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科幻小说 > 摄生记 > 第一百七十五章 青莲剑歌全文阅读

第一百七十五章 青莲剑歌

清晨,幽谷有声霍霍,那是一干子弟在御剑堂早课,逝者已去,生活不可能停止,王太乙进入角色,在那里指点。

昨日的开山之处,竹林婆娑,徐山,抬头仰望,那石梯,云雾缭绕中,仿佛盘蛇神龙,抱缚峭壁,蜿蜒而上。

入口的台阶,就是它的尾巴,而那龙头与龙身,藏在云雾之中,前一刻似在沉睡,有风来缭绕,又偶露峥嵘。

徐山就站在那里,负手而立,既不向上,也不后退,如一尊雕塑,只是眼光悠悠,看向半空,似乎一位侦探,想凭一双肉眼,看穿云雾迷惘,又如一位西洋画家,要找到透视的奇点。

他自然不是用肉眼,而是神识全开,那泥丸虚空,风起云涌,灵台之巅,玄黄猴子仿佛一位神,漠然而坐,一黑一白的两道长毫,似阴阳鱼在眉间游动。

猴子没有任何情绪,似一位永不疲惫的匠人,又如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钢琴师,手指,不断屈指弹向在空中悬挂的葫芦,识海元气云雾蒸腾,如阑如霭,如火如炎,葫芦疯狂旋转,荡起无色无相的波纹,直扑天梯而去。

昨日殷灵运引起剑鸣,徐山就知道,这天梯藏有秘密。

剑宫的未来,他毫不关心,但要为自己做最坏的打算,说不得就有金丹真人甚至黄琼随时降临,他要在自己再次跑路之前,挖掘出来,也不枉自己犯下的这一场杀劫。

他早就进行了无数推演,剑鸣是什么?是声音,是物质的机械震荡波。

有两种可能,一是石梯或山谷某处的宝剑震动,二是山谷上空的空气里,某些粒子,按特殊法则震荡摩擦,恰好发出了与叩剑相似的声音。

无论哪一种,都应该是石梯设置的机关,被殷灵运的先天元气引动。

徐山昨夜,如山谷鬼魅,从上而下,没放过一丝一豪,探索了剑宫内外,总共三件特殊之物,一是李太虚留下的那把小剑,历代剑宫之主掌宫之物,二是王太玄宫殿里的一把宝剑,长约两尺,三是李云水的宫殿下,一件缕衣般的甲子。

他前段时间,为了淘宝换钱,总结过神识穿透物品的规律,普通金银铜铁与玉石翡翠,如何辨识,无不悉数在心,这三件物品,非金非玉,不是凡品,可能是某种合金秘宝,但,都不该是引起剑鸣之物。

如此,所有秘密,应该是在这天梯之中,他现在,就是用在浮瓶山琢磨古元泉的符之法,用神识覆盖天梯,好比用声呐雷达,在大海里寻无形的鱼。

天梯五台,千余阶,他的神识,一穿而过,不是金属,也不是普通岩石,五段台阶,神识过后,强弱不同,说明物质属性也各自不同。

他仿佛是一个物质分析员做实验,要做无数的假设,却又没有对照品,只能自己推演,即使以他现在的无埃灵台,也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一时难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升起,阳光从云顶投射而下,有雾稀薄,有影流动,斑驳中见沧海桑田,阑珊里是如梦如幻。

御剑堂的早课完成,有弟子眼尖,看到了在山谷一隅站立的徐山,云雾湿气,在他的头上留下不少露珠,阳关之下,偶然反射白光,将他吓了一跳,以为这昨日才掌权的白起长老,一夜白头,立即回去找到与徐山亲近的罗封。

胖子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他昨天同样经历地狱与天堂,一切彷佛都在梦中,心目中的未来师弟白起,为自己挨的一耳光,陡然化身成虎,血洗剑宫。

他感动中忐忑与茫然,生活十多年的剑宫就换了容颜,以前看不起自己的子弟,都换上了献媚的眼光,包括高高在上的李云水堂主,面对自己都已和言悦色。

他不是有心机之人,反而惴惴不安,本能地知道,什么事情都要抢着做,莫要给白起添乱,白起如果出事,恐怕自己立即会被五马分尸。

他来到徐山身边,轻声呼唤,哪里有反应,也吓过不轻,心思一动,汗水直流,守在当场,怕王太乙和李云水利用这个机会,对徐山不利。

片刻后,剑宫所有人都知道白长老好像走火入魔了,纷纷赶来,围在十多米外窃语,王李二人,不停眼神交换,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某种亮光,也都看到了犹豫与顾忌,这会不会是白起设的陷阱,诱自己出手?

