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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失措

碧玻璃水银镜,小心呈给皇后,

而一色精制香水,却往着驸马那一家绝尘而去,长公主翻着上面奇怪的西域文,一抖手,还有一封信:

拜望素未谋面的长姐及姐夫一家:

闻姐姐一家长居岭南,定然是风光旖旎之处,宫中流转,姐姐和姐夫夫唱妇随,也育有三子,虽然枝丫嫩幼,也有凌云开拓之志,他日必仿衣冠觅乐土,枝繁遍地长,思想来,赠人鱼,不如授人渔,此乃吾国奇香,闻之忘俗,转赠给长姐一家,日后亦可多多商谈,想是寂寥,盼早日赐信。

再次拜喜。

列巴。

正是太监审时度世,宫廷暗斗得如火如荼,几近白热化时,长公主竟收到素昧谋脸,被贬为士庶的阿征(也就是列巴)礼物,而那个时代的人,对岭南是不理解的瘴气与流放之地,却给他赞得风物润人,她看了看礼物,又看了看作客的凤华,低声说:

“……毕竟,是太监暗示他的长姐,即是我新生孩子,另外皇后也生下新妹妹,作为亲属,好歹送一些礼物过去吧,但他用了吾国……什么意思,难道他原是国君?”

“叽叽叽……宫中不是说他所有用什都充入国库吗?连宫殿都开始卸下了,怎么气势不减,更胜过往?果然是因为他也不算是个人吗?”凤华的眼神流连在珍稀的玻璃制品上,“我想,那可能是他母亲本是一国公主,他若回乡,亦有继承王位的可能吧。”

凤华的猜想没错,在平康坊正上演一出歌舞剧,衣裳光鲜的公子世家推盏置腹,商议哪个王子失势了,哪个王子莫须有,都不过是换了一身华丽,唱了一段段节奏,他们也不留意在琴娘边,一个突厥人闭上眼睛,假意陶醉曲声,实在行打听之实,刚伸手想拿水润润喉,手却被抓住。

“好啊你,和我一回国就逛窑子!”

见是一个绰约夫人,明皓丽颜般的,她郎君清清喉咙,开口就是百般澄清,没料女子眉上怒火,怎会听从,一扬手:

“恃着有恬谧的歌声,乌鸦的容貌,就敢卖出狐狸的价钱?又不想是什么人,敢垂涎我到手的肉?别妄想!”

当妻子入平康坊逮丈夫,这不稀奇,稀奇是妻子怒斥过后还不消气,跋扈的她,竟召唤雷电,劈死了琴娘,当下,那群公子叫喊到:

“有术!这是稀有的召雷术!”

“据说很难掌握!真大开眼界!”

可怜芳魂悠悠,但依当年等级划分,有术即非富则贵,有术有兽即有权为皇,好好会弹会唱,香殒其中,竟无一夕同情,倒是一个八岁小胡儿蹬蹬上楼,恼怒地用不流利的中文说:

“竟这样轻践生命?人才是重要!”

“……呵,我连你都劈!”

这下彻彻底底是闹大了,小胡儿昏倒之际,全身居然发出夺目的金光,妇人吓了一跳,颤抖说:

“怎么会,怎么办?

从来没见过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会这样失措,她喃喃说:

“啊!他是我的弟弟,又不止是这个……他……他有印记……是现在能登位的只有一个……他母国那边给张三儿毁了……我以为只是这样而已……没想到……但我记得,我应该做的不止这些……”

她丈夫生气地说:“快送去医治啊!”

已经第五次了,看到人急匆匆从平康坊召马车,送入大夫家,华大夫屈着手指一数:

“八殿下还在宫时是医冻伤……七殿下是溺水……其他几位殿下是医隐疾……前些日子驸马逞强医的是刀骨伤……今次换什么呢?”

低哝,华大夫摸着头说:“我们华氏大族,不是只医皇家吗?果然有权力作死,病得更奇葩……”

整一整医匣子,他走去病人的面前。

“……你还在睡!摊事了!”摇着睡成猪哥样的诸葛徵,含章劈头是一句,“约费雷的正式员工,即是三公主珂……你不是说西方势力渗透,早想纠她出来,才允了你分出一魂一魄……进入这王子身躯……她今日总算暴露,却劈死了暗行,完成了任务,这样的话,他的读档就完全失败了……还有,因为暗行御史的号在你手上用着,你怎么没有及时通知那家伙成为W星系驻这恒星的商会会长呢?我是现在才知道暗行御史的实力加强了,醒醒……”

“你……?”

