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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相随 第八十九章

换了落脚处,又经过一番改头换面的打扮,我心里踏实多了。但我还不知道想对付自己的人到底什么来头,也不知道老谢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我家。我也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总之,小心为妙。

目前最妥当的做法,是将自己隐藏起来。我得先把情况搞清楚。

我还是找不到老鬼,给小强打电话,他说在山上植树,忙得不可开交。我想这事还是先别告诉他,免得他激动。他在山上比较安全。

我又想到,应该把手机关掉。那些人来历不明,还有枪,不知还会有些什么手段,说不定会跟踪通讯信号。电影里多的是这种情况。我得让自己在他们视线里彻底消失,这样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目前,我最明确的目标,是老谢和那个神秘人。他们去过我家,搞不好此刻还在我家里。这之前,老谢总不接我电话。所以,我现在也不去找他。我要悄悄观察。我试着在我家附近转悠,果然又发现了那辆车。

当时,那辆黑色福特突然出现,正开出团山顶玫瑰园。我从小区出来,远远看见那个车牌,赶紧追了上去。我开着租来那辆车,一路跟着它,眼看它往对岸去了。我手忙脚乱,没多远就跟丢了。

但我毫不气馁,决定继续努力。

这天,我又把车开到团山顶玫瑰园正门对面拐弯路口,停在那里等候。上午十点左右,果然看见那辆车从门口开了出来。因为距离有点远,我看不见驾驶座上的人是谁。当然,他同样也看不见我。

我远远跟着那辆车,上了大桥,往对岸驶去。

由于没经验,过桥没多远,我又把车给跟丢了。后来,我顺着北干道继续往前开,经过财富中心,想起以前经常在这一带活动,比较熟悉,就把车开进了车库。停好车出来,我在露天茶座找了个有遮阳伞的位置,要了杯龙井。我拉起衣领,推了推墨镜,从旁边取过一份报纸,边喝边看。那时,我瞥见一位膀大腰圆的汉子从花坛那边过来,沿着湖岸,摇头摆尾朝对面走去,进了一栋楼里。那栋楼紧邻着湖,建筑外形别具一格,正是鸢尾花俱乐部旧址。

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那个走路猛晃胳膊的人,就是七毛。

喝完茶,我就离开了那里。

但我的侦探事业才刚刚拉开序幕。我目标明确,就是要查清老谢和那位跟我身形相似的人,到底来干什么。后来,我几次试图对那辆车进行跟踪,但效果都不好。重庆是座山城,夹着两条江,道路复杂,桥梁多,除非提前掌握对方行驶路线,否则很难实施跟踪。所幸的是,那辆车日常出没路线的起点和终点,我都知道了。这老谢,居然赖在我家不走了。

不过,经过几次观察,我也发现,这两人并非天天待在我家。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瞅准车子刚进小区,随后就从正门冲进去,打算先进家门,坐等他们入瓮。但我在家等了很久,这两人却并没出现。我打开后门,下楼到车库,也没看见那辆车。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搞过两次之后,我还发现,门岗的小伙开始对我另眼相看。他们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但目光中颇有深意。

我明白了,这法子行不通。要抓住他们的尾巴,还得继续跟踪。

于是我转变方法,时而在家留宿,时而去母亲那里住上一晚。我开自己的车回家时,就把租来那辆停放在小强的渔具店后面。还别说,这种毫无规律的方式十分奏效。这几天,至少小胡子那帮人再也没出现。

我还注意到,郑巧丽似乎一点也没察觉我的反常举动。她依然早出晚归,我行我素,完全不受任何影响。若非自顾不暇,我真想跟她聊聊老鬼的事。

康小强最近很少在市里。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山上跟豪哥帮忙。听说我这几天常去店里,他以为是去帮他照看,还谢谢我呢。

这些事,我都没跟他说。

我真正担心的,是老谢。我严重怀疑老谢到重庆来的目的。我知道他是位

开锁大师,在山上就领教过了,我家的门拦不住他。他招呼也不打,就在我家进进出出,这都没什么。真正叫我害怕的,是他带来那个神秘人。

那家伙可能根本不是人。

我在龙桥河地下见过那种怪物,它能变得跟人一模一样。但那东西只是某种发光组织,不是真人。哪怕它能变成我的样子,也不过是一束光影。我不确定这次来的神秘人跟那怪物有没有关系,也不确定老谢是否了解情况。所以,最好是先搞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才知该如何应对。

我还有个担心,不知这次两江大量死鱼,是否跟龙桥河那次考察有关,是否跟老谢他们来重庆有关。无论是当年仓促蓄水的丹江水库,还是全村迁徙的上岩边,据说都有过类似情况,可能都缘由某种污染扩散。我不敢想象,那种情况若是发生在人口密集的大都市,会是什么结果。

这种事,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

这天,我开自己的车回家,天色已晚,刚到小区门口,就碰上曾去过我家那辆车。因为一进一出,彼此相对,终于让我看见了车里的人。

我看见开车的是个二、三十岁的小伙。旁边,坐着一位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既不是老谢,也不是神秘人。那车跟我擦肩而过,很快开了出去。我感觉大失所望,几天辛苦,原来是一场梦,心里顿生懊恼。但我眼尖,一瞬间,似乎意识到刚才忽略了什么,马上掉了个头,跟着追了出去。

我意识到,自己见过车里那对青年,就在跟小胡子他们发生冲突那次。我好像还看见那车后排座上坐着个人。跟我长得很像的那人。

刚下了北环,那车又不见了。我在附件转了两圈,没找到那车的影子,看看又到了老鸢尾花俱乐部,便去对面咖啡馆坐了会儿。我在那里喝了杯咖啡,又打开手机,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正看着,电话响了。

电话是康小强打来的,刚接通,他劈头就问:“东子,你和老鬼俩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死活找不到人,一个成天鬼鬼祟祟。”

“什么话?我怎么就鬼鬼祟祟了?”

