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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Chapter 66

……

…………

这一觉, 又黑又沉。

到了半夜, 周垚被热醒。

睁开眼一看,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仇绍怀里,被他密密实实的压着,出了一身汗。

就像上次在酒店一样,他拿她当抱枕,她侧身睡着,他从身后搂抱着她的腰, 脸埋在她的后腰窝, 睡的香甜。

这睡姿也是没谁了。

周垚挣扎了一下, 却挣扎不出来, 又用了点力道,还掐了他一把, 才听到仇绍抗议的咕哝, 很是不满。

她立刻翻了个白眼。

仇绍很快也醒了,一脸不悦的抬起头, 发烧蓬乱, 眼神喷火,瞪着她。

那模样,仿佛她扰人清梦很不应该。

周垚一点情面没留,脚跟向后一踹, 正踹中他胸口。

他“嗯”了一声,捂着胸倒下。

周垚笑着拨开头发,终于爬了出来, 撑着坐起身,感觉要渴死了,便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矮柜前,拧开矿泉水喝了半瓶。

水涌进喉咙,舒缓了干涩的感觉,整个人渐渐活过来。

等喝够了,水珠顺着唇角流下,周垚抹了一把,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回过头时,不防正对上那黑沉的目光。

月色皎洁,探了进来,打在地上,勾勒出窗棱的轮廓。

诺大的画室内,居中铺了一床被褥,那高大健硕的男性生物,正斜靠着枕头,撑着头看她,脸上的线条柔软,透着脉脉温情。

他专注看着人的模样,几乎能将人溺死在里面。

周垚一动没动,就立在月色之下,一身洁白,肢体窈窕而妩媚,饱满的前胸被月光温柔的托起,凹凸神秘的身体曲线,藏着最要人命的滋味。

她微微笑了。

然后,在他的目光的打量下,周垚放下水瓶,垫着脚尖走回去。

她没回床褥,只弯腰捡起内衣裤,脚下一转,就往门口走。

“我先去洗澡。”

……

…………

浴室就在一楼。

周垚先将内衣裤洗干净,晾在浴室的外间,又翻找了外间的柜橱,果然找到大毛巾和男士t恤衫,只是没有给她准备的内衣裤替换。

周垚翻开t恤衫在身前比了比,刚好可以盖住大腿根。

她转身走进里间,折腾了一下开关,水放了很久,终于变热。

站在花洒下,她用他的洗发水洗了头,抹掉眼前的泡沫,又去找浴液。

她这才忽然想起来,好像他们下午做的时候,他没带套。

周垚安静了片刻,脑子有点乱,也算不清哪天是安全期。

哎,算了。

她心不在焉的又开始找浴液,却左右都不见,抹了把脸上的水,又想起好像在外间看到了,便转身要出去。

谁知一转身,倒吸口气,差点叫出声。

周垚一手捂着胸口,脸上和眼睛都是湿漉的,还带着谴责。

“你吓着我了!”

仇绍正靠着里外间相隔的门框,目光幽深,也不知道来了多久,看了多久。

他手里拿着浴液的瓶子,迈开长腿踩了进来。

水声淅淅沥沥。

他缓缓挨近了她。

周垚轻轻推了他一把:“你脚上有伤,不能沾水。”

仇绍避开水流,拿起旁边的小凳子,坐下。

他伸直长腿,搭在浴室的墙上,背脊靠着另一边,抬起深沉的眸子,望着她。

“那就小心点,别让伤口沾到水。”

周垚扫了他一眼,背过身,按了几下浴液瓶嘴,挤出一把浴液,旁若无人的抹在自己身上,上下抚摸身体,打出泡沫。

随即又用花洒将自己冲干净。

回过头,她居高临下的看去,仇绍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盯着她。

他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周垚没说什么,将挂在高处的花洒摘下来,往他身上冲。

又用浴液打出泡沫,抹在他的上身。

半晌,她睐了他一眼,声音性感:“你手废了?”

