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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海!”

转身向后,看着颤巍巍跪在地上的荣海,独孤宸微一皱眉,锐利的视线落在荣海头顶上方,“你何罪之有?”

“皇上!奴才死罪!”

心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荣海不敢去看独孤宸,用力的拿额头磕着地,他满脸懊恼的甩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把心一横,颤声说道:“前两日里,奴才……奴才实在担心皇上安危,便去找了皇后娘娘,想由娘娘出面给吴皇传信……娘娘她……她明知奴才是在找替罪羊,却还是为了皇上,义无反顾的帮着奴才背了黑锅,……皇上,这一切都是奴才的错,娘娘她一心为了皇上,对是奴才……奴才罪该万死啊!”

话,说到最后,荣海已是泣不成声,只见他抬起手来,又啪啪抽了自己两下,这才将额头抵在地上再不抬头!

“荣海啊荣海!你还真是……”

锐利的视线直直落在荣海头顶,独孤宸语气寒凉的冷笑一声,随即嗤声问道:“既是皇后不曾说出此事与你有关,你敢暗自庆幸才对,现下又为何要坦白认罪?”

“皇上!”

荣海抬起头来,已是老泪纵横,伸手抹了把泪,他颤巍巍的叹道:“奴才原想着,此事就此揭过便罢,但思前想后,奴才觉得,奴才跟了皇上一辈子,不该有任何事情欺瞒皇上!皇后娘娘虽然貌不惊人,但却识大体,懂取舍,是个难得的大度之人,现在……奴才老了,死了也是贱命一条,断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和娘娘因为奴才的过错,而伤了彼此的感情啊!”

说完话,荣海再次匍匐着身子,等待独孤宸处置!

“荣海……”

冷冷盯着下方的荣海,独孤宸眸色暗了暗,许久之后,他怒极反笑,再次转身看向窗外,幽幽叹问:“你觉得,朕与皇后之间,有感情可言吗?”

“当然有!”

笃定颔首,荣海眸色微深:“皇后娘娘初进宫时,皇上也许十分讨厌她,但是后来……皇上,您可曾想过,为何见着皇后娘娘总是在动气,却总是对她无可奈何?”

“为何?”

独孤宸轻幽一语,似是在问着荣海,却又像是扪心自问!

听到独孤宸的轻语,荣海苦笑了笑,低声说道:“奴才不敢揣度圣意!”

“好一个不敢揣度圣意,朕看你揣度的一点都不少!”眼神冰冷的注视着荣海,独孤辰微眯了瞳眸,然……就在他惊的荣海不知如何是好时,却见他面色晦暗轻挑了挑眉梢道:“你起来吧!”

“皇上?!”

荣海身形微怔,一脸惊诧之色,却不曾起身!

皇上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窗外,落雨依旧,街道上行人稀疏,目送着沈凝暄所乘坐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独孤宸转过身来,低眉看了荣海一眼,便再次转身看向窗外:“自朕懂事开始,便是你在照顾朕,父皇和母后不在时,陪在朕身边的也唯有你一人,荣海……你的罪,是该死,但你是朕身边最亲近的人,朕如何对你下得了手?!”

“皇上!”

抬头看着独孤宸挺拔俊逸的背影,荣海不禁潸然泪下!

“起来吧!”

瞥见荣海痛哭流涕的模样,独孤宸微皱了皱眉,抬眸瞥见正站在门外的枭青,他用力扶了扶荣海的肩膀,苦笑着抬步向外走去:“朕知道,你们是为了朕好,但这种事下不为例!”

“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

心下紧绷弦啪的一声断裂开来,荣海泪眼婆娑的看着独孤宸一步步向外,直到他快到门口之时,他方壮着胆子再次出声:“既是真相大白,皇上可要奴才追回皇后娘娘?”

在他看来,既是皇上连他都不忍怪罪,那么那道流放诏书,便也该作废才是!

毕竟,皇后娘娘也是为了他好啊!

“既然圣旨已下,一切无用之事,便不必再做!”只在门前微顿了下脚步,独孤宸看似毫不在乎的冷笑了下,便抬步迈过门槛儿。

流放沈凝暄,是在他盛怒之下!

但听了荣海所说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他心中所想却是南宫府戍守的人马,不能撤回,与其留沈凝暄跟在他身边冒险,倒不如现在就这样让她回宫,毕竟远离了楚阳这个是非之地,她便是安全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对那个女人,多少是有感情的!

因为,此刻的她,竟会在意她的安危!!!

握着折扇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他眉心紧皱的,心中思绪飞转。

人是他带出来的,便该活着带回去!

