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都市小说 > 蜕变 > 011全文阅读

我强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没去给秦连富或者陈部长打电话。

已经做了自己觉得该做的事情了,其它的就别去管了吧?今后不要和她联系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吃完饭然后到火车站。我通知皮云龙派人来拿车,随即去取了一万块钱。我不想连这一万也拖欠得太久。

买好了票后才发现火车的时间距离现在还有好几个小时。于是去买了一本书来慢慢看,就在火车站旁边的一家茶楼里面。小凌有些闲不住,他对我说,别让皮总派人来了,我把他的车开过去得了。我估计他是想再过一会儿悍马的瘾,于是笑着答应了,同时将那一万块钱交给了他,对他说道:“这是我买皮总一样东西的钱。你带给他。”

我买的是一本小说。反正是消磨时间,管它呢。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喝茶、看书,偶尔看看窗外如织的人群,我觉得这也别有一番兴致。

看着书上的文字,但是我的思路却并没有随着书里面的情节在走,此时,我的心已经乱了。我忘记了喝茶,眼睛里面一片模糊,我仿佛进入到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当然,我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忘我的,只不过我记不得自己在思考什么问题罢了。

直到手机清脆的铃声响起后我才回到了现实。

电话是陈莉打来的。

“听说你在省城?”她问我。

“暂时还在。”我回答。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奇怪地问我。

我笑道:“我现在正在火车站,两、三个小时后就上火车回三江。所以我说是暂时还在省城。对了,你听谁说我在省城的?”

“除了岳洪波还有谁?海亮,听说你马上要高升了啊,恭喜你哦!”她说道。

“有什么值得恭喜的?还不就那样?”我谦逊地说道,不过我的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知道你得意着呢。不过我确实替你感到高兴。”陈莉说道,“我想问你,你是不是非得今天回三江去?”

我心里猛然间一跳,心想你不会……我急忙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曹小月说想见你。她在电话上哭了很久,她说你对她态度很恶劣。”陈莉说。我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个念头很无耻。

“我不想见她。”我断然地道,“她害得黄杏儿成了那样子,她罪不可恕!陈莉,你告诉她吧,我从此以后不想再见到她,也不会再帮她了。”

“给她说倒是没问题。但是……”她说,声音有些犹豫。

我没有说话,我静静地在听着她继续往下讲。

“她离婚了。”她说出了下一句话。

我没有感到意外,冷冷地道:“她离婚关我什么事情?”

“海亮,我不知道你现在究竟是恨她呢还是仍然在爱着她。但是曹小月也很惨,你不觉得吗?”陈莉叹息着对我说。

“她这是咎由自取。陈莉,别再在我面前说我和她以前的关系了,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再提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我说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

“得,算我多事。”陈莉道,“我今后再也不管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了。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的,即使曹小月已经是你的过去了,可是那孩子呢?那孩子总是你的吧?”

我顿时无语。

“她都告诉我了,那孩子就是你的。”陈莉继续在说,“海亮,你看,她现在独自一人带着那个孩子,也够辛苦的了。”

我苦笑道:“那我还能怎么样?难道我去对晶晶说:‘我还有一个孩子在外面,把她接回来吧。’这可能吗?”

“是啊。”她在叹息。

“她告诉你了吗?她最近在工作上有什么变化吗?”我随即问道。一方面我不想再说那个孩子的事情,因为我有些心烦。另外一方面我仍然有些渴望知道她现在的状况。

“这件事情她倒没有告诉我。怎么?她的工作有变化了?”她问道。

“应该是吧。不过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将自己帮助曹小月的事情告诉她。

“难怪呢。”她说道,“她说她想把孩子送回云南,但是又说她父亲不同意。她说她父亲现在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原来她是要到另外一个岗位去任职了啊。哎!她还是那样,把自己的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海亮,我告诉你啊,为了那孩子,你一定要想一个办法将她安排好。”

我不知道她的意思究竟是要我把孩子安排好呢还是要把曹小月安排好,她这句话说得太模糊了。

还好,她下面的话作了补充。她继续在说道:“我说的是你应该将你那个女儿安排好。我担心曹小月……算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也许是我多虑了。”

可是她的话却让我紧张了起来,我觉得以曹小月的性格来说,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我心里忽然一动,随即对陈莉道:“你等等,我一会儿给你打电话过来。”

