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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谁是帝

第二十八章 谁是帝

棺材是死人的东西。

那副棺材就是僵尸的窝,僵尸随时都可能走回他的窝休息。想到自己说过的这些话,李玄衣不由得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其他的官差却吓惨了。 血鹦鹉更就像踩了尾巴的母猫,尖声惊叫了起来。 吓得最惨当然是那个捧开棺盖的官差。

他虽然仵作出身,这还是第一次遇上尸变,看见僵尸。 惨白色的衣衫在惨白色的灯光下,就像是一团雾。 僵尸双掌齐眉,双袖掩脸,只一跳就跳出了棺材,跳落在那个官差身旁。

他的身上仿佛透着砭骨的寒气,一动寒气就变成了阴风,吹灭了几上的灯光。 没有了那惨白的灯光,那官差的面庞也一样发自,他的眼已睁大,眼中充满了惊惧,强烈的惊惧。

他想走,但双脚完全不受指挥,就像给钉子钉死在地上。 他想叫,口腔的水分却都似已被阴风吹成了寒冰,封住了咽喉。 蓬的一声,他捧着的棺盖脱手坠地,他的整个身子亦瘫软了下去。

僵尸却没有再动,凄冷的目光从双袖缝中射出,瞪着那个官差瘫软在地上,标枪般挺直的身子突然一弯,坐倒在棺材缘,一双袖子亦随着垂下,然后他就咧开嘴巴,放声大笑起来。�Uéí &#;W 是

好得意的笑声,好可怕的笑声。 在这种环境下听来更可怕。这笑声一起,最少有一半的官差给笑的失魂落魄。

僵尸是不是也能笑? 这笑声是不是已能笑散生人的魂魄? 女孩子胆子通常都比较小,这一次却是例外。

血鹦鹉本已吓得随时都可能昏倒,但僵尸的袖子一垂下,僵尸的笑声一响起,她浑身竟好像有了气力,苍白的脸庞亦泛起了红晕。

她居然睁眼瞪着那个僵尸。 看她的表情,简直就要冲过去打那个僵尸一拳,咬那个僵尸一口。

她竟然真的冲过去。 一冲过去她的拳头就落下。 虽然并没有咬那个僵尸一口,她最少打了那个僵尸十拳。 好大的胆子。

李玄衣的胆子更大。 开始的时候,他也很惊讶,但现在,他的面上只有冷酷的笑容。

僵尸的笑声一入耳,他的手就已握住了剑柄。 剑现在仍在鞘内,杀气却已充斥于整间小楼。 这杀气竟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的一双眼亦是杀机毕露,迫视着那具僵尸。 虽然,他还未有所行动,人剑已经呼之欲出。

人未出,剑未出。 说话反倒先出了:“住手。” 一声断喝霹雳一样击下,满楼鬼气顿被击散。

李玄衣的嗓门实在够大。一个做了十多年大官,打了十多年官腔的人,嗓门不大才怪。 何况他还练了十多二十年的气功?

血鹦鹉已经住手,那双手却不是李玄衣给喝住,而是给那只僵尸硬拉住的。

要拉住她那双手实在不容易,她凶起来简直就像真的有魔神附体,气力大得吓人。 僵尸几乎是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拉住。

总算他已有两次经验,这一次已没有两次那么狼狈。 这具僵尸当然就是段飞。

血鹦鹉好容易才放弃挣扎,喘息着在棺缘,在段飞身旁坐下。 袖子才放下一半,她就已认出那不是龙七的僵尸,也不是其他孤魂野鬼,是段飞。

她给吓惨了,段飞却笑得那么开心。

那就算是段飞真的已变了僵尸,她也要冲过去,揍他一顿的了。 她喘着气,瞪着段飞,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做僵尸的?”

段飞勉强收住了笑声,道:“反正你在换衣服的时候我已卧在棺材里面。” 血鹦鹉一张脸上立时发红,道:“你都看到了?”

他的目光已变得朦胧。 是不是他又想起了血鹦鹉一身缎子一样光滑的肌肤。那满面如痴如醉的神情?

他虽然没有说出来,血鹦鹉已肯定他一切都已看在眼内,她绝不相信这个人当时会老老实实的卧在棺材里面。 她叫了起来:“打死你,打死你——”

她口里说的虽凶,心中当然并不是真的想打死段飞。段飞也根本就没有放开她的手。两人立时又扭作一团,简直就旁若无人。

那些官差不由的目瞪口呆;一个个都好像已变了僵尸。 李玄衣却气得面都青了。 他又一声大喝:“住手!”