如是,在心中给自己寻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他淡淡勾起的性~感唇角缓缓逸出一抹自嘲的笑靥。

离开~房间,见枭青对自己恭身,他轻点了点头,脚步不停,继续向前:“朕交代的事情,办的如何?”

紧随独孤宸左右,枭青神色凝重道:“按照暗线提供的消息,属下方才带人去了北堂凌落脚的客栈,可惜……属下去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跑的还挺快!”

讪讪冷笑,一侧唇角邪肆勾起,独孤宸缓步下楼:“若是能让你随随便便抓住,他就不是北堂凌了!”

闻言,枭青苦笑了笑:“属下接着去查!”

————云静风渺分界线————

沈凝暄离开客栈之后没多久,外面的雨势便大了起来。

车窗外,雨声哗哗,再不似早前那般轻柔,枭云轻撩窗帘,遥望身后被雨水覆上一层朦胧光景的楚阳古城!

“这么美的一座城,却成了是非之地!不知等我走后,会闹出多大的风波……”瞭望美景,枭云心有所感,轻叹口气,她转身边为沈凝暄盖着薄被,语气低缓道:“娘娘走了也好,离开这是非之地,反倒更加安全!”

“你刚才说什么?”沈凝暄本是在低头看书的,但在听到枭云的话后,却不禁眼睫轻颤了颤,似是觉察到什么,她微蹙着黛眉,心思飞快转动,想让枭云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枭云轻笑道:“属下说,娘娘离开了这里,便安全了。”

“是啊,离开了这里,本宫就安全了!”轻轻一叹,沈凝暄放下手里的书籍,转头望向窗外:“可是皇上还身处这水深火热之中!”

枭云闻言,眸色一喜:“娘娘是在关心皇上?”

“本宫的关心,有用吗?”

自嘲一笑,沈凝暄再次拿起书籍,垂眸阅览。

“当然有用!”

凑上前来,枭云笑看着沈凝暄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娘娘用心,皇上对您的态度,一定会有所改观的!”

淡淡抬眸,对上枭云满是鼓励的眼神,沈凝暄挑眉一笑,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她进宫的时间不短,与独孤宸相处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吵架斗嘴!在过去这半年里,她的日子过的并不顺妥。

如今独孤宸留在楚阳,万一一个不好……那么到时候,她便顺理成章的坐上太后之位。

这,本来是极好的。

一点都不妨碍她的复仇计划!

但是她对这个结果,却又是极为排斥的!

女人,还真是矛盾!

“娘娘……”

看着沈凝暄垂眸不语的样子,枭云微张了张嘴,刚要再说什么,却忽然脸色一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枭云?!”

察觉到枭云的异状,沈凝暄心头一惊,放下手里的书籍,她刚想查探枭云的情况,车门便已大开,紧接着泛着幽光的冰冷剑刃,便已然横于她的脖颈之上。

身心,猛地一滞!

沈凝暄的心,蹦蹦的乱跳,眉心紧皱着向车外看去,看向那手持利刃的男子,沈凝暄的脸色,不禁又是一变!

马车外,正持剑逼在她颈间的男子容貌清俊,身姿挺拔,尤其一双冰冷的眼睛,冷的让人心底发颤!

只是,这双眼睛……

紧皱的眉心,一直不曾舒展,沈凝暄凝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眸,暂时定了定心神,随即冷然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蓝大叔?几日不见,蓝大叔当真英气逼人啊!”

枭云说的没错,去掉满脸虬髯的蓝毅,英挺俊朗,也算是个货真价实的美男子,而此刻,站在车外,以剑劫持她的人,便是他了!

听沈凝暄喊着自己蓝大叔的凉讽语气,蓝毅面色冷峻的眯了眯眼,不过这一次,他并未露出怒容,反倒一脸惊艳的看着沈凝暄,握着剑柄的手,微微用力,他对她哂然笑道:“青儿姑娘,别来无恙……哦,或许在下该尊您一声皇后娘娘!”

闻言,沈凝暄瞳眸微动,眸华闪烁!

看样子,蓝毅等人已然知晓了她的身份,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在继续伪装了。

“你还是唤我一声人质吧!”神情淡然的扬起下颔,沈凝暄荣辱不惊的看着枭云,沉声质问蓝毅:“你们给她下了什么药?”

“只是一些软筋散罢了!”微侧目,轻睇了枭云一眼,蓝毅笑看着沈凝暄,眸光透着狠色:“燕后与她同乘,如今她中毒昏迷,你却身子无恙,这还真是让在下有够惊艳啊!”

闻言,沈凝暄慵懒一笑:“不管本宫昏迷与否,还不都落在了蓝大叔你手里?”

“好说!”