仇绍一声轻笑,不再难为她,自己动手清洗。

等他整个人都被罩在泡沫里,周垚拿着花洒,在他身上胡乱冲了一遍。

关掉水源,周垚抬脚一踢,让他让让。

仇绍放下一双腿,让周垚过去。

等仇绍围着毛巾出来时,周垚身上已经套着他的t恤衫,正用毛巾擦头,那衣摆随着她的纤细身躯而扭动。

仇绍欣赏的看了片刻,凑过去,抽走她的毛巾,给她揉着后脑勺的湿发,像是在给一只猫抓痒,低沉的嗓音就蹭在她耳边。

“等我的脚伤好了,咱们再在这里试试……”

周垚躲了一下,回过头来,瞪着他的一双大眼在乱发里若隐若现。

又魅又嗔。

她的嘴唇也是润泽的,嘟嘟的仿佛果冻。

“你的胡渣。”

她抗议了,不悦的指责。

仇绍挑眉,抬手抹了把下巴,一片青渣,的确扎手。

周垚推着他:“去把胡子刮了。”

……

…………

仇绍耸耸肩,转身折回里间,打开镜门,从里面拿出刮胡刀和两瓶东西。

周垚没走,跟进去,还歪着头看了一眼。

她好奇地问:“你用这种的?没有电动的?”

居然是传统式的,而且这一套周垚在某时尚杂志上见过,要五千多块。

刀身是深色的金属,刀身上端凹陷,下端是圆弧的凸起,刀柄是木制的,末端向下勾着,利于手握。

仇绍“嗯”了一声,将一个瓶子打开,挤出里面的泡沫到一个木制小碗里,又用刷子搅匀。

片刻后,他将东西放下,拿起一块布擦了一把镜子,露出镜子里周垚好奇的模样。

仇绍勾唇笑了,说:“手动的比较干净。用电动的,过几个小时你又得嫌弃我。”

呵……

镜子里,周垚剜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那些用具上,看的专注。

仇绍见状,挑眉问:“想试试么?”

周垚努了努嘴,没啃声,人却靠过去,拿起刮胡刀,看向镜子。

“怎么用?”

一副要亲自动手宰割他的模样。

仇绍瞅着她笑了:“来,我教你。”

仇绍走出浴室,半晌又折回,手里多了个半米高的凳子。

他坐在凳子上,示意周垚将泡沫均匀涂抹在他的下巴上,要厚,要匀。

周垚想起在电影里看过的画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大概都会,便按照他说的去做,抹上泡沫,注意厚度,还要均匀。

很快,眼前就出现一个男性荷尔蒙蓬勃的圣诞老人。

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眼里的光要溺死人。

周垚没看他,低垂着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下面那片区域。

她由上到下,沿着肌理线条轻轻刮下去,仿佛像是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推出一条路,又干净又性感。

完成了第一下,周垚又用手指摸了摸,的确很光滑。

那样的触感,很难形容,尤其还是自己亲手打理出来的。

她手上小心翼翼,动作认真仔细,生怕刮出伤口,不由自主的咬着下唇,秀气的鼻子一翕一合,轻缓的气息拂过他的脸。

仇绍半眯着眼,缓缓抬起手,摩挲着那双光滑的大腿,很快就不老实起来,要作祟。

周垚手上一顿,眉头皱着,眼神锐利。

“别闹!”她叫。

与此同时,仇绍也轻轻皱了一下眉。

脸上多了一道无形的小口子。

到底还是刮破了。

周垚瞪他,蹭掉那溢出的血珠。

仇绍却仿佛不介意,嗓音低沉说:“没事,这种刀需要点手艺,前两次都会刮破。”

但周垚觉得,全是因为他捣乱,不然会很完美。

可接下来事实证明,仇绍不捣乱,周垚也一时难以掌握,那样的手劲儿掌握一次并不难,难的是一整套做下来,手劲儿都不能变。

直到又破了一处,整个下巴和两颊才算刮完。

仇绍洗了把脸,拉着周垚离开浴室。

……

…………

两人回到二楼,周垚又要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她翻了一下医药箱,原本拿起了布面的创口贴,眼神却突然瞄到液体的,便改了主意。

拧开液体窗口贴的小瓶子,用沾着凝胶的小刷子,在仇绍脸上的伤口来回刷了两下。

那性感坚毅的五官瞬间扭成一团。

“嘶!”

猝不及防的遭到凌虐。

他没想到会这么疼。

仇绍骂了一句脏话,忍了好一会儿,才送走那刺痛感。

等缓过来,脸都憋红了。

他瞪了周垚一眼。

周垚却一脸好笑的看着他,抬起手,示意他,还敢继续么?