晨光,睡意朦胧,一侧身,就是这画面感也是太美了,一不小心感觉是醉了,他慢悠悠在床上转身说:“你一下子如发珠玑……我的理解有点慢……嗯,约费雷?”

“他是我们公司的监察部部长……暗行本来是他手上一个小小精灵……根本没权没力无依无靠……”她尽可能用诸葛可能了解的语言说:“那个人,像父权顶端,不能容忍他这般任性!现在他还成为商会的会长,这下真是大不妙了,因为W星系各区域的人,都分布在这个星球的各国中,偶尔也会有缺医少药的时候,唯有关键时刻,依靠商会调配资料接济,以便渡过难关,现在由他把持,他虽然负责,但他很会钻空子,装公平,做表里文章,假以时日,一定更进一步封锁我们,未来,我们都只能靠自己……”

“哦……?”看着她泄气的样子,他突然很想安慰她几句,但是话到嘴边留一半,她重重的叹气,坐在床沿的席子上说:

“我们公司表面是做游戏,实际是制造一个新的星球,即是将W星系仅存的一切,移植过来我们现在活着的星球,既然是保存,自然是包括制度、秩序、法律都不会遗留地保存……”

听她娓娓道来:

“部门经理,相当于一个大洲的主宰,是经过多****洗牌,背后竞争也比选普通员工激烈一倍,他们的任务是保证自己所管辖的利益最大化,而商会,则是财力调配的平衡机制,如果说部门经理是教练,员工是队员,那么商会就是裁判,裁判一旦出现偏差,教练和队员也只能认栽……”

东方含章画着权力分析图,一五一十解释道:“比如某星球的王子公主,再烂泥扶不上,再整天阿斗样,只要肯花钱,还是能当正式员工,保佑他们逃过W星系毁灭的一劫,其中,他们所交的金钱,都会汇集在商会中,由商会分配资源,万一得罪了商会的话,分区一分钱都得不到,偏偏约费雷这个人与我们颇有成见……你懂吗?所以,关键时刻一定靠不住。要么,我们成为一个商会,要么,我们得依靠一个新的商会!如果两者俱在,且成为兄弟友谊是最好的。”

“哈……”他揉一揉眼,打个呵欠说,“你的意思说,三公主就等同凤华,他们的等级相同……而八殿下没名份,等级不过关,现下是接近编外制,哪怕看了更多皇家典法,还是距王权恩泽更远一些?甚至背黑锅?”

“你这般举一反三,我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好,你确实是很机智……”她叹气说,“下次通知要及时,知道吗?我现在制定的方案全乱了,从W星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个约费雷不好惹的,我该怎样处理这件事?”

“对不起。”

含章苦笑说:“关键是看我们区域的人,可以成长到什么程度,如果我们可以独立支撑起一方天地,永远不用被周围影响,才是最好……看来,我要和那位异族神谈一谈方案,因为他似乎在赚钱方面,颇有天分,能在短期之中得到大量资金,也是一个不错的潜力股,如果联接起来,也许抗压性会更强……”

诸葛露出颇具深意的表情说:“其实,他是你的仰慕者……”

在‘吓’一声诧异中,她严肃地说:“我们需要与他团结起来,一定不能让他读档而死。”

他很快就支开话题说:“重点是,他并非我们族所纳的族人,所以我救不了他……作为总冥王,也是有戒线,即是——依附在柱子的各族神确实不老不死,但登记在册的族人时限一到,必须压到黄泉报到,他属法外之地,由法外之冥王管理,你我应是无能为力。”

“鳖,”很久,她都没有这样叫过他了,她凑近他,认真地说,“现在,我要尽量扶植那个人,让他成为新的商会,当然我们也不能放弃,打铁也需要身子硬,我们也要找寻一个不错的人才,成为我们本土的一个商会,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请努力经营游戏!尽可能让他成为我族的人,即使是联亲也是可以接受的行为。”

“……”他突然弹开,擦过脸,挑起茶壶说,“你等我考虑一个更妥当的方案,我现在就去拟定!”

点头,

似乎是一丝迷惘,将他当成是闺蜜,梳理前因后果,看着镜子的倒影,他叹气,感觉好像是败给眼前的东方氏,说:

“商会既然如此了不起,那暗行御使与部门经理的区别是什么?”