本来我想到的是冉旭东和柳眉夫妇,他们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吗?但是我转念一想却觉得有些不合适……让他们抚养我的那个孩子,虽然我是放心了,但是我却有些对不起他们两个人了。

我叹息着将电话朝陈莉拨打过去:“我马上要回三江了,你问问曹小月吧,她究竟是想把孩子怎么办。如果她真的不想带那孩子的话,我再想办法吧。我曾经说过,我会对这件事情负责任的。”

“好吧。这不?我还得管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啊。”陈莉忽然笑了起来。

“你和岳洪波有孩子了吧?”我忽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她惊奇地问我。

我没有回答。

刚才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陈莉怎么老是在我面前提及那个孩子的事情啊?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已经有孩子了,是母性让她对其他人的孩子也充满着关怀。

回到家后我一直很犹豫。为了那个孩子,我的女儿。不过我没有在晶晶面前流露出一丝的异常,因为我知道她太敏感了。

也许是晶晶很高兴的缘故而使她忘记了观察我的异常吧?她的弟弟毕竟脱离了那场大的灾难。

我即将到丰华任副市长的事情在三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第二天我上班的时候很多人碰见我都在朝我道喜。我心里也很愉快。

不过那个孩子的事情却让我始终放心不下。

车铭跑到了我办公室来了。我还是有些佩服他的,他出了那么大一件事情竟然对他的职务没有任何的影响。这可是得靠本事的。

“凌县长,恭喜你啊。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他进到了办公室后对我说,满脸的羡慕。

我觉得他的话中带有其它一种意思。我起身笑着对他说道:“我哪有什么本事啊?这都是组织上考虑的事情。”

“你们知识分子现在就是吃香啊。我们这种工农干部可没有什么前途了。”他叹息着说道。

“哪能呢?我不是党员,今后的前途没你好的。”我急忙说道。

“入党还不容易?像你这样职务的人还不就是上面一句话的事情?”他摇头道。

“关键的是,我觉得自己还不够格。”我叹息着说。

“够格的。你不够格的话就没有多少人够格了。得,凌县长,我们不说这件事情了,怎么样?你马上高升了,今天晚上让我安排、安排?”他笑着对我说。

“今天可不行。对不起啊车县长,我今天已经被明书记安排好了。”我急忙说。我说的是事实,今天一大早刚上班的时候我就接到了明天浩的电话了,他告诉我说今天晚上是县委请我吃饭。我当然只好答应。

“那我就不说了。凌县长,以前我这当哥哥的有些事情没做好,还得请你原谅啊。”他说道。

“车县长,您怎么这么说呢?您一直对我都是关照有加的啊。”我客气地说。

“惭愧啊。我可对你没什么关照。不过今后我可得需要你的关照呢。”他摇头道。

“我们互相关照吧。”我客气地道。

车铭离开了。我心里腻味得慌。我和他说了这么久的话却没有一句是真诚的。

陈莉打电话来了。我问她:“怎么说?”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哭。”她叹息着说。

“我明白了。”我说道。

“是的,你应该明白的。她这人一贯好强。现在孩子的事情让她很为难,不过她的意思还是很明白的。”陈莉说道,“她现在肯定很矛盾,那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啊。”

“陈莉,我想求你一件事情。”我忽然对她说。

“别对我说‘求’这个字。你帮了我们那么多,我和洪波感激你都来不及呢。你说吧,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够办到的我一定办好就是。”她不悦地道。

“我想麻烦你去把那孩子先接到你那里,后面的事情我再慢慢想办法。你看可以吗?”我对她说道,“我不想与她见面。”

“唉!你们两个……行,我去找她。”她答应了。

整个上午我手机一直在响着,全部是道喜的电话。我接了一个又一个,“谢谢”这个词语用了一次又一次,“这几天不行,以后再说吧。”这样的话也反复在说着,这是推却吃饭邀请的。

后来我实在厌烦了,于是干脆关掉了手机。我对秘书小孙说:“我回家去了,今天我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

晶晶已经开始上班了,家里只有母亲一人。母亲诧异地问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妈,我想和您说一件事情。但是这件事情您千万别对晶晶说。”我想了想,说道。

“什么事情啊?你在外面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母亲问我道,带着责怪。

我叹道:“妈,不是那样的。是以前的事情。我和曹小月在一起时候的事情。她生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是我的。后来她结婚了,和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结婚了,不过,她现在已经和那个人离婚了,但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被我接到了我一个朋友那里了。妈,您看这件事情怎么办啊?”