这一声更响亮,给他这一喝,整个屋子都几乎起了震动。 就算是死人,只怕也会给他这一喝便喝的跳起来。

血鹦鹉就给喝的跳起来。 段飞虽然没有跳起,拉住血鹦鹉的那双手不觉已松开。

他的面上居然还有笑意,笑望着李玄衣,忽然道:“你好像个做官的?” 李玄衣铁青着脸,冷声道:“十年前我就已做官。”

段飞道:“怪不得你的嗓门这么大。”李玄衣盯着他,道:“你不怕官?” 段飞笑道:“‘我又没有犯法,为什么要怕官。”

李玄衣冷笑一声,道:“你躲在棺材里干什么?”段飞道:“睡觉。” 李玄衣目光一扫,道:“这里有三丈宽的大床。”

段飞笑道:“我就算不睡在床上,只睡在棺材里,也好像不犯法。” 李玄衣道:“吓人就犯法了。”

段飞瞟一眼挣扎着正要爬起来的那个官差,道:“我没有吓人,只不过从睡觉的地方跳出来。”他又笑,接道:“你属下的胆子,似乎并不大。” 李玄衣眼角的肌肉一跳,冷冷道:“你的胆子却不小。”

段飞道:“本来就不小。”李玄衣闷哼道:“怪不得敢胆在棺材里面睡觉。” 段飞道:“不敢也要敢。”

李玄衣道:“你知不知道棺材是用来放死人的?”“知道。”“你知不知道这棺材已睡过死人?” “知道。”“什么都知道,你这是喜欢棺材的了?”

段飞立刻就摇头:“不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要睡进去?”“我没有地方好睡。”

李玄衣的目光又落在三丈宽的大床上,道:“这张床也不好?” 段飞道:“对别人很好,但对我却不好。”他笑着解释:“今天早上我实在太疲倦,除非不睡,一睡势必就像死人一样。”

李玄衣道:“所以你索性就睡进棺材?”段飞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李玄衣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段飞道:“我不想这么快就真的变成死人。”李玄衣 一怔道:“有人要杀你?”

段飞道:“有,昨天就已有四个,真正要杀我的却不是他们。”李玄衣道:“他们只是四个刽子手?”

段飞道:“我看就是了。”李玄衣道:“你到底开罪了什么人?” 段飞道:“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人,但他们杀不了我,因为我是一个聪明人。”

李玄衣道:“据我所知聪明人的确都不怎样长命。”段飞道:“有时是的。” 李玄衣道:“有时是指什么时候?”

段飞道:“当他让别人都觉得他有点危险的时候。” 这本来是武镇山武三爷的说话,他记得这么清楚,莫非是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李玄衣点头道:“一个人使人有危险感觉,一定不会受欢迎。”段飞 道:“处理一个对自己有危险的人,你当然知道最好是用什么方法。”

李玄衣连连点头道:“那种方法的确好,我也时常用。” 段飞道:“好办法未必就一定有效。”

李玄衣道:“如果他们发觉你死人一样睡着,那就会有效的了。”段飞道:“所以我只有睡进棺材。”

李玄衣道:“棺材亦未必安全,一旦被发现了,很容易就给活活的钉在棺材里面,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死法,你是否能够想像?”

段飞打了个寒噤,道:“好在那副棺材曾经走出过一具僵尸。”李玄衣道:“那样的一副棺材当然没有人愿意走近去,如果不怕僵尸回窝时遇上,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睡觉地方。”

段飞道:“好就说不上,里面有灰灰,还躺过死人,幸好死人跟我是朋友,看在安全份上亦只好将就将就。”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就连这种地方我也只能睡一次。”

揭发了的秘密就不再成为秘密,如果,他再睡进这副棺材,很可能就永远睡下去,永远不会再出来的了。 李玄衣冷冷的凝注着段飞,忽然说道:“你怕死?”

段飞立刻摇头。 李玄衣冷冷地一哼,道:“我看你简直就怕得很。” 段飞道:“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他笑笑,忽然问:“死有什么可怕?”

死的确没有什么可怕。不用再受烈日的煎烤,不用再受寒风的刺割。 没有忧伤,没有痛苦。 再不必耽迷于卑贱的思想,再不必热切去贪求什么。

在段飞来说,死,更是他生命中最美丽的冒险。 李玄衣没有段飞回答的话,反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段飞道:“那些人要杀我的真正原因,真正要杀我的本来是什么人,现在我仍不怎样明白。”他随即又说道:“这其实明白与否,也不要紧。”

李玄衣道:“什么才要紧?”段飞道:“我未了的那件事!”李玄衣追问道:“哪件事?”

