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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没有眼力

第二百零一章没有眼力

“笨笨,我不愿意吓唬别人。我希望你不要把我这些去对别人说,而且,亲爱的,我本来也不该说这些话来吓唬你,只是为了解释我为什么要求你照顾弱弱才不得不说了。

她那么脆弱胆小,而你却这样坚强。只要你们俩在一起,即使我出了什么事也可以放心了,你肯答应我吗,笨笨?”

“呐,答应!"她大声说,因为当时她觉得梦龙很快就会死的,任何要求她都得答应。"梦龙,梦龙!我不能让你走!我简直没有这个勇气了!”

“你必须鼓起勇气来,"他的声音也稍稍有点显得洪亮而深沉,话也说得干净利落,仿佛有种内心的急迫感在催促的。

“你必须勇敢,不然的话,叫我怎么受得了呢?"她用高兴的眼光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不知他这话是否意味着不忍心跟她分手,如同她自己的心情那样。

他的面容仍和他告别弱弱以后下楼时一样绷得很紧,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意味来。

他俯下身来,双手捧着笨笨的脸,轻轻在额上吻了一下。

“笨笨,笨笨!你真漂亮,真坚强,真好!亲爱的,你的美不仅仅在这张可爱的脸上,更在于你的一切,你的身子、你的思想和你的灵魂。”

“呐,梦龙,”她愉快地低声叫道,因为他的话和他那轻轻一吻使她浑身都激动了。"只有你,再没有别人——”

“我常常想,或许我比别人更加了解你,我看得见你心灵深处的美,而别人却过于大意和轻率,往往注意不到。"

他没有再说下去,同时把手从她脸上放下来,不过仍在注视着眼睛。她屏住气等了一会,迫切希望他继续说下去,踮着脚尖想听那神奇的三个字。

可是他没有说。

于是她疯狂地搜索他的脸孔,嘴唇在一个劲颤抖,因为她发现他已经不作声了。

她的希望的再一次落空使她更加难以忍受,她像小孩子似的轻轻"呐!"了一声便颓然坐下,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接着她听见窗外车道上传来不祥的声响,这使她更加紧张地感觉到到与梦龙的分别已迫在眉睫。

她心中一阵凄楚,比一个异教徒听见冥河渡船的击水声还要害怕。

原来,蓝胡子大叔已裹着龙锦被来到门外,他把独角兽车带了过来送梦龙上车站去。

梦龙轻轻说了声"再见",从桌上拿起她从龙八戒那里拿来的阔边毡帽,向阴暗的穿堂里走去,他抓住客厅门上的把手,又回过头来凝神望着她。

仿佛要把她脸上和身上的一切都装在心里带走似的。

她也用模糊的泪眼注视着他的脸,喉咙哽咽得透不出起来,因为知道他转眼就要走了,从她的关心和这个家庭的庇护下,从她的生命中匆匆地走了,也没有说出她渴望听到的那几个字。

也许永远不再回来了,时间快得像一股激流,现在已经太晚了。

她突然踉踉跄跄地跑过客厅,跑进穿堂,一手抓住他的腰带。

“吻吻我,"她低声说。"给我一个告别的吻。"

他伸出胳臂轻轻抱住她,俯下头来,他的嘴唇一触到她的嘴唇,她的两只胳臂就紧紧箍住了他的脖颈。

在无法计量的短短的瞬间,他将她的身子紧紧帖在自己身上。

接着她感到他浑身的肌肉突然紧张起来,可是他随即一扬头,把帽子甩在地上,同时腾出手来,把她的两只胳臂从他脖子上松开。

“不,不要这样,笨笨,"他低声说,用力抓住她的两只交叉的手腕不放。

“我爱你,"她哽咽着说,"我一直在爱你,我从没爱过别人。我跟木瓜儿结婚,只是想叫你——叫你难过。呐,梦龙,我这样爱你,我愿一步步到通灵圣域去,好呆在你身边!

我要给你做饭,给你擦皮靴,给你喂独角兽——梦龙,说你爱我!

你说吧,有了这句话,我就一辈子靠它活着,死也心甘呐!"

