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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第251章

第251章

钟应吹了一会儿凉风后,上头的情绪渐渐平息,被酒水醺的晕乎乎的脑袋清醒过来。

他发觉君不意坐在铺了一层紫藤花的石板上,自己半身窝在君不意的大腿上,脸颊隔着一层衣物,贴在君不意劲瘦的腰身上。

钟应伸出手臂,环住君不意的腰身,手指微微收拢,心中止不住的欢喜和得意。

他留住了君不意

君不意愿意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道清润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要不要喝一碗醒酒汤,或者吃一颗清心丹”

钟应抬了抬头,看到了一缕从肩头垂落的白发。君不意束发的玉扣有些歪斜,似乎是钟应不小心扯的。

想到这里,钟应有些心疼白发,又有些尴尬,赶忙从君不意大腿上爬起来“不用。”

随后,桃花眼弯了弯,唇角泄露一个璀璨的笑容来,钟应指着酒坛说道“我以后不喝酒了,不对,不是不喝,而是你叫我喝,我就喝,你不让我喝,我就不喝。”

君不意目光落在钟应身上,睫毛颤了颤。

钟应一向来是个行动派,不然也不会说睡就睡,说跑路就跑路。如今“好不容易”从君不意那里争取到了机会,自然要好好表现

他倾过身子,凑到君不意面前,颇为殷勤的说“我躺了这么久,腿麻不麻要不要我帮你捶一捶、揉一揉”

“老院主种的瓜挺甜的,你还想吃不我去偷两个过来吧”

“饿不饿我看厨房还能用,待会儿我给你煮鱼汤吧那两条文鳐鱼瞧着又肥美又鲜嫩,煮出来的鱼汤一定很鲜,不过我很久没下厨了,不知道厨艺有没有退步”

君不意“”

瑟瑟发抖的两条文鳐鱼“”

在文鳐鱼觉得日子没法过了,打算领着一群小崽子离家出走之前,君不意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用捶腿不用偷甜瓜还是不用煮鱼汤”

“都不用,我腿不麻。”说这句话时,君不意起身,抚平被钟应压出褶皱的衣角,在钟应疑惑的目光中,解释,“老院主年纪大了,没必要为了一两个甜瓜去刺激他老人家。而文鳐鱼这是我入学第一年养的鱼。”

他和钟应在丙字叁号院住了五年,那两条文鳐鱼便陪了他们五年。

不止文鳐鱼,院落中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们少年时期,一点儿一点儿、辛辛苦苦弄出来的,留下了无数的回忆。

钟应想了想,也有点儿舍不得煮那两条文鳐鱼了,君不意养了五年的鱼,那两条文鳐鱼就跟他们儿女似得,还生了一堆孙子孙女,的确该好好对待呸

钟应把奇奇怪怪的想法拍走,笑盈盈的提议“我帮你束发吧”不等君不意拒绝,他抢先说道,“不是说好了给我一个机会吗总不能不给我表现的机会吧”

“好。”

钟应手巧,长发在他手中柔顺整齐,手指头缠着白发时,他低声感叹“还是黑发好看。”

这三千华发,总是在提醒他,他当年做了什么。

钟应自然不会忘记,但是老对着这头白发,总觉得胸闷闷的。

君不意未语,轻轻垂下眼帘。

头发很快束好,君不意声音又清又雅“老院主叫我过去。”

“丹药的事对不对你快去。”钟应催促。

君不意轻嗯一声,似乎有些不放心,回首说道“若是头还晕的话,吃一颗清心丹。”

“好好好,我待会儿肯定吃,就算头不晕,也吃。”钟应满口答应,这个时候君不意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更何况这一句话音调虽然淡,字里字外透着一分担忧的意味,“不过,为什么非要吃清心丹,或者醒酒汤”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君不意伸手,如玉的手指划过钟应微勾的眼角,眼尾薄红,如桃花瓣般绮丽,他用一种难以描述的语气道,“你喝醉酒了,会”

声音戛然而止,君不意收回手指,说了一句“我去见老院主”后,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钟应。

喝醉了酒会什么

学着君不意的动作,摸了摸眼角柔嫩的皮肤,钟应身体突兀僵住。

他突然明白了君不意的未尽之言。

会哭

卧槽

难道他当时不是强硬的拉住君不意的手,霸气的挽留君不意

而是“可怜巴巴”的抱着君不意的手臂,泪眼汪汪的“求原谅”

钟应绝对不相信自己会哭。

钟应揉了揉滚烫的脸颊,思考怎么做才能让君不意高兴结果,除了做饭这点,钟应想不到别的,这让他非常想求个外援,问问别人的想法

然而,举目四望,院中除了一堆飞来飞去的文鳐鱼外,再无其他。

呆了片刻,钟应最终什么都没做。

这个时候下厨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君不意拿到丹药后,会立刻回重明国,霄后重伤,君不意绝对不会为了一些小事而耽搁。

等了没多久,钟应察觉到了君不意的气息,便迎了上去,直接询问“你现在打算回重明国”