冷哼一声,蓝毅跳身登上马车。

见状,沈凝暄一脸戒备的朝着车厢后退。

“如今知道了娘娘的身份,在下便不会再造次,娘娘大可放心,不过……”蓝毅斜睨枭云一眼,语气里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这丫头,脱逃时,用了些不该用的东西,本来是该死的,但我家主子怜香惜玉,不想白白浪费她这张比花都美的脸,只想着回头把她送给主上,好好乐呵乐呵!”

“卑鄙的主子,龌龊的奴才!”

知是曼陀罗粉,无碍于性命,沈凝暄暗暗松了口气,冷瞥着边上如冰块般的蓝毅,她一点都不淑女的啐了一声:“枉你还是新越的影卫队长,竟不敢与我燕国影卫樱锋,有本事你光明磊落一把,等她醒了,与她一较高下!”

虽然早已见识过沈凝暄的伶牙俐齿,这会儿被沈凝暄如此奚落,蓝毅脸色还是变了变!暗暗咬了咬牙,他动了动手里的长剑,逼着沈凝暄退到车内,“纵然燕后娘娘再如何伶牙俐齿,眼下也已插翅难飞……您的激将法,对在下而言,不受用!”

微拧了拧眉,沈凝暄坐在马车上,眼看着雷洛上车,从被褥下取出一只香囊丢出车外,她眸色微暗了暗,低眉凝着颈间寒光闪烁的剑刃,面色微愠道:“本宫的扈随被你迷晕了,你却仍旧以剑指着本宫,可是怕了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

闻言,蓝毅眉脚抽了抽,沉着面容冷声道:“阴沟里翻船,我经历一次便罢了,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

“蓝大叔,话不要说的太满哦……”知蓝毅指的是上次暗巷里被她逃脱之事,沈凝暄悻悻一笑,顶回一句,便安静的靠坐在车厢内侧,暗暗揣度着眼下形势!

依她推断,那个香囊,该是在客栈时被人放在马车里的,,这也就意味着,在独孤宸下榻的客栈之中,的确有新越的暗线。

这个人是谁?!

藏在何处,是独孤宸的亲信,还是客栈里的人?

心中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想到自己身陷虎口,却仍在担心那个一向对她苛待的男人会不会发生危险,沈凝暄自嘲一笑,却是双手紧握,眸间阴晴不定!

许久,轻叹口气,她抬起头来,却不期与蓝毅如炬目光交汇一处,迎着蓝毅幽深的沉郁的眸子,她心神一凛,却又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开。

面露忧色的替枭云拭去额头的汗迹,她心思转了转,再次转头看向蓝毅,满脸好奇之色:“本宫就奇怪了,皇上身边守卫森然,你们是如何与枭云下药的!”

“想从我嘴里套话,娘娘的手段,还不够高明!”

冷冷的,淡淡的,对沈凝暄如是说道,蓝毅剑眉微拢,以眼神警告沈凝暄:“我比燕后娘娘所好奇的,在下更加好奇的是,为何你的手下中了软筋散之毒,你却安然无恙?”

“本宫感冒了!”

胡乱吸了吸鼻子,沈凝暄给了蓝毅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害的蓝毅差点把眉脚抽歪了。淡淡的瞥了蓝毅一眼,她凉凉淡淡道:“话说回来,蓝大叔你还真够小气的,如今本宫都落在你们手里了,纵然知道了什么,也不可能去给换上通风报信了……”

蓝毅冷笑着哼道:“语气说了白说,倒不如不要白费力气去说!”

“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气啊!”直说蓝毅小气,见他脸又黑了,沈凝暄小嘴一瘪,苦笑着看向车窗外陌生的景色:“你要带本宫去哪儿?”

“去了娘娘就知道了!”

如此,冷声回了沈凝暄一句,蓝毅直接缄默不语!

见状,沈凝暄眸色微深了深,转头将视线投向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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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阳城西,有淮山一座,山间茵茵绿绿,座落有一座寺院,寺院禅房中,两位翩翩佳公子,一黑一白两种截然相反的装束,却对坐一桌,于棋盘上厮杀正酣。

两人之中,坐于明处之人,神态优雅,容颜俊美,一身玄黑锦服,昭显其贵气卓然!

他,便是蓝毅的主子,亦是新越第一摄政王——北堂凌!

但凡世人,见过他的人,都觉他外表俊美无俦,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更加让人不敢小觑。

“君子于棋,最忌优柔寡断,你如想成为明君,日后这棋风便一定要改!”垂眸盯着棋盘许久,北堂凌眼中流光闪动,轻笑之间,他将指尖棋子落于盘上,抬头看着对面一袭白衣的俊逸男子。

“只区区一局棋罢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落棋盘,白衣男子淡淡出声,语气里是不经意的洒脱:“你不是说有惊喜要给我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