仇绍没说话,似是“哼”了一声,又把另外一边脸送上,接着又是好一会儿的龇牙咧嘴。

但很快的,面上就拂来一阵轻轻的小风。

仇绍皱着眉掀开眼皮,正对上周垚嘟着的唇。

她在给他吹伤口。

那唇没有上唇膏,没有往日那么红,却是粉嘟嘟的,加上先前被他用力吻过咬过,这会儿还有点充血,有点肿。

仇绍勾唇笑了,目光缓缓向下移动,越过白而细腻的颈子,线条凹陷的锁骨,一直落在宽大t恤上的胸前。

仿佛感应到仇绍又要动歪念头,周垚先一步错开距离,一把拧着他的手臂。

“我来了一下午了,又折腾到半宿,你到底什么时候画画?”

哎……

仇绍拨了拨头发,别开脸,真是不解风情,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垚就跪坐在他跟前,t恤的下巴只能盖到大腿根。

两人又是在床铺上,他也只套着一条裤子。

偏偏,只能看。

周垚又打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仇绍扭过头,瞪了她一眼,这女人……

他说:“我这就画。你睡吧。”

仇绍吸了口气,离开那床铺和那个女人,将墙上的底稿摘下来安在画架上,又拿起凳子坐在画架前,扭开几个常用色的油菜瓶,一手端起画板,一手拿起画笔。

架势都摆好了,却迟迟没有下手。

他能感受到背后有一双大眼睛盯着他。

他背脊绷得笔直,闭上眼,感受着静谧的室内气流的涌动。

好一会儿,却只有鼻息下流窜的香味。

她和他用了同一套洗发水和沐浴露,那香味到了她身上,沾了她的体温,就似乎渐渐变了味儿。

一阵暖香,萦绕不去。

那香味似是动态的,转往他最柔软的地方钻。

……

…………

半晌,仇绍手上忽然动了,僵持几天没有在原版的底稿上下笔,这一瞬心里却突然笃定了。

浓重且粗犷的油菜线条,重重落在线稿上。

白色的画纸,一下子沾染了一大块色泽,如同天地初开,老天爷落在这白皑尘世的第一块浓墨重彩。

霎时间,周垚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周垚原本趴在床铺上看。

她在想,为什么她一向熟悉的leif的画风,那天在仇绍的卧室里看到那副描绘中亚风貌的油画,她却一点leif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等了很久,都不见他有动作。

直到这屋里的氛围突然变了。

只见他抬起手臂,果断的将画笔按上去。

便是这一刻,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感觉那画笔像是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的跪坐起身,一眨不眨的盯着,不愿放过每一个细节,恨不得有一个遥控器能随意按下暂停键。

是了,leif的油画一向抽象,要去体会其意境。

可挂在他卧室的那幅油画,却是写实派的,笔触细腻,如同让人身临其境。

她想,那一定是他去过的地方,中亚的某个国家,深深印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所以他一笔一划将它记录在画纸上,而没有用抽象的画法去描绘。

那个地方,大概对他意义非凡吧。

他有一段时间休学去流浪。

她问过,是去周游美国么?

他说也有别的地方,便是去那里么?

无数个问题掠过心头。

直到约莫画了三分之一的画纸,仇绍动作停了。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笑着看向目不转睛的那个女人。

周垚双手撑在身前,双膝跪在床褥上,身体前倾,腰窝下陷,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一双眼睛晶亮。

她催促他:“继续啊!”

仇绍挑眉,双腿张开着坐在凳子上。

他微微抬手,示意手上的画笔:“来试试?”

周垚一愣,立刻起身,却没有走上前,脚下踯躅,神情不敢置信。

“你要让我动笔?”她问。

“嗯。”

周垚皱了下眉:“我……这不是你的底稿么?”

仇绍反问:“你不是也欠了老柴一幅画?要不要一起把它完成。”

多么诱人的提议。

他就那样闲适的坐着,一脚随意搭在地上,一脚蹬着凳子上的横梁,肌肉放松,手里捏着画笔,侧过身让她看清楚那副未完成的作品。

仿佛一个崭新的世界打开了大门,引她入瓮。

周垚心里“扑通”跳了两下,脚尖仍是没有前进。

“可我很久没拿画笔了。”

她想试,却开始找借口。

他是leif啊,这是leif的画啊。

她做梦都想染指。

可是,又怕破坏……

仇绍薄唇勾着,轻声诱哄:“画坏了,算我的。还有,联合署名。怎么样?”

“扑通扑通”,又是两声。

好,好,当然好!

