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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惊鸿照影来(二十五)

凝视着拓跋阑的双眸,屿筝发现自己竟是惊讶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察觉屿筝的不安,拓跋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执着屿筝的手,缓缓朝着高崖旁行去。夕阳沉坠,消逝了最后一丝余晖。

“从上京回来之后,我时常会在这里,想起这些年在京中度过的岁月。与其说是苦苦挣扎,不如说是在苟延残喘。你该知道,每日饮下的那些药,都在一点一点地侵蚀我的身体……”拓跋阑皱着眉,显然回忆往昔的岁月,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苦楚。

屿筝仍清楚地记得在清韵楼中,拓跋阑神情憔悴的模样。离京之时,他眼眶发黑深陷,干瘦成骨。屿筝以为那时他快要熬不下去。然而后来才知晓,司药郁心暗中相助,才使得他能安然回到云胡。

只听得拓跋阑的声音继而响起:“然即便如此,我还是感谢那些年岁。若不是在上京那么多年,如今的我,只怕也没有信心带领云胡的子民去开拓一片新天地……”

见拓跋阑信心满满的模样,屿筝心中一动,不免开口问道:“大汗可还记得郁司药?”

没有料到屿筝突然有此一问,拓跋阑微一皱眉,声音冷淡了些许:“自然记得……我能顺利回到云胡,倒也少不了她的功劳……”

“大汗难道不打算有所隐瞒?”显然没有料到拓跋阑会如此直接地说出此事,屿筝不免感到吃惊……

夜色下,她听见拓跋阑轻笑的声音:“我不打算对你有任何的隐瞒。不错,身为质子的这些年,我无意只做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所以在宫中,也不断地寻找适合的人成为心腹。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郁心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被收买。十足一个贪财怕死之人。灵儿曾答应她,有朝一日会带她前往云胡,让她此生无忧。但即便她助我,我却不能将她留在身边。她就像一条毒蛇,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何时会掉转头,将毒牙刺入你的身体……”

屿筝神色黯然,她很清楚郁心的确做了许多为她所不齿的事情。然而要在那样的宫闱之中挣扎求存,于郁心而言,并不是一件易事:“或许大汗错怪了她,即便郁司药不忠,大汗有所防备。可这其中的缘由,并非是贪图名利富贵。即便是在宫中,郁司药也有法子让自己过得安好无恙。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的娘亲是云胡女子。而她心心念念的,便是回到这片本属于她的故土上。她的心思和大汗是一样的……”

“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收留她?”拓跋阑带着几分疑惑看向屿筝。却见屿筝缓缓摇摇头:“妾身并非此意……郁司药她……已经殁了……依着她临终所求,妾身托人将她送回云胡。想必她如今早已融入云胡的风中……妾身告诉大汗这些,只是希望大汗不要对郁司药有所误会,毕竟她也是你的子民……”

“屿筝,你什么都好,只是有时过于良善,反而置自己于危险之中……”拓跋阑看向她:“这也正是我所担忧的……”

拓跋阑话语未落,便听得一个声音清脆响起:“大汗这般宠爱宸妃,自然是不会叫她置身危险之中……”

二人转头看去,便见慕容灵在婢女的陪伴下缓缓行来。身后的云胡士兵掌着火把,将她的脸映照的无比清晰。

屿筝看得明白,那一弯含笑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冷厉的光芒,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自己,让她心悸。

“妾身见过可敦……”屿筝盈盈朝着慕容灵见礼。只见慕容灵微微颔首,眉间已是傲然之色。

但拓跋阑似是对慕容灵的出现颇显不悦,他看向慕容灵,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仿佛是习以为常,面对拓跋阑迫来的冷峻气势,慕容灵不由自主地微微垂首,轻声应道:“王爷有要事相商,却不见大汗。灵儿猜想,大汗定是来了此处。以前,大汗总是会带着灵儿来此……”

慕容灵让笑意浮现在脸上,却感到一阵风从身边略过,不等她说完,拓跋阑已大步朝着王帐的方向行去,落在慕容灵耳畔的,是他略带愠怒的声音:“这样紧急的事,为何不早说?!”

笑容僵在唇边,慕容灵紧咬牙关,大氅下的手紧紧握成拳状,骨节咯咯作响……她愤恨地瞪视着被大汗牵走的那女子的背影,便带着兰珠,匆匆行了上去……

将屿筝安顿在帐中,拓拔阑便大步朝着王帐行去。掀帘入内,便见拓拔雄坐在灯下,手持酒盏,浅饮一口。

“大哥……这么急寻我来,所为何事?”拓拔阑走上前去,在柔软的皮毛上落座。便见拓拔雄懒懒抬起眉眼:“大汗如今有美人相伴,只怕早已忘了该做些什么……”

“此言差矣……”拓跋阑接过兄长递来的酒盏一饮而尽,目光似是不经意扫过行入王帐的慕容灵:“时辰不早了,你不去安歇,跑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拓拔雄淡淡一笑:“有了新欢便冷落了灵儿?素日里她侍奉身侧,倒不见你有所微词!”