我说得吞吞吐吐的,不过事情还是被我说得很清楚了。

母亲张大着嘴巴看着我,她很吃惊。这让我更加地羞愧。我急忙解释道:“其实她怀孕的事情开始我也不知道。”

“那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啊?”母亲却忽然问道。

我愕然地看着她。

“问你呢。”母亲瞪了我一眼然后道。

“是女儿。”我急忙回答,“比朗朗大一点。”

“太好了!你们不是要到丰华去了吗?把孩子给我带好了。”母亲高兴地说。

我顿时哭笑不得:“妈,晶晶知道了可不得了!”

“是啊。可是,你准备怎么办呢?”母亲也觉得她的这个办法不可行了。

“我不是正找您拿主意吗?”我说。

“这件事情你迟早还是得给晶晶讲的。不过现在确实是早了点。朗朗还小,我担心她接受不了。可是,那毕竟是你的女儿啊,也是我的亲孙女……这可怎么办啊?”母亲着急地说。

我没有想到母亲竟然这么着急,现在我反而担心她着急坏了身体,我急忙地道:“妈,您别着急啊,我想了很久了,我准备将那孩子给我一个朋友抚养。他们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

“你自己的孩子,怎么给别人抚养啊?真是作孽啊。”母亲说着却开始在流泪了。

“您觉得我还有其它的办法吗?”我问道。

“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母亲忽然说。

我完全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其实我自己也很想看到她。

“这样吧,我让我那朋友到时候抱她到三江来。”我对母亲说。

母亲高兴地笑了。

虽然自己尽量在拒绝,但是每天晚上的那顿酒却无法免除。我不想得罪别人。

朱浩请了我几次了,我告诉他说:“我们可不是一般的关系,你就不要凑热闹了吧?我们两个人随时都可以在一起的。”

“你说的很对。不过我得表示一种姿态让我们单位的部属们知道。今天我下面的一位副局长就来问我道:‘朱局长,你不是和凌县长是师兄弟吗?他现在高升了,我们总得表示、表示吧?’老弟,你说我怎么办?”他在电话里面笑着对我说。

“好吧。你安排时间,我来就是了。”我只好答应。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顿饭竟然是朱浩成为阶下囚的重要因素之一。不过事后我并不内疚,因为我觉得那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这次晚宴让这件事情提前发生了罢了。

其实我后来并不记得晚宴上的细节了,我只记得我们在喝酒的时候有一阵朱浩的手机一直在响,他似乎去看了一眼却没有接听,后来他干脆把电话关掉了。“这是什么号码啊?肯定是打错了,烦人得很!”我记得他在关掉电话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这时候我已经到了丰华了。就在那天晚上的酒宴后的第三天我就前往丰华报到去了。晶晶和孩子暂时被我留在了三江,因为她的调动手续还没有办完。我也得先过去将家安好。

丰华市政府办公厅已经给我安排好了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里面装修得还算不错。他们告诉我说这房子是租来的,租金由市政府办公室出。我没有反对,因为市政府的人告诉我说,政府里面其他的几个副市长的房子都是这样安排的。

“你们这些当领导的,上面说调就把您们调走了,自己在这里买房子会很麻烦。”市政府办公厅的人告诉我说。

我觉得他们的这种考虑很有道理,如果不是母亲要求住在三江不愿意离开的话,我在那里的那套房子也得处理呢。这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现在我已经和以前的情况不同了,以前自己在省城的房子说卖就卖了,只要价格合适就可以。但是如果我在三江的那套房子要卖的话可就会出现很多麻烦:价格高了有人会说我为官不仁,价格低了呢我自己又会觉得不划算。

所以我建议小凌也去租房子住。他跟着我到了丰华。丰华市政府办公厅将这件事情处理得很好,他们不但将他正式地调到了这里,而且还给小凌的女人安排了一份工作,让她在市政府食堂当管理员。当然是属于正式的职工了。我觉得在这一点上面丰华市政府办公厅可比三江安排得好多了。

后来晶晶的工作也安排妥当了。她的事情很简单,她被直接调到了市中心医院麻醉科。我发现市政府办公厅办这样的事情真的是轻车熟路。

朱浩的事情出在他在省城的那套房子里面。

我记得斯小冉曾经对我说过朱浩在省城有房子的事情,不过我后来向朱浩问及此事的时候却被他完全地否认了。

但是现在的事实说明斯小冉当时提供的情况完全是有根据的。

朱浩在省城的那套房子处在城市中心的一处中高档小区内。他买了那套房子后没有装修、一直让它空着。

事情就出在朱浩这套房子的楼上。据说楼上那人因为移民到国外所以才把房子给卖了,新的住户就对那套房子重新进行了装修。可是在装修的时候工人却不小心搞坏了水管,结果楼上房间的水就浸到了楼下。