“太乙师兄和云水留下,其他人散了,罗封,去把逍遥带来。”

还好徐山没有再考验他们,人未动,声音如九霄降落,他的修行,与这一干人,云泥之别,实在超出他们能够理解的范围太远。

王李二人眼中的亮光熄灭,主心骨回归,罗封松了一口气,与余众领命而去。

“我听闻剑宫剑道消失,但昨日那殷灵运引了千年未响的剑鸣。我琢磨这天梯应当藏有一些秘密,白起不才,想探寻一二,还望师兄与云水助我。”

徐山心中已经有了几个假设,但还差验证,他们来了,自然趁热打铁。

王太乙与李云水面面相觑,这白起也不知何等狂妄,上千年的传承,如果藏在这里,还需要你来拾起?

“师弟一番救道之心,我能理解,不过我想怕不用急于一时吧,这内外事情还多,都需要你主持呢。”

王太乙恭敬地回到,但心里还是有一丝讥讽,忍不住刺了一句,可怜他又如何能想象得到徐山神识之利,高不可仰,金丹真人与苏醒巫神,都曾一摧而下。

李云水还丹在望,尚能感受到身体总是一凉一凉,似乎有风拂身,自己仿佛没穿衣服一般,但她同样不知这是徐山的神识扫描,只以为昨夜去了师傅与宫主,英灵回归,起了阴风,心里不安。

“唉,给你说过,少动心思试探,交给你主持的,我自然不插手。”

徐山长叹一声,终于回头,气势一起,周围云雾就动,锁定王太乙,那眼光,似大海漩涡,莫不可测,仿佛随时就可能钻出一条噬人狂鲨。

王太乙浑身一冷,汗水就下,哪敢动分毫,呆呆看着白起瞬间从一位普通游客般,化身九幽魔神,嗫嗫不知如何回答。

“剑宫的剑气传承修行,现在只有你和逍遥会,你是传功长老,职责所在,现在且道来。莫动心思,如果呆会我发现与逍遥所说,有一字之差,结局,自己去领或我送都行。”

徐山哪愿与他磨叽,已经回头天梯,声音冷若寒冰。

“…是。”王太乙背夹已湿:“我们剑宫,古传有三术,铸剑术,洗剑术和御剑术。铸剑术为铸剑之道,又叫青莲剑歌,是修行剑气之法;洗剑术和御剑术是御敌之术,前者洗敌人攻击入体的剑气,后者是御剑出行伐敌的手段。”

面对暴君,他已没有选择,只能如实道来。

原来这剑宫三术,铸剑术,对着本命宝剑吞吐,修行到顶,炼剑入体,肉身化剑,无坚不摧;洗剑术与御剑术,一内一外,一守一攻,如此三术合一,是为剑道,自可纵横天下。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铸剑术的基础上,正如金丹大道的根基,就是擒拿先天之气,剑宫这铸剑之青莲剑歌,不知为何,千年以降,无人能真正完成剑气入体,如此无剑在手,自然谈不上后面的洗剑与御剑。

加上那洗剑和御剑之法,千年前就确实失传,传说中的御剑,本是上天入地之飞剑术,现在却是三套剑法,猿公、越女和连山。

徐山听明因果,琢磨一番,也不评价,让王太乙将青莲剑歌道来。

徐山现在掌握有三种修行之法,《阴符术》、《九黎黑水真经》和《三十三天观水洞玄经》。

阴符术是传统金丹大道法门,抓获元气,周流六虚,最后凝结金丹;黑水真经则是远古巫门之法,讲究黑水凝窍,修行龙身;洞玄经则是观想之法,在识海虚空,临水观月,激发元气与神念,最后走回金丹大道。

而这青莲剑歌之铸剑术,也是一片呼吸吞吐之术,却又与这三中修行截然不同。

此术由修行人对着一把宝剑呼吸吐气,理念上是将宝剑的金精之气,吸入体内,洗伐肉身筋络骨髓,同时储存于体内,宝剑随着修行人的吞吐,会越来越小,最后金精之气全部入体,才算功成。

徐山作为一个现代人重生,这功法初听,就知道了问题所在,何况他的灵台与思维,何等琉璃与高远,瞬间就推演万端,有了几个假设。

这首先就是他当年修行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元气为何物?换到这里,金精之气为何物?