段飞道:“寻找我朋友的尸体,送返他的故乡。” 李玄衣道:“你跟龙七是朋友?” 段飞点点头。

李玄衣注目又问道:“你们在什么时候认识的?”段飞道:“我认识他虽然不是很久,知道他却已很久。” 李玄衣道:“知道他什么?”

段飞道:“知道他是一个正直的人,我一向佩服正直的人。”李玄衣已很久没有笑,一听段飞这句话,就笑了。

他笑着道:“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替他卖命,我担保你一定会后悔。”接着他又补充道:“正直的人绝不会说谎,而据我所知,在血鹦鹉这件事上,他已经不止一次说谎。”

段飞并没有追问下去,却笑道:“说谎固然可耻,但若吐露事实足以惹起更大的不幸之下,还是可以原谅的。” 李玄衣冷笑,踱了开去。 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踱了一个方步,又面向段飞,道:“龙七的尸体据说是你带回衙门?” 段飞承认。“当时龙七已死亡?” 段飞点头。

“你肯定他的确已死亡?” 段飞道:“一个人是生是死,我还可以分得出的。”

“萧百草剖验尸体的时候,你是否也在一旁?”“不在,萧老先生工作的时候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他认为那会影响他的工作,其实他就算准许我留下,我也未必愿意留下。”

“你怕看?” “我还怕呕吐。”段飞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那是怎样恶心的一回事?”

李玄衣没有答,板起脸,道:“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段飞道:“只许答,不许问?” 李玄衣道:“不许。”

段飞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李玄衣道:“官!”段飞道:“你又当我是什么东西?”李玄衣道:“平民百姓。”

段飞纠正道:“江湖人。” 李玄衣 又一声冷笑。

段飞接着道:“江湖人不怕官,不受管,也没有官敢管。” 李玄衣冷笑道:“我敢管!”

段飞道:“就算敢管,我就算受管,又怎样?我又没有犯法。”李玄衣 冷冷道:“你没有犯法,却有犯法的嫌疑。”

段飞忍不住问道:“我有什么犯法的嫌疑呢?”李玄衣冷声道:“你协助嫌疑的犯人,逍遥法外。”

段飞道:“又一个嫌疑,这嫌疑的犯人又是谁?”李玄衣 道:“龙七。”

段飞笑笑道:“我还知道你另有一个很吓人的外号,就叫活阎王。”李玄衣 木无表情,反而问道:“这个外号好不好?”

段飞道:“好是好,有一点,我却很不明白。”李玄衣 道:“哪一点?”

段飞道:“活阎王顾名思义,是人间的阎王,你怎么连鬼都管到了?” 李玄衣道:“你是说龙七?”

段飞道:“僵尸难道不是鬼?” 李玄衣道:“你肯定他已变成僵尸?” 段飞道:“我没有见过僵尸,却见过尸体,我敢担保他已是一个死人。”

李玄衣道:“我连尸体都没有见过,在未见到他的尸体之前,我仍当他是一个活人。”他霍地迫视段飞道:“你也敢担保自己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段飞又一笑,道:“就算是事实,你好像也没有办法。”

李玄衣亦笑了,道:“你知道我还有一个外号叫做活阎王,却似乎不知道我这个外号怎会得来。” 段飞道:“那是因为你的心够狠,手够辣,剑够毒。”

李玄衣道:“心狠自然手辣,手辣自然剑毒,这三样其实只是一样,你只说中了一样,还差一样。”

段飞道:“哪一样?” 李玄衣道:“刑够重。”他又笑道:“在我的重刑之下,我敢担保所听到的一定是事实。”

段飞笑道:“你好像已有意思对我用重刑来迫供?”李玄衣只是笑,这笑容已显得很残忍。

段飞笑接道:“只不知你怎样将我拿到重刑之下?”李玄衣道:“想知道还不容易?”

话未完,他的左手已戟指一指。 那一指仍未指到段飞,七个官差已有三个扑了过去。 捧着棺盖的那个官差站得最近,第一个扑到,却不是抓人,一拳就向段飞面门打去。 这一拳简直就是公报私仇。

方才给段飞吓得最惨的就是他,对于这个小子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好感,对于这个小子的一脸笑容更就瞧的不顺眼,所以李玄衣一下令去拿人,他便立即就想到先打掉这个小子的一脸笑容。