“不是鬼鬼祟祟,你手机为什么成天关机?”

“哦,最近老有广告电话,没完没了,嫌烦。”我不想他过问我的事,就把话题扯到他那边的事情上,问他工程进展如何,“看你最近很忙,也没时间过来看看你。基地搞得怎样,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是很忙,刚跟一哥们通完电话,找他问钻孔方面的事。”

“钻孔?土质钻孔?那地方又不盖高楼,需要钻孔吗?”

“还说呢。鸢尾花国际来人了,带了许多大型设备,说是要在湖心架个什么高塔,得在水底打桩。我和豪哥都不懂,就找人问问。”

“他们那边来人施工?”

“是啊,还来了几名外国专家,热火朝天呢。你也不来关心关心。”

“看来老鬼没骗我们,还真是大手笔。”

“对了,我跟那位朋友通电话时,人家说,刚才在老鸢尾花俱乐部那边看见你了。有没有这事?”

“谁啊?我还在这儿呢,没人跟我打招呼呀。”

“没人跟你打招呼?人家说,看见你坐在咖啡馆外面的大伞下,本想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可转过眼,又看见你已从车库出来,正要开车离开。人家还一个劲儿纳闷,说你移形换位,动如脱兔呢。”

“行了,不会用成语,就别他妈乱用。还有事没?”

“你是在老俱乐部那边吧?你刚说,还在那儿?”

“还在。等等,你说,他看见我开着车走了?”

“是啊,大坪张竟五,别说你不认得。”

“就刚才?”

“是啊,刚才,就一会儿前的事。”

“我没他电话,你帮我问问,他看见我朝哪走了?”

“你?什么?”

“先别管。马上打

电话,问他后回复我。”

康小强还在那边莫名其妙,我已经把电话挂了。本来,还准备在这里吃了晚餐才走,但现在我决定马上去车库拿车。

一会儿,康小强的电话打过来了,那声音听起来还处于茫然状态。我不跟他废话,问清楚了,张竟五是看着“我”开车往北,应该是朝照母山方向。我马上发动汽车,也跟着往那个方向去。

我必须找出那家伙。他绝不是跟我长得像那么简单。

从车库出来,若要往北,只能走一条下穿道,过去就是照母山。往那个方向的路线并不复杂,如果不上山,就只能往大竹林方向开。这天都快黑了,我估计那人不会去照明山。

我直接开车往大竹林方向,那是一条直路。

因为在开发,这条路两边几乎全是工地,不时有搅拌车从围墙后出入。我注意观察,只要他没有拐进道路两侧的工地,就可能在大竹林镇追上他。

这时,天已经黑了。这条路上灯不多,显得很昏暗。

我速度不快,继续留意道路两侧。经过一段没有围墙,只有山坡的地段,忽然,一辆车冲到前面,猛打方向,侧横在路上。我赶紧刹车,但还是径直朝它撞了上去。只听“砰”的一声,身体似乎被猛推了一把,不由自主朝前冲去,鼻子狠狠撞在方向盘上,眼泪唰的冒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件不知从何而来的东西又砸在挡风玻璃上,发出一声巨响。

我捂着鼻子,呲着嘴,观察受损情况。我看见挡风玻璃已碎成颗粒,被防爆膜连在一起,就像粘着一张蛛网。车头也凹进去一块,好像还在冒烟。

在我车前面,横着辆银色面包车。我显然是跟它相撞了。

我试着推开车门,正准备下去看看。这时,只见从面包车上下来两人,都穿着黑色衣服,裹着头套,其中一个跑到我车前,揭开蛛网般的风挡玻璃,朝车里扔了个东西。还没容我反应过来,眼前刹那间闪现一道炫目的白光,听得一声爆裂的闷响。我感觉就像遭受了雷霆重击,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四肢乏力,浑身筋骨好像都不再是自个儿的。

恍惚中,我被人从车里拔出去,塞进了另一辆车里。

*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四周一团漆黑,不知身处何处。我先试着摸索自己身体,看有没有伤着哪里。检查一遍,知道伤势并不严重,我心里踏实了些。接下来,我要弄清楚是被困在什么地方,该如何离开。我站起来,试着了解四周环境。这地方光线很暗,但并非伸手不见五指。我注意到,有微弱的光线从距离地面大约两米高之处透出来,那里好像有几条细缝。我用手沿着墙壁往上摸,发现那是个用于通风的百叶窗。百叶窗是塑钢做的,镶嵌在水泥墙里,钉得非常牢固。从光线的微弱程度,我断定百叶窗外面至少是个天井,离地面还有段距离。大约十分钟之后,我已初步确定自己是被关在一个面积二十平米左右的地下室里,墙上没有电线,没有电源开关和插座,顶上大概也没有灯。出入口在天花板上,厚厚的盖板门被从外面锁死了。沿着墙,整齐地码着许多木桶,像是装酒用的。我曲起指节敲了敲,每只桶都是空的。室内别无其它物品,唯一的家具,是一副用钢架做的楼梯。

他妈的,我这是被绑架,被囚禁了。

在刚意识到这点时,我感觉很愤怒,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这是很容易想明白的事。我开始反思,把自己的社会关系梳理了一遍,发现怎么也找不出与我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人。那个小胡子,我根本不认识。

思来想去,那帮家伙要么是害怕调查水污染的人,要么就是老鬼嘴里提过好几次,至今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的“他们”。

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在我醒过来两三个小时之后,有人拉开盖板,犹如打开了一道四十五度角的天窗。我的食物和饮用水从那道天窗放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