官家索要银两。

而且这个县令在当职期间做了许多利于百姓的事,行事公正从不收受贿赂,下至富商乡绅上至高官贵族,他都审过也都骂过,审判合理明察秋毫,在当时的田宫县颇有名望。

所以说到底,其实所有人都赚了,只有官家亏了,所以在审判那个县令的时候,官家也只能以欺上瞒下之罪将他家产抄底,又因为做了实事的确有功劳而免去死罪,当然也有官家看重这个人谋略的原因。”

说到这里,燕捕快不由感叹道,“也是这个县令生得逢时,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是在二十年前,那时候正是如今陛下最意气风发之时,最为看重人才,

所以对于这个欺骗自己贪墨了不少银两的恶官有所赞赏,不然哪怕他有再多理由受到百姓再多拥戴也难逃一死。”

燕捕快的话说完了,大家也沉默了片刻,很快又争吵了起来,燕捕快分析的的确有理,可那人确确实实是贪墨了银两,不能说贪赃枉法可也的确是不好是坏了规矩。

“果然是应了那句无官不贪,不过这人居然想着贪官家的钱不贪百姓的钱也真是有意思,俺老冯挺他。”

冯老摩拳擦掌嘿嘿笑道。

“哼,官家的那些银两也都是百姓的税银,说到底贪墨的还是民脂民膏,依旧贪官一个。”

陈老倒是颇为冷漠,眼中厌恶异常。

“害,起码他没害了百姓也毁了公道,嘿,既是违背道德的贪官也是明察秋毫公正不阿的好官,也是有趣。”

冯老嘿嘿一笑。

“这人的确有能力,可是没用在正途上啊......咦,对了,燕捕快,你先前说那人最后被升官了,到底是做了什么官职啊?听你话说这不过是过去二十年,那人应当还活着吧?”

“嗯,的确还活着,至于他后来做了什么官,说来也神奇。”

燕捕快嘿嘿一笑,“他当初做的天衣无缝,没有百姓怀疑他,监工的人也没怀疑他,官家也没怀疑他,结果却被一个六扇门的小捕快发现了端倪。

六扇门的人上报朝廷之后,官家将他抄底罢官之后,当时六扇门的总统领就将他收入麾下让他统筹计划,如今他在江湖上号称‘黄狐狸’黄章。”

三人听到这个名字后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震惊之色难以抑制地流露于表。

时间在众人的闲聊中渐渐流逝,客栈里的客人也是越来越少,外面的风雪却不见消退反而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就连棉被都难以抵挡外面的风雪。

二狗也只能将大门合上免得外面的风雪入客栈让客栈陷入一片冰冷,只不过当他刚将棉被拉下准备将大门合上的时候,客栈外响起了一声呐喊。

“店家,稍等!”

闻言,二狗顺声望去,只见自客栈外好几个人满脸急切地往客栈跑来,带头一人是个少年郎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色劲衣,腰间别着一柄剑。

二狗眨了眨眼没有马上关门,而是等到那几人冲入客栈之后才是关上了门,挡住了外面的风雪。

“呼,得救了。”先前那个带头的少年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看着二狗笑道,“大哥,你们这里是客栈吧,还有没有客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