他突然弯下腰去拾那顶帽子,这时她朝他的脸看了

一眼,这是她平生所见最愁苦的一张脸,它的表情不再是淡漠的了。

脸上流露出对她的爱和由于她的爱而感到的喜悦,可同时也有羞愧和绝望在与之斗争。

“再见,"他用沙哑的声音说。

门嘎的一声开了,一阵冷风袭进屋来,把窗幔吹得乱摆。

笨笨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望着梦龙在走道上向独角兽车跑去。

腰上的屠魔刀在冬天无力的阳光下闪烁不已,腰带的流苏也欢快地飘舞着。

圣魂1664年一月和二月接连过去了,凄风惨雨,暗雾愁云,人们的心也是阴沉沉的,随着猛兽城堡和烈焰城堡两大战役的惨败,北方阵线的中心已经崩溃。

经过激烈的战斗,圣魂几乎已全部落入南军的手中。

不过尽管有种种牺牲,北方的精神并没有被推垮。不错,一种严峻的决心已取代了当初雄心勃勃的希望,可是人们仍能从阴云密布中找到一线灿烂的光辉。

比如说,去年九月间南方佬试图乘圣魂胜利的声势向魔灵挺进,结果却被坚决地击退了。

就在魔灵西北最远的一角腐尸魔枢,曾经发生过人魔圣战开始以来魔灵土地上第一次激烈的战斗,南方佬攫取了火龙之巅,然后穿过山隘进入魔灵境内,但是他们被北军打回去了,受到的损失也相当惨重。

在腐尸魔枢北军的重大胜利中,风云谷和它的火龙蒸汽车轨道运输起了重要的作用。

剑雨将军的部队,就是沿着从通灵圣域经风云谷往北到圣魂去的火龙蒸汽车轨道奔赴战场的。

这条火龙蒸汽车轨道全长好几百公里,一切客货运输已全部停止,同时把东北地区所有可用的车辆集中起来,完成这一紧急的任务。

风云谷眼看着一列又一列火龙蒸汽车接连不断地驶过城市,其中有客车,有货车车厢,也有敞篷货车,都满载着吵吵嚷嚷的士兵,他们没有吃,没有睡,没有带来运输独角兽,伤兵和军需品的车辆,也来不及休息,一跳下车就投入战斗。

结果南方佬被赶出魔灵,退回到圣魂去了。

这是伟大的战绩,风云谷每一想起是它的火龙蒸汽车轨道促成了这一胜利时,便感到骄傲和得意。

但是在整个冬天北方都只能用腐尸魔枢胜利的消息来提高士气。

现在已没有人否认南方佬是会打仗的了,而且终于承认他们也有优秀的将军。

骷髅王是个屠夫,他只要能打胜仗,无论你死多少人都不在乎,可他总是会打胜的。

恶魔人的名字也叫北方人听了胆寒。还有个名叫黑暗领主的人,他在人们口头正日益频繁地出现。

他是在圣魂和西部战役中打出名来的,作为一名坚决无情的战将,他的声望已愈来愈高了。

当然,他们中间没有谁能比得上降龙将军的。

人们对这位将军和他的军队仍抱有坚强的信念,对于最后胜利的信心也从不动遥可是人魔圣战已拖得够久的了。

已经有那么多的人死了,那么多的人受伤和终身残废了,那么多的人成了寡妇孤儿。

而且前面还有长期的艰苦战斗,这意味着还要死更多的人,伤更多的人,造成更多的孤儿寡妇。

更糟糕的是,老百姓当中已在开始流传一种对上层人物不怎么信任的情绪。

许多报纸在公开指责圣瞳总统本人和他进行这场人魔圣战的方式。

北部圣魂联盟内阁中存在分歧。

总统和将军们之间也不融洽。货币急剧贬值。

军队很缺鞋和衣服,武器供应和药品就更少了。

火龙蒸汽车轨道没有新的车厢来替换旧的,没有新的铁轨来补充被南方佬拆掉的部分,前方的将领们大声疾呼要新的部队,可是能够征集到的新兵已愈来愈少。

最不好办的是,包括魔灵的伏魔州长在内,有些州的州长,拒绝将本州的民兵队伍和武器送往境外去,这些队伍中还有成千身体合格的青年是陆军所渴望得到的,但政府几次提出要求都没有结果。