她眉一挑,像是在考试中,看到熟悉题目一样,驾轻就熟地说:“部门经理是统治大区,类似执行,执行W星系的任务,特别是维护自身区域的利益最大化而行动;而暗行是听从我们身处这个星球办事,是为该星球的利益最大化,俗称服务主体不同,既然主体不同,接收的短信也就有差别,但两个用户号可以同时存在,而我将暗行和部门经理的号给你了,这恰恰是可以收我们星球的信息……顺便一提,两者都会生老病死,这是最大的共同点。”

呵欠……她以前一定是个学霸。

“回秉龙神,目前你的短信中,并没有介绍约费雷的近况,而此刻,华氏医生正在全力抢救八殿下,那个华氏医生正是研究染发水,将我一头白发,染成惨绿色,还是最早发现六殿下不是因为吃最爱吃的生鱼片,而患上血吸虫病,反而断定他是患上花街症那位。嗯?有没有成功恶心到你?”

“……”她眨一眨‘猫眼’,平静摇摇头说,“没有啊……我学医的,也经常看肠道菌类研究什么的,即使在这个时空中,也没有落下医术研究的兴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看一看手掌,苦笑,她好奇地说:“怎么了?”

“在想你的代理人……名义上,我算是他的儿子,现在仅有五或六的子嗣适合继承皇位,论家景,五王母系正是华家,也就是中原代理人一脉,早在数十年与陕地姻亲,也像是苏浙合姻般,巍然成一大族,纵最后分手收场,始终子女众多,家业庞大,有些机灵聪敏度了仙身,阴差阳错做了封地土地,归入凤华麾下,有些资质鲁钝,不过在京都赖皮,以贵爷自居,不思上进……也就是说……人选只有一个吧。”

正想张口说,遥遥的马声,带着仪仗的晃动声,诸葛撇撇嘴,东方领悟,识趣地先赶去看列巴了,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

表面上,确实将他贬为士庶,但好歹是亲儿子,不仅派了风家新一代最强施风之术的公子暗中保护他,还有黑压压一群大夫在诊断,只是他们都回天乏术。

也不知是恼怒,还是看出医师与权贵千丝万缕,不少人,被拉到牢中。

其中,恰好风术士与华医生是表亲关系,眼看八殿下既死,一个以保护不力,一个以治疗不力分别置罪,压入牢中听候。

“经我推断,无非想说现在华家实际话事权提升,这让其它闻到失势味道的世家不爽,既然驸马倒了,在他手上工作的你,在御医院工作的我,也寻个不是,打法到牢中吧。”

“正是!”他看着表弟撒粉说,“你干嘛!?”

“牢中昆虫这般种类繁多,而表哥你细皮嫩玉,不怕它们缠上你?”

“说起来我们算待遇好了,有一些被关在50人一间牢房中,连伸展手脚也做不到,我们至少两人一间,”他表哥说,“该不是看在同是十二世家份上吧……”

“唉,谁叫你家远房偏娶了公主,风助火势,一荣俱荣,一损比其他族损得更多。”他理一理行装说,“我没带多少药,如果遇到酷刑,记得偷偷扎行刑人针!”

“唉,皇上赐婚有什么办法……”他屈着手指说,“还有保护不力……咳,三公主的雷电术很厉害,久经沙场考验,救不回王子也没有办法……”

“花柳的潜伏期可以是长……初期甚至有全愈的错觉,先是头发……鼻子……嗯,和削发剃头差远了。”

“包……”

“包括一些经验丰富,也会走露眼……盖因皇族的私生活……”

“等等,表弟,你听到什么奇怪的风声?”表哥警惕地说,“风告诉我,这里不止你与我。”

“当然,还有无数蛇虫鼠蚁,”表弟插着胳膊说,“呆瓜!”

这时他表哥一声不发,施展了风术,一时间,他们所困的监牢中任何遮盖点都掀翻了,一个白色的,看着柔软又富有弹性,类似可食用的圆滚滚东西露出来,它巴眨着蓝眼,发出‘包’的声音,当表哥还是很警惕,用风术托着它,而不是用手亲自接触,严厉地说:

“你是谁的符灵?”

“包……”白色的东西轻柔地说,“嗯,好历害的哥哥们,居然看出了,不过我不是符灵,我是小精灵。”

说到一半,它蹦蹦跳跳地伸出火柴一般的白手,打开监狱门说:

“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表哥一面谨慎的表情,脑瓜灌入‘这里是天牢,倒有可能是冤魂变的’,而表弟坚定地说:“坐不改行,行不改姓,我叫华长厦。”

真想掐死旁边那一个不懂气氛的表弟,暗室,高级监狱,赐旨死罪,突然一个连人形都没有的白团状的东西打开狱门,一看就不对劲,搞不好是拖鬼!居然自报家门,不怕勾去魂魄吗?

忍不住死盯着它的小嘴蓝眼,一边低声说:

“到底何事?不说清楚不讲名姓!”

“你们自由了。”白色球状物说,“不想蹲狱的话,跟我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