周垚迈开腿,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来到他跟前,还有一点犹豫。

那犹豫,骗不了人。

她喘了口气,蓦然想起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拨开头发,她的声音很低:“我当初,没有听美术老师的话。我经历了一场糟糕的情感关系,每天患得患失,心情抑郁……我的画,后来就充满了黑暗、绝望。我不敢再画……”

那个时候,她每天都不安,害怕,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人生没有方向,她拿起画笔就觉得暴躁,发泄在画纸上的全是负面情绪……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在想,曾经那个被老师夸奖才华横溢,将来会大放异彩的人是她么?还是老师的一时错觉,是她的自我高估?

那些线条、色彩明明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难以驾驭,明明那么简单,却又那么复杂难懂。

对着那些画具,她偶尔还会一阵出神,觉得陌生,不认识了。

那简直是糟糕的无可救药。

一瞬间,周垚仿佛一个无助的小孩,被庞大的无力兜头盖下。

周垚轻眨着睫毛,掀开眼帘。

仇绍已经放下画笔,一手轻轻握着她的手肘。

周垚像是被烫到一样,小声问:“你这画,描述的不是男女之情么?我会毁了它的。”

仇绍扯着唇角,嗓音低柔:“你看得懂?”

周垚点头。

“那就相信自己,相信我。”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到身前,长腿合拢,按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腿上。

仇绍再度拿起画笔,塞到周垚手里,握了握她的手背,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颈侧。

“周垚。”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周垚似是一震,应了一声。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画板,浑身都在颤抖,在战栗。

他的一条手臂缓缓勾上她的腰,隔着t恤轻抚腰着。

“喜欢和我做么?”

周垚吸了口气,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他握着她拿画笔的手挨近了画板,却没有用力,只轻轻抚弄她的手腕,滑过脉搏,摩挲着白皙的小臂。

“我让你觉得,黑暗,绝望,或是无助?”

周垚摇头。

仇绍“哦”了一声,又问:“那是什么感觉?”

周垚皱了下眉头,吸了口气,隔了几秒,才微微张口。

“上瘾。”

低沉的笑声贴着她的耳廓。

“那就想想那种感觉。这幅画,随你处置。”

可周垚还是觉得害怕。

她天不怕地不怕,敢怼天怼地,偏偏这一刻怂了,为一张画纸怂了。

背脊的寒毛一根根矗立,头皮跟着发麻,她闭上眼,深呼吸,试图让那种恐惧平复下来。

直到温热的胸膛靠了上来,密实的贴上她的背。

她渐渐又开始觉得热了。

她的大腿紧贴着他的裤子,那热量隔着布料传递过来,熨帖着她的皮肤。

直到湿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肩窝。

周垚蓦然一抖,睁开眼,眼前出现密密麻麻的色块,好一会儿那画纸上的油彩才变得清晰。

一阵恍惚,仿佛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实。

却又真实的可怕。

他握着她的手肘带向画板,那笔尖几乎要碰触到画纸了。

可他却停了。

周垚的手就僵在半空,有些怔忪。

直到他又一次开始进攻,动作变本加厉,无所不用其极。

掌心下是跳动的心脏,随着他的动作越发的急促。

周垚试图调整呼吸,目光却渐渐迷蒙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垚轻吟出声。

只听那灼热的嗓音,仿佛含着她的耳垂,呢喃:“最后别忘了署名,iris and leif。”

她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战栗的闷哼。

悬空的手臂瞬间一抖,手上微微一用力,那笔锋就牢牢地按在画纸上。

周垚下意识抬起双脚,勾住他的小腿,支撑着自己。

……

…………

周垚浑身打颤,绷紧了大腿,拿着画笔的手去沾油彩,混了几个颜色,又一次贴上画纸,狠狠的划过,顺着那底稿的线条挥洒。

那薄唇贴着她的肩颈:“就是这样,继续。随便rou lin它。”

他越折磨她,她下笔就越迅猛,越狠,越准,仿佛要一口气把这张纸涂满。

那些颜色,诡丽的糅合到一起,一块块,一条条。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用尽全身力气落下最后一笔,眼前一阵发白,脚背用力勾着,仿佛抽筋似的,弓着背。

“啪啦”一声,画笔掉在地上。

周垚虚脱了,整个人被抱起来,放在床褥上。

她如同一潭烂泥趴着,额前的湿发被拨开,她半睁开眼睛。

……

…………

肩胛骨上的疤痕被一片湿热柔软的东西舔过。

那嗓音低沉沙哑,唤着她的名字。

昏迷前,她听到这样一句。

“周垚,再做一次纹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