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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身陷囹圄乱如麻

葛守谦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鼻子里充满了腐臭的味道,身下是半湿的稻草,随意铺洒在阴冷潮湿的地面。

这里是龙编城地牢的最底层。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床,没有光,什么都没有。这里只有黑暗,无论睁眼还是闭眼,一切都毫无分别。

从那些护卫给他套上枷锁,扔到这里来之后,就再也没人管过他。

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道睡着和醒来到底哪一个比较痛苦。

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在他脑里混成一团。

他不断想起杜慧卿,一次又一次。那惊疑与愤恨的眼神一直在他眼前浮现。那眼神仿佛利刃一样,直直刺入他的心里,将他的心刺穿,揉碎。

还有崇真观里破碎的尸体、师父清瘦的背影、冲天焚烧的大火与四处泼洒的鲜血,都交织在一起,在他脑海中变幻。

到最后,他已经搞不清到底哪些是梦境,哪些是回忆。

葛守谦微微缩了缩脚,传来一阵铁与石头摩擦的响声。他的双手和双脚已被粗大沉重的铁镣牢牢锁了起来,浑身疼痛不堪。

但比起他心里的痛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想放声痛哭一场,可眼泪却掉不下来。他只能就这样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黑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接着传来了扭动钥匙的声音,沉重的牢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一股潮湿的冷风吹了进来。

一名狱卒手持着火把,突来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由得微微眯眼。

“砰!”

那狱卒狠狠一脚踢到他背上,厉声喝到:“站起来!”

葛守谦浑如不觉,应声艰难而麻木的站起,铁镣与地面摩擦撞击的声音轰然鸣响,就像是为他敲响的丧钟。

这就是最后的时候了吗?就这样孤独一人,像开始一样。

那狱卒一把抓住他手上铁镣,将他往外拖去。

形如没有灵魂的木偶,葛守谦随着狱卒爬过错落潮湿的石阶,穿过幽暗狭窄的通道,沉重的铁镣拖动,发出刺耳而空洞的声响,在黑暗中不停地回荡反复。

出乎意料的,他的目的地只是一个小房间,杜慧安和杜慧卿两人都在那里等着。

他缓缓走进门,那狱卒一脚踹来,他顿时扑倒,前额重重撞在凹凸不平的地面,顿时血流满面。

杜慧卿看的心中不忍,微微侧过头去。杜慧安也是眉头一皱,挥手让那狱卒关门出去。

葛守谦勉力从地上爬起,只见杜慧卿眼神凄离,缓缓走上前来。

死一般的沉默。

她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葛守谦一个耳光,嘶声喊道:“葛守谦!我爹和你有什么仇怨!你竟对他……对他下此毒手!”那话语中的悲愤足以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葛守谦脑际轰然一响,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摇着头,颤声说着:“我没有,我没有。爱哭鬼……”

“你不要叫我爱哭鬼!你不要叫我……”杜慧卿背过身子,清瘦的双肩不住耸动,悲恸欲绝。

葛守谦只觉得心如刀绞,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葛公子!”杜慧安向葛守谦躬身深施一礼,说道:“我父亲现在命悬你手,请你告诉我,账簿上究竟下的是什么毒?”

“我……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葛守谦凄然摇头,说道:“那账簿是我拿来的,但我看过,你也看过,为什么单单杜太守会中毒,我实在不明白。”

“你还想狡辩?”杜慧卿猛然回头,语声凄厉,“府医查验过,账簿里的毒质极其特殊,见血便化为有形。我爹身有旧伤,一旦激动便会咳血,你故意挑动我爹……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我没想到你竟有这么毒的心机!”

葛守谦顿时说不出话来,呆立半晌,问道:“杜太守……现在怎样?”

“你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杜慧卿冷哼一声,心中早已认定葛守谦就是故意投毒害人的凶手。

“我知道你对我……可就算我爹将我我嫁往林邑,你也不用……”她心中极是担心杜瑗的安危,话说到一半便已泣不成声。

“嫁往林邑?”

葛守谦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之前杜慧卿到观中找他那天,情绪会那么奇怪。还有琴儿所说的“都知道了”,原来也是说的这件事。

“我看葛公子神情,确信他对下毒一事确实毫不知情。”杜慧安开口说道:“当时我情急之下并未细想,现在看来,此事肯定别有内情。”

葛守谦见他帮自己说话,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希望。

“归根结底,事情都出在那本账簿上。”杜慧安话锋一转,问道:“葛公子,我想请问一下,你那账簿究竟是从何处得到?”

此话一出,一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性突然浮现在葛守谦脑海里,他不由得心中剧震,愕然呆立。

自尤平将这账簿交给他后,除了入府给杜慧安翻看了几页,就没有离开过自己手中,难道下毒的人是尤平?

杜慧安说道:“若下毒的人真不是你,恐怕你是被人利用了。”

葛守谦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思绪万千,却都裹成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楚。

他心中万分不肯相信尤平是下毒的人,但却控制不了这个想法。

难道尤平竟也是魔门的人?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师父根本就没有被人抓走,就被藏在观澜居里。他们查不到黑衣人和师父的线索,因为这件事原本就是他们做的。

“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及时为我爹解毒。”杜慧安见葛守谦犹豫,继续说道:“不然我爹要是出了什么事,不止龙编城,恐怕整个交州都会大乱,这不正是魔门的奸谋吗?”

葛守谦内心挣扎不休,说不出的煎熬。

说不定拓跋凝也根本不是来自奕剑门,所谓的百毒门杀手、魔门黑凶徒,都只是出场演了一场戏,都只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

什么传剑术、赠宝剑,这些统统都是假的,统统都是在演戏!

“小猴儿,求求你了!”杜慧卿泣涕如雨,几欲晕倒。

“观澜居。”葛守谦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是观澜居的掌柜,尤平。”

杜慧安眼中一寒,当即扶着杜慧卿出了房间,只留下心乱如麻的葛守谦,颓然坐倒地上,双眼空洞的望着飘摇的火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