如果要将一把实物宝剑,像人饮食一般,逐渐吃如体内,这种假设,就是金精之气,该是一种金属粉尘!

可呼吸之道,只入人体的肺部,真是金属粉尘入体,岂不是标准的尘肺病?!

所以,精金之气,只能用自己的元气理论来解释,以呼吸震荡剑身,从机械震荡,激发金属磁场,通过电磁波的波粒二象性,配合体内磁场,进行粒子交换与波的叠加,如此才有可能完成所谓的“引剑入体”!

不过这里面,同样存在三个问题,第一,这宝剑必然特殊,能够震荡出电磁波,第二,修行人的磁场与这宝剑要能够发生共振,这两样,缺一不可,估计这点就已经淘汰万千修行人。

最后一个问题,凭呼吸震荡宝剑出电磁波或叫金精之气,这是一种什么修行?刚入门之人真的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徐山眼光悠悠,逆时间长河而上,思索千年,已经明白,最大的可能性,这当中,还丢失了一段秘法,即助力初学修行人震荡宝剑之法。

王太乙说完,与李云水对视一眼,就只能干站着等待,暗自腹诽,你一红尘蛮子,未必还能赶上剑宫这千年以降的历代传人。

他又如何知道,徐山就在这瞬间,直破迷雾,擒拿背后至理,甚至已经想好回头的实验:他的化劲、扫描神识、元神分身和五行术法,每一样,都可能引起宝剑震荡,激发电磁波,这铸剑术,迟早要被他推演出全貌!

徐山将这青莲剑歌再彻底思索几遍,问了王太乙几个修行术语后,就已悉数在心,洒然一笑,仿佛就当听了一个笑话,又似自我解嘲的知难而退。

接着他让李云水登天梯,李太虚曾经说过,不怕他是卧底,因为如果元气的运行轨迹不是青莲之气,就会束缚当场。

王太玄从云梦大会换回的《抱朴坐忘经》,也是一门古老相传的金丹之术,在不少山门世家都有流传,着于养气盈身之道,虽然没有几大道庭传承的奇妙,但也确实能够激发元气。

李云水走这一门平凡之道,在三十之年龄,就快筑基还丹,天赋确实不差,徐山的神识之下,如何不明白她的修为水平,现在正是要拿她实验,观察天梯对其元气的干扰是什么,从何来。

李云水见他对青莲剑歌一触而止,心里有些骄傲,腹诽对方他自不量力,就算你是化劲宗师,这元气之道,就是我和你的仙凡之别。

她面上保持恭敬,向这被尘封了几十年的石梯走去,留下一个婀娜背影,上行十多阶以后,她的面色开始变白,突然发现自己的元气,似乎不受控制,开始到处乱窜。

王太乙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调头看向徐山,只见徐山双眼紧闭,不知所思。

而在徐山的神识世界,天地之间,没有颜色,只有无形的波浪。

他自己仿佛化身大海,覆盖这天梯,李云水,就是一只鱼虾,在天梯上划动,荡起了一丝波动,而组成天梯的石阶,似海绵组成的海底巨石,原本不动不怒,但有鱼虾拍打,居然亦有水挤出!

而挤出的水,似重水泥沙,李云水,慢慢被带动,仿佛进入了泥潭漆缸,愈游愈慢,愈陷愈深,到最后,已经不可自拔,呆滞当场!

嘿,徐山蓦然睁眼,嘴角已有一丝笑容。

他抬脚就走,拾阶而上,神清清,气朗朗,悠然走到李云水身边,一把抗在肩上,回来放到王太乙脚边,开始自己的登山之旅。

从这日起,他就变成了一个百玩不厌的旅客,反复沉迷在石头天梯之间,有时行走如风,有时停滞半饷,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最初小屁孩觉得有趣,跟着爬了半日,后来就放弃了。他曾经没有玩伴,现在有徐山这暴君支持,剑宫谁都知道他是新一任宫主,哪里不哄他开心,居然冲淡了不少失去师傅的悲伤,山谷时常响起他的笑声。

王太乙见这白起确实没有干扰控制自己的意思,也渐渐找到了感觉和乐趣,开始主持日常事务。

李云水则差点气得吐血,因为在第二日,徐山吩咐她送来了那两把宝剑,和宫内储存的丹药,那翠灵丹,在以前,是何等宝物,全部登记在册,自己吃一粒,都需功劳来换。

而现在,徐山,吃豆子一般,一口就吞下近千万的所有存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