新的房主很有责任感,他急忙跑到楼下去敲门,在别人告知他楼下一直没有住人的情况下他只好去找到了小区的物管。在物管那里有着朱浩的手机号码的。就在那天晚上,就在朱浩和三江县交通局的副职们请我吃饭的时候,物管给他打来了电话。

遗憾的是朱浩一直没接那个电话。“这是什么号码啊?肯定是打错了,烦人得很!”他说完了这句话后就把手机关掉了。

物管给朱浩打电话的目的是想告诉他他的家里被水浸泡了,可是他没有接听。物管只好拿着钥匙去打开了他那套房子的门。

房子里面确实被楼上流下来的水浸泡了。物管急忙进去检查里面的情况。“还好,这家没住人,也没有装修。”楼上的那家住户欣慰地说。

然而有一个情况却让物管大吃一惊——他们在一间房内发现了几个破旧的纸箱,当他们打开了那几个纸箱后赫然地发现里面竟然装的全部是钱!面值一百元的大钞,一捆、一捆地放在纸箱里面。

物管惊呆了,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认定那些钱肯定是假钞,他们认为或许这个地方很可能是制造假钞的窝点之一。想到这里,他们深感责任重大,于是急忙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到了。让警察们感到吃惊的是,那些钱竟然全部都是真币。

这些情况是我后来听人讲的。整个过程被人们描述得栩栩如生、惊心动魄。

后来的情况就很简单了。警察即刻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有关部门,就在当天晚上,有关部门就查清楚了朱浩的身份。在经过为期一天的紧张调查后的第三天,也就在我正在前往丰华的路上,朱浩被“双规”了。

我觉得朱浩也够倒霉的,也许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出事情。在省城的小区里面,在一套没有装修过的房子里面,像那样的地方是连小偷也都不会光顾的,但是却偏偏因为楼上的装修而搞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出来。

楼上的住户出国、新的住户装修、打电话朱浩不接……这一切的一切正好碰到了一起,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诡异,那么的鬼使神差,我不禁感慨命运的神奇与残酷。

朱浩的被“双规”的事情让我感到很难受。我试图从某些渠道去了解一些有关他这件事情的细节但是却被打了招呼:“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去过问,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和他之间有着那么亲密的关系。”

我顿时默然,我知道这些劝我的人是为了我好,不过我感觉到他们似乎对我也有一种怀疑。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我和朱浩的关系在三江人人皆知。不过我不担心他的事情会牵扯到我,因为我自己知道我和他在经济上没有任何的瓜葛,但是我担心有人会无风起浪,无端地被人制出什么造事端来。

对于我和朱浩之间的关系来说,唯一我有责任的就是我曾经吩咐他去完善那些有问题的账目,不过我觉得无所谓,因为那件事情我只是在口头上对朱浩讲过,我并没有去吩咐过医院的其他人,如果有人问到我的话我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不是我要推脱责任,而是我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件事情去付出什么。朱浩已经这样了,证据确凿、铁板钉钉,以我的力量是根本就救不了他。

让我更想不到和无比烦闷的是,晶晶打电话来告诉我说,朱浩的老婆才被发现患上了宫颈癌,但是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癌细胞已经全身转移。我记得朱浩曾经对我讲过他老婆身体不好的事情,我当时还提醒他带她去检查呢,看来他并没有把我对他的提醒当成一回事。

我吩咐晶晶晚一些时候再过丰华来,我让她多去照顾朱浩的老婆。我还告诉她说我已经去看过张杰了,他的情况目前还不错。

我很是为朱浩的事情伤感。现在,他的一切都没有了。我在心里悲痛并不断自责。最近这些日子我确实与他得接触少了,我没有尽到朋友的责任,我应该时时提醒他的。可以肯定地讲,他的那些钱一定是来自于他担任交通局局长之后的交通建设上面,因为卫生局局长的位置不可能让他得到那么多。