“嗯。”

钟应毫不犹豫道“我也去,我很久没见到伯母了。”而且,他也有点儿不放心霄后,毕竟是霄后亲手养大了君不意。

君不意沉吟片刻,点头“好。”

跟随君不意,钟应轻易的进入了皇城,来到了开明宫。

开明宫里里外外、明里暗里多了数倍强者坐镇,重明皇沉睡之后,盘踞开明宫五千年的国运之龙比六十年前黯淡不少。

钟应踏入开明宫时,盘桓的国运之龙直起身子,一只爪子撑着屋脊,由上而下审视着钟应,威严的竖瞳中杀意如海,似乎只要钟应有任何不妥之处,国运之龙便会立刻击杀他。

君不意握住钟应的手,凤眸平和的回视国运之龙“钟应不是敌人,他身上有凤羽玉。”

国运之龙鼻孔呼出两道云雾似得气体,半晌,重新趴回了宫阁上。

君不意拉着钟应前行,解释“父皇沉睡,母后遇刺,一国帝后皆受了伤,依托国运诞生的“龙神”有些不安,大约是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杀戮之气太浓,又觉醒了魔皇之血,所以它的敌意才会这么重。”

钟应理解,眉眼间闪过一抹好奇“凤羽玉是什么”

“当年母后给你的那块玉佩。”

钟应恍然大悟。

当年他从开明宫带走君不意后,那块玉佩便被他压箱底了,自然早就忘了。早知道那块玉佩有用,他先前就不会被拦在皇城外了。

“对了。”钟应好奇,“那块玉佩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君不意低语“那是母后的令牌,自然象征了母后的身份。”

霄后是重明国皇后,凤羽玉自然代表凤印。虽然重明国和凡间不同,凤印并不那么重要,可是到底代表了身份。

而代表重明皇的龙鳞玉,很久以前,便在君不意身上

白发掩盖下,君不意白玉似得耳郭染上红晕,如艳丽的红霞。

钟应浑然不觉,慎重的说“好东西,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咳咳。”

到达寝宫后,君九思第一个冲了过来,急迫的问“七哥,你拿到丹药了吗”

君不意回答之后,他又问“你见到钟应那混球了吗他有没有跪着给你做牛做马”

“没”

君不意才出声,就被钟应打断,钟应非常不要脸的说“有跪着做牛做马了”

君九思这才看到了后头的钟应,抬了抬下巴,憋出一句“算你识相”

钟应没空哄熊孩子,挥开了君九思,目光往里瞧去。

轻纱床帘垂下半边,霄后半躺着,身后垫着好几个枕头,发丝贴着脸颊,面容苍白,本就没几分血色的唇,如今白的发紫。

听到动静,才挣扎着掀开眼皮,眉眼间的倦意几乎掩盖不住。她受伤太重,如今连打坐调息都做不到。

钟应下意识将声音放柔了几度“伯母”

他才不惧君九思那小子,那句“做牛做马”是说给“岳母”霄后听的。小舅子怎么想不重要,要是岳母反对,就难办了,因此钟应心中有些忐忑。

霄后并没有摆脸色,唇角扬了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来了便好。”

君不意要为霄后疗伤,钟应等人自觉离开了寝宫,雕花红木门阖上,君不意在床榻边坐下之时,霄后冷如寒冰的手握住了君不意的手腕。

“意儿,母后可能要沉睡一段时间。”霄后唇瓣蠕动,似乎极冷。

“我知道。”

“我服下丹药之后,将我和你父皇送入地宫。”喘了口气,霄后坚定的开口,“从此以后,你便是重明国的皇”

君不意将丹药放入霄后掌心,霄后却没接,僵持片刻后,君不意松开了手,回答“好。”

“母后相信你你一定能处理好一切的”

霄后如释重负,服下丹药。她阖上眸子,混乱虚弱的气息渐渐平稳。

君不意亲手将霄后和重明皇送入地宫,厚重古朴的石门缓缓阖上,光线压缩成一条线,直至地宫彻底陷入昏暗。

最后看了一眼地宫的方向,君不意缓步踏下玉石台阶。

宽阔的平台上,不知何时站了数十道身影。

那些身影或穿着重明国的官服,或全身笼罩在雾中看不清具体模样,或气势汹汹如刀枪,或是衣着朴素的慈祥老人唯一相似的是,他们的气息都极为强盛。

他们是重明国的中流砥柱,是重明国五千年来的底蕴。

远处,回廊之中、屋脊之上、屋檐之下等,站着无数人,气息稍逊色一些。

君不意自小便封为赤丹太子,倾国之力培养,早早接触重明国最中心的力量,那是君九思从来不曾碰触过的东西。

可是,这些人里,他也就认识大半而已,还是一些人他从未见过。

认识的人里,除了他的老师“三师三少”外,其余人或教过他些许,或在他出行任务时,保护过他。

他们或跪下,或弯腰行礼,齐声道“参见吾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