听到兄长这般说,拓跋阑无奈地摇摇头,看着略显局促的慕容灵,轻然浅笑:“若是不知,尚以为你是她的兄长……”

拓拔雄端起手中酒盏示意他:“这样说未尝不可……自幼我们三人一起长大,虽不是亲兄妹,却胜似兄妹,若不是你……”说到这儿,拓拔雄惊觉慕容灵的神色有变,他自知失言,便轻咳一声看向慕容灵道:“我与大汗尚有要事相谈,可敦不如早些歇息才是……”

“不……”慕容灵断然拒绝:“我知王爷此番所为何事。我虽是白部的公主,却更是云胡的可敦。我断不会眼睁睁看着父亲与大汗为敌,与云胡为敌!”

听到这话,拓拔雄看着眼前身披红色大氅的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早说过,依她的性子,自是瞒不了多久,大汗却是不信……”

拓跋阑唇角一动,便朝着慕容灵示意:“坐吧……”

慕容灵走上前来,在他身侧落座,便听得拓跋阑道:“我欲定都漠城,可你们也知,当初我回到云胡之时,恰逢父汗离世。兄长本该理所应当的承继汗位,偏偏让位于我。此番举动,引得白部和褐部不满,慕容氏和宇文氏皆有反水之意……”

随着拓跋阑缓缓陈述,慕容灵的脸色渐显苍白。虽然对慕容氏的蠢蠢欲动早有听闻,可当这个事实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她不免也犹豫了起来。一个是生她养她的父亲,一个是她刻骨倾心的爱人,无论如何取舍,都犹如一把刀在她的心头剜动。

“那是他们尚不知,大汗比我更能担此重任……”拓拔雄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慕容灵的身上,见她面色冷白,便顺手将手边的热茶递了过去。慕容灵将手指轻轻覆在杯上,身子却是忍不住轻颤起来。

“且不说这些……”拓跋阑无意去分辨到底谁跟能担此重任,他只是看向慕容灵道:“我知慕容大人并非一心要反,许是我在上京这些年的境况让他担忧。也全然怪不得他,上京这些年,九死一生,能活着回到云胡实属不易。怕是慕容大人以为我被豢养的乖顺无比,反而会害了云胡。他这也是为云胡的百姓着想……”

慕容灵望着拓跋阑如冰如霜的神色,语气中看似替自己的父亲分辨,又十分解意,可她对拓跋阑这样的神情却是再熟悉不过。那是愠怒!那是爆发前最后的隐忍!随之而来的,只会是彻底的毁灭。

一想到这里,慕容灵只觉得浑身一颤。随即她看向拓跋阑,急切应道:“大汗放心,灵儿定会向父亲说明一切,灵儿也相信,无论如何,父亲都是拥护大汗,绝不敢有分毫非分之想……”

“如此甚好!”拓跋阑缓缓点点头:“过些时日,白部和褐部便要前往望月川,一年一度的冬猎又要开始。希望借此时机,缓和与各部的紧张事态,待开春伊始,便迁往漠城……”

“是……”慕容灵恭顺应着,也明白了拓跋阑言下之意,她若不能探清父亲心中所想,并及时制止他。那么此次冬猎之时,便是大汗对白部和褐部发难之时。她神情冷肃,眉头紧蹙,丝毫没有察觉到拓拔雄忧心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慕容灵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帐中的,她只觉得头脑昏沉,脚下虚浮。一入得帐中,脚下便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幸而兰珠眼疾手快,将她搀扶着缓缓落座。

“可敦……”兰珠关切轻唤。却见可敦第一次显出了慌张的神色,她紧紧握住兰珠的手,急声道:“吩咐你的事办的如何了?眼下情势紧急,已容不得有再多的时间!”

“可敦安心……”兰珠垂下眼帘:“兰珠早已安排妥当,想必一切都会进行的非常顺利……”

“嗯……这样便好……”慕容灵轻声应道:“已经没有时间了……”

话语未落,二人便听得一声惊叫在帐外响起。慕容灵看向兰珠,便见兰珠缓缓点点头,随即起身要朝着帐外行去。却被慕容灵一把摁住,厉声喝道:“再等等!再等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