我忽然想起了他曾经拒绝我给皮云龙打招呼的事情来,我觉得他也许是出于两个方面的原因拒绝了我:一是他觉得他的钱够了;二是他不想在今后牵连到我。

老朱啊,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啊?我在心里不住地责怪他。

我心里隐隐地觉得朱浩的事情一定会牵涉到明天浩。因为我知道明天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且我还明白明天浩为什么会把他安排到那个位置上去。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朱浩肯定会把他供出来的。在那样的环境下,只需要办案人员说出他老婆的病情,他的所有心理防线就会垮掉。

朱浩是一个聪明人,不过聪明人会比一般的人更现实。

我预料的没错。

一个月后明天浩就被“双规”了,与他同时被“双规”的还有一个人,车铭。

我可以想象得到,这一个月来明天浩和车铭所受到的心理折磨有多么的巨大。我对心理学有过研究,我完全清楚这一点。整天战战兢兢,一方面不住地安慰自己:他不会说出我来的,我对他这么好;一方面却会惶惶不可终日:万一他将我供出来了怎么办?于是饭不知味、夜难入眠。这种痛苦可是常人难以想象和感受得到的。

最让人难以承受的是,在这段时间里面还得正常地工作,该开会的时候要去开会,该讲话的时候还得讲话,得在所有人的面前做出一付“此事与本人无关”的样子。这种心理的煎熬远非常人能够接受。正因为如此,一些官员在经历这个漫长的过程后、最终被“双规”的时候往往会大舒一口气地说:“终于解脱了!”

我觉得如果办案机关能够充分利用这一点的话,他们后面的工作就会轻松许多的。这在《孙子兵法》里面好像应该叫做“欲擒故纵”

三江县,我家乡的政坛上由此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许多官员纷纷落马,他们落马的原因是因为曾经使用重金贿赂于明天浩。我心里也惶惶过一段日子,因为我想起了那几瓶酒。还好,一直到三江县的政局稳定下来后都一直没有人找我谈话。几瓶酒而已。我心里想道。

不过我确实感受到了那种内心烦躁与不安的惶恐。

让我大为诧异的是,皮云龙竟然一点都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他的旧城改造工程还在继续地进行。

市委作出的一个决定让我有些意料不到:将许达非调到三江任县委书记。不过仔细一想便觉得这好像是一种最好的安排。毕竟他熟悉那个地方,三江在经历了这么巨大的政坛波动后确实需要一位熟悉那里情况的人去主政。显而易见,许达非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给许达非打了一个电话向他表示祝贺,他笑着说:“平级调动,职务也是一样,有什么值得祝贺的?”

“那可不一样。你至少有一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感觉啊。”我大笑着说。他也跟着“哈哈”大笑。

“说实话,”他接下来对我说,“你这个副市长的级别是上去了,但是没有什么意思。如果你是党员的话,到一个地方主政更能够发挥你的能力,同时也可以更大地实现你的抱负。”

“我争取吧,我近段日子向组织提交申请。”我敷衍着说。

是的,我确实是在敷衍。特别是在经历了朱浩与明天浩的事情后我更加地觉得自己距离那个神圣的称号遥远了。我曾经认为鲍蕾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其实在政治上的追求上面我也是如此。

我没有向组织上提交入党的申请,但是在后来,“民盟”和“九三学社”却向我提出了邀请。在经过认真考虑后我答应加入到了“九三学社”,因为它毕竟是大多数高级知识分子选择加入的党派。

不久以后,我就被选为“九三学社”江南省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这个职务相当于这个民主党派在江南省的省委副书记。当然,这是后话。

朱浩的老婆在朱浩被双规后的第四天就去世了。心里的悲痛与肉体的折磨让她快速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有一个儿子,现在正在江南大学读书。我给曹院长打了一个电话请他对这个孩子多加照顾。他答应了。

就在朱浩被“双规”期间我接到了陈莉的电话,她告诉我说她已经把孩子接到了她的身边,因为她怀有身孕,所以孩子主要是由她妈妈在带。她同时好告诉我说,曹小月调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县去任县委副书记去了。

我不住地感谢她,同时也在心里感叹:三十万就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我决定到省里去一趟,接上自己的母亲。因为她说很想去看看我那个女儿。我也想尽快看到她。与此同时,我还想去看看朱浩的儿子。

现在我不需要对晶晶说自己工作上的事情了,即使是出差也只需要简单地给她讲一声就行。她的心思现在全部在她弟弟和我们的儿子朗朗身上。

我让小凌送我到三江后对他说:就在这里等我,过几天我还要从这里回丰华。”

“您这几天不用车?”他问我道。

“我坐火车。我和我母亲一起去办点事情。”我说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跟您一起去吧,路上也好照应您们。”今天小凌的话特别多。

“不用。”我提高了嗓音。他不再说话了。

我和母亲登上了前往省城的列车。我想办法买了两张软卧票。这件事情现在对于我来说已经很简单了。

母亲一路上都处于兴奋的状态。她好几次问我:“我那孙女长得像不像你?”

