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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新的开始(上)

大历三十五年,腊月。

其实谁也没想到那次行动会落得如此下场,北风呼啸,寒风阵阵,天空的阴霾如同过去一个月中发生的事情一样,阴沉的无法明状,似乎只有这风,这天,这酒才能将这里的一切带走。

祁连玉有些颓废地坐在梁王府的屋顶,抬头看看着没有月亮的夜空,双眼萎靡,确实像极了醉酒又输了钱的赌徒。

身边的酒壶已经不知道空了多少,只是满满当当地放在他的身边,却是稍有动作,便是一个白瓷的酒壶从屋顶掉了下来,然后一声脆响,惊得这夜色也似乎在摇荡。

“喂!我说你喝酒就喝酒,别乱扔东西呀!这都第几个酒壶了,你下来看看地上,跟下了雪似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摔得!”

楚慈的声音从下面传了过来,只是话还没说完,便又是一个酒壶从天而降,饶是楚慈身手好一些,没有被砸中,却是一声脆响,摔到了楚慈刚刚站过的地方。

又是一片白色粉碎,散的一地,寒风拂过,点点丝丝粉末,随风而去。

“快!快!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扫了呀!”楚慈立即喊着梁王府中的杂役将地上粉碎的白瓷酒壶清扫干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不知道下面还有人吗?”

楚慈朝着屋顶喊完这话之后,便是想后面退了两步,似乎为了印证什么事情一般,又是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

“啪——”

白色四散而飞,再次炸裂在地面之上。

这次也不用小梁王吩咐了,白色刚刚落地,便有三五个杂役过来清扫干净了。

“我家的酒壶是用来喝酒的!不是用来扔的!”楚慈瞪圆双眼,满是愤怒地看着屋顶。

这时候屋顶上才传来一声慵懒,嘶哑,却又有些颓废的声音。

“你家大家大业的,还在乎这几个酒壶嘛。”

祁连玉拿起手中的酒壶便向自己的嘴中灌酒,只是猛劲儿地倒了几下,却是没有一滴酒从里面流出来,祁连玉无奈地一笑,然后便将手中的酒壶扔了下去。

“啪——”

又是一声清脆。

“你!”

“我什么我,我已经是没家,没父母,三郎又恨我,松叔也死了,我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祁连玉用力地嘶吼了一声,然后便是一阵苦笑。

“你要还拿我当朋友,就给我拿酒,上面没有酒了。”

苦笑消散,然后便是借酒消愁。

“借酒消愁愁更愁。”楚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屋顶,然后将手中的酒扔给了半躺在那里的祁连玉。

祁连玉也没有回头,只是伸了伸手,便将从楚慈那里抛过来的酒壶接住了。

“谢了。”祁连玉手拿酒壶,便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了就去睡吧,”楚慈同样拿了一壶酒坐在了祁连玉的身边,然后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这里也够冷的,亏你在上面坐了这么久,小心风邪入体。”

“死了最好。”祁连玉控了控空掉的酒壶,那半张满是刀疤的脸抽动了一下,似乎在说这酒怎么这么不经喝呢,便要将楚慈刚刚拿过来的酒壶扔出去。

祁连玉手中刚有动作,便是被楚慈抓住了,然后对他说道:“乖乖,你这小子,我家再大家大业也经不起你这么扔呀。”

楚慈从祁连玉手中拿过酒壶,然后晃悠了一下,确定了里面真的一点酒都没有了,便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它放在了身边。

“喝完了,就去睡觉吧。”

楚慈和祁连玉说了一句,便要伸手去摸自己的酒壶,却是发现自己摸了个空。

楚慈诧异,然后看向祁连玉,这才发现,自己的那壶酒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祁连玉摸了去。

祁连玉又倒了一口酒在自己的嘴里,然后对楚慈说道:“睡什么睡了,这都睡了一个月了,现在看到床就恶心,还是这里好,凉快,有酒,又没人烦我。”

酒壶里的酒见了底儿,祁连玉便又将白瓷酒壶扔了出去,这次楚慈却是没有拦着他,只是看着白色的影子在眼前划过,然后变得粉碎。

“三郎我让人还在找,只是当初形式混乱,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找来却是有些费力气,若是有了消息我便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嗯。”很简单的一个字,然后渐渐地消失在夜色的寒风中。

“轩叔······还没有消息。”楚慈说这句话的时候,便是没了底气。

祁连玉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已经早有准备了,便也只是“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你放心,我已经通知叶城那里了,轩叔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祁连玉将身子侧了过去,并没有和楚慈说话,只是眼角中却是一点湿润滑了出来。

一个月前,临清府。

银钩赌坊的那场大火前,祁连玉看着自己的母亲还有祁松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自己的面前,那种无力感便是在这一个月中,不知道有多少次蔓延进了他的全身,也不知道有多少次那殷红色的火焰,满脸血红的母亲,还有最后三郎咆哮着对自己说的那句,都是因为你!

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吧,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在眼前消失。

泪水滑过眼角,一股温热留在了脸颊。

自从临清府那件事儿结束之后,祁连玉便被楚慈带回了京都府,而陆青则是因为发现了唐氏一族而回了合州。

当祁连玉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楚慈还记得当祁连玉醒来的时候的样子,无神的双眼空洞而又无助,然后一行泪水从他的眼角处流了出来。

他还记得,那天祁连玉抱着自己放声大哭的样子,那哭声中的绝望,那种无奈,那种无能为力,仿佛一切的一切,都要通过这声音释放出来。

“没了,全没了。”

祁连玉抱住楚慈,然后反复不停地说着这句话。

泪水浸湿了楚慈的衣襟。

这一个月里,楚慈让人去了临清府的听雨轩,只是他的人到那里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换了一家酒楼在那里做着新的营生,当初的银钩赌坊,因为已经被烧毁,便是被府衙收了回去,却不知道重新租赁给了那个富商,倒是在那里热火朝天地做着修复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