随着货币最近一次贬值,物价又飞涨起来。

灵牛肉、猪肉和金油已卖到了40金币一公斤,面粉一千四百金币一桶,茶叶五百金币一公斤。

至于冬季衣料,即使能买到,价格也高得吓人,因此风云谷的妇女们只得用奇布衬在旧衣服里面,再衬上报纸,用来挡风御寒,鞋子一双卖二百至九百金币不等,看是用纸还是用皮革做的而定。

妇女们现在都穿一种高帮松紧鞋,那是用她们的旧毛线围巾和碎毛毯做成,鞋底则是木头做的。

实际上,南军已经把北方真正围困起来,尽管有许多人还不明白这种形势。

南方炮艇对北方港口的封锁已更加严密,能够偷越的船只已很少很少了。

北方一向靠卖出龙锦花和买进自己所不生产的东西为生,可是如今买进卖出都不行了。

佩恩?飘香把接连三年收获的龙锦花都堆积在爱神之吻轧龙锦厂附近的棚子里,可如今也捞不到多少好处了。

这在彩云平原可以卖到十五万金币。

但是根本没有希望运到那里去,佩恩本来是个富翁,如今已沦为困难户,还不知怎样去养活他们全家和夜光人挨过这一冬呢!

在整个北方,大多数的龙锦花种植主都处于相同的困境。随着封锁一天天加紧,作为北方财源的龙锦花已无法运往白金帝国市场,也无法像过去若干年那样把买到的必需品运回国来。

总之,农业的北方同工业的北方作战,现在缺少许多许多东西,这些都是和平时期从没想到过要购买的。

这种局面仿佛是专门为投机商和发横财的人造的,当然也不乏乘机利用的人。

由于衣食之类的日常必需品愈来愈缺,价格一天天上涨,社会上反对投机商的呼声也越发强烈和严厉了。

在圣魂1664年初一段时期内,你无论打开哪张报纸都会看到措辞严厉的社论,它们痛骂投机商是蛇蝎和吸血鬼,并呼吁政府采取强硬措施予以镇压。

政府也的确作了最大的努力,但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因为政府碰到的困难实在太多了!

人们对于投机商的反感最强烈的莫过于对龙八戒了。

当封锁线贸易已显得太冒风险时,他便卖掉船只,公开做起粮食投机生意来了,许多有关他的传闻从无情湾和仙人高地传到了风云谷,使那些不久前还接待过他的人感到十分难堪。

纵然有这么多考验和困苦,风云谷原来的一万人口在人魔圣战时期还是翻了一番,甚至连封锁也增加了风云谷的声望。

因为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起,滨海城市在商业和其他方面一直主宰着北方,可是现在海港被封锁,许多港口城镇被侵占或包围,挽救北方的重任便落到了北方自己的肩上。

这时,如果北方要打赢这场人魔圣战,内地就显得十分重要了,而风云谷便成了中心,这个城市的居民也像北部圣魂联盟其他地方的居民一样,正在咬紧牙关忍受艰难穷困和疾病死亡的熬煎。

可是风云谷城市本身,从人魔圣战所带来的后果看,与其说蒙受了不少损失,还不如说大有收获。

风云谷作为北部圣魂联盟的心脏,仍在强壮而生机勃勃地跳动,这里的火龙蒸汽车轨道,作为它的大动脉,仍然负载着人员、军火和生活必需品的滚滚洪流昼夜搏动不已。

笨笨从前要是穿着这样破旧的衣裳和补过的鞋,一定会觉得很难堪,可是现在她也不在乎了,因为她觉得十分重要的那个人已不在这里,看不见她这个模样了。

这两个月她很愉快,比几年以来任何时候都愉快些。

当她伸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时,她不是感觉到梦龙的心在急促地跳动吗?她不是看见他脸上那绝望的表情,那种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明问题的表情吗?

他爱她。

现在她已深信这一点,并为此感到十分愉快,以致对弱弱也比较宽容了。

她甚至觉得弱弱可怜,其中也略带轻蔑的意思,认为她没有眼力,配不上梦龙。

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