“我也没有看见过呢。”苦笑着回答。

“我真担心。”她说。

将她的这句话与前面的那句话联系在一起以后我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了。我朝她笑了笑,我没有做过多的说明。

其实我知道,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并不一定非得去做什么DNA检测,从外貌上看就会发现一些踪迹的。

有时候我觉得孩子真是奇怪。朗朗生下来的时候与我长得一模一样,但是随着他一天天地长大,我发现在他脸上我的痕迹越来越少了,代替的是晶晶的模样。现在朗朗的样子就如同晶晶的一个翻版。我对此曾经大感惊奇。

“儿子像妈,这才会有福气。菩萨送来的儿子,当然会不一样。”晶晶如此说道。我哭笑不得。

母亲确实很兴奋,我发现她在晚上的时候竟然难以入眠,因为我老是听到对面的床上她在不住地翻身。

“妈,您睡一会吧。明天就会见到她了。”我对她说道。

“我也想睡呢。可是我就睡不着!”母亲回答说。

“您不睡,我也睡不着的。”我苦笑道。

她终于不再不停地翻身了。不多久我听到她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第二天一大早我醒来后却发现母亲早已经起来了,我看到她的眼眶黑黑的,很明显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我在心里不住地叹息。

就在这一刻,我忽然想起来了,母亲的失眠并不一定是为了我那个未曾见面的女儿、她的孙女。她很可能是因为我的父亲!

我父亲是在省城逝世的,这里可是母亲的伤心之地啊。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顿时一痛。

“妈!”看着母亲憔悴的样子,我禁不住地深情地叫了一声,我发现自己叫出来的声音是哽咽的。

“孩子,你怎么啦?”母亲问我道,满脸的慈祥。

我哽咽着说道:“到了省城后您先去休息一下吧。您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孩子会被吓住的。”

母亲看了我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火车很快地就到站了,我和母亲打车到了一处星级酒店,这家酒店就在江南医科大学的旁边。这里是我的母校,周围的环境我很熟悉。

开好了房间,我让母亲即刻去休息。我对她说:“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叫您。”

“你请你那位朋友一起来吃饭吧,把孩子抱来我看看。”母亲说。

我笑道:“我就是这样安排的。”

母亲放心了。

陈莉知道我今天要来,因为我刚从三江出来的时候就给她打过了电话。住在母校附近的酒店也是她提出来的。她对我说:“我现在行动不便,你就在学校附近找地方住下来吧。”

不过现在母亲提出来了这个问题后我倒是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后我给陈莉打电话。

“住下来了吗?”她问我。

“住下来了。就在学校旁边的这个酒店里面。陈莉,今天中午把你父母也都叫上吧,我想感谢一下他们。”我说。

“不用了。我直接抱孩子过来就是了。”她说。

“为什么?”我问道。

“不为什么。我不想让你在这件事情上面对我父母表示感谢。这么小一件事情,用得着吗?”她回答。

我不再说什么了,我知道陈莉也是一个倔脾气。

孩子,我的女儿,我马上就要看到她了!我忽然激动了起来。我在心里想象着她的样子。

我真的激动了。我现在不但有了一个儿子,而且还有一个女儿。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可是激动过后我却不禁担忧起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我应该怎么安顿自己的这个女儿呢?

思索了良久,我拿起电话给柳眉拨打过去。

“旭东在不在?”我问她。

“执行任务去了,没在江南。”她回答说,“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本来想请你们两口子今天中午来吃饭的。真不遇巧啊。”我叹息着说。

电话里面柳眉有些不高兴了:“怎么?他不在你就不请我啦?你真不够哥们!”

“当然要请你。”我急忙说,“中午在医大旁边的酒店。你一定要来哦。”

“不来了!好像这顿饭是我要来的似的。”她赌气地对我说。

我哭笑不得,“姑奶奶,算我求你好不好?柳大警官,我求你中午来吃饭好不好?”我低声下气地对她说。

“这还差不多!”她“扑哧”一声地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