那并不是致命的地方,就算打重一点也不会死人,所以他放心去打。 他打的也已够重。

这一拳没有一百最少也有九十九斤的气力,打上去已不止可以打掉一面的笑容,整张脸都可以打花的了。 蓬一声巨震,一条人影就飞了出去。

段飞仍站在原地,一张脸也没有花。 那个官差的脸却花了。他一拳才出,段飞的拳头已重重的打在他面上,打塌了他的鼻梁,打开了他满面血花,甚至将他打飞丈外。

段飞这一拳已不止一百斤。那个官差刚飞开,另外的两个官差已扑至,四只手一张鸡爪一样抓向段飞的左右手。

抓是抓住了,却是段飞的左右手“大鹏展翅”,反抓住他们两人的一只手腕。

段飞马上就一声大喝,将他们两人抡了起来,掷了出去,掷向其余的四个官差。 其余的四个官差正要冲上,那两个官差就已泰山压顶也似的迎头压下。

总算他们手急眼快,两两成双,双双齐心合力,硬将两个同伴接下来,四个人,竟全都被震的退出了一步。

给他掷出的那两个官差脸都青了,接着那四个官差的脸色亦不见得太好,“铮铮铮铮”的四声,四把刀不约而同全都亮在手上。

刀光亮如雪,这四把显然都是好刀。 一刀在手,四个公差的面上都现出了阴狠的神色。 只看拔刀的姿势,就知道他们都是用刀的好手,只看面上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刀下绝不会留情。

段飞似乎还没有看他们,他正在两手交替,拍打衣袖,就像方才那三个官差身上的征尘已有不少落在他衣袖之上,更像事情在他掷出两个官差之后就已了结。

事情又怎会这就了结? 四个官差刀出鞘,脚步更开始移动,左右移动,四个人分开了四个方向。

段飞的眼睛只要望出去,最少就可以望到两把刀。 他已放下手,伸一个懒腰,忽然道:“睡眠足够,精力充沛,这个时候最好就活动一下筋骨。”

四个公差中的一个立时道:“我们一定好好的让你活动一下。” 段飞的目光应声在四把刀上掠过,道:“但动到刀子我就恕不奉陪,那些东西向来就有碍健康。”

另一个公差冷笑一声,道:“只可惜由不得你。” 语声一落,他的人就冲上。 其他的三个官差亦同时发动。

雪亮的刀锋闪着灼目的光芒,这四个官差使的竟是同一样的刀法。 两刀砍向段飞的双肩,两刀砍向段飞的双腿,他们并没有下杀手。 因为李玄衣还要留下的 段飞一条命,还要问 段飞的口供。

但这四刀砍中,段飞就得变做王八,虽然保得住性命,也只能在地上爬了。段飞虽然不想奉陪,更不想变做王八。

在他的后面就是那副棺材,棺材的后面却是墙壁,他,不能再躲进棺材,身后亦已没有退路。 他只好想办法应付砍来的四把刀。

一个人要应付四把刀并不容易,好在那四把刀用的都是伤人的刀法,不是要命的刀法。 伤人的刀法,总比较要命的刀法,容易应付。

他一声暴喝,一拧腰,突然一跃起身,迎向左面挥刀砍来的那个官差。 这一跃,砍向他双脚的两刀就落空,那一拧,右边砍向他肩膀的一刀亦落空。一下子闪开了三把刀,不能说他没本领的了,只可惜三把刀之外还有一刀。

这张刀本来只砍向他的肩膀,但他这一拧,就变了砍向他的胸膛。 肩膀不是致命的地方,胸膛却是致命的地方。

他避开了三把刀,竟闯入了一条死路。以他这么精明,临敌经验这么丰富的人,实在没有理由犯上这种致命的错误。

他虽然敢拼命,不要命,那个官差却不敢要他的命。李玄衣 并没有命令他杀 段飞,他绝不敢杀 段飞。

因为那往往就要赔上他自己的一条命。所以一发觉段飞的胸膛撞向自己手上的刀锋,他已就吓了一跳。好在,他在刀上已留有分寸,连忙将刀带开。

他只当段飞是被其他的三把刀逼入了这一条死路,万想不到是段飞自己闯入来,看似在拼命,身形那一拧之后还有一个变化,刀即使没有带开,亦未必能够砍上段飞的胸膛。

那一个变化的目的当然在闪避砍胸膛的那一刀,现在刀已带开,就变了多余。 所以段飞并没有施展那一个变化。

好像他这等高手,又怎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他施展另一个变化。 刀仓促带开,那个官差的面前便有了空隙,他抢入这个空隙,挥拳痛击那个官差的脸。

“砰”一声,那个官差最少飞出了一丈,虽然还没有倒下,左半脸却已肿了。 段飞一拳打出,整个身子亦标前了半丈,左右脚一转,斜踩子午马,右拳正收回.

耳边就已听见哧的一声异响,眼角同时瞥见一道剑光凌空飞来。剑光迅急,剑势毒辣。 李玄衣的剑终于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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