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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两地情牵心头人

无常再次叩首,沉重的几乎难以呼吸:“少主,无常有罪!”

凉泱走到书案旁,撩袍坐下,这才强迫着自己定下心,沉声问道:“无常,仔细一遍。舒榒駑襻”

手揪住衣角,闭着眼,面容勉强恢复了镇定,他这才敢继续听下去。

无常将事情仔细描述了一遍,从凉泱走后,吉妃的挑衅,离璇儿的到来,苏晓的被驱逐……

每一事,凉泱的指节就紧了一分。

他恨,恨吉妃,恨离璇儿,更恨自己。

恨自己曾答应过晓,再也不要让他受到伤害,最后,失守承诺的,却还是自己。

攥住的拳,掌心竟然被指甲抠出了血迹,鲜红,像雪中绽放的红梅,绝艳冷傲。

没有丝毫的隐瞒,道柳月被绑架,无常的声音,沉静的不带语气,凉泱的心,却蓦然揪起。

那个晓的好友,他自然知道,一个性格坚韧的女子,不会真的出了事吧。

待听到柳月回来时,凉泱松了口气的时候,无常的脑袋却埋得更低。少主那声细微的欣慰的叹气,听在耳中,却是如此痛彻心扉。少主在为了他们的命运而担忧,而他呢?

最残忍的消息,终于一倒出。

从他们被黑衣人围困,到他去救柳月,到后来听的丫鬟替苏晓挡箭,再到苏晓被黎国太子救走,生死不明……111cc。

无常完,默默地垂下头,他不敢看凉泱,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第一次如此彷徨犹豫。

他没有资格再什么了,是他先背叛了少主。只要苏晓还有希望,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他也要拼尽全力活下去,去用性命拯救。若是苏晓出了何事,他哪里还有颜面来面对他的少主。

营帐里,寂静的甚至听不到呼吸。

许久,无常都未听到丝毫动静,终于忍不住,一下子睁开眼睛,他害怕,若是少主……

无常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凉泱,头微微上扬,眼睑轻阖,牙关紧锁,面颊的肌肉紧紧绷起,似乎只有这样强忍着,才能不让软弱顺着眼泪流露出来。

他惊慌的叫道:“少主!”

却见凉泱缓缓睁开眼,略带猩红的眸子中,没有一滴闪烁的泪光,连声音都是沉着冷静:“无常,现在带着你的人,潜入黎国,一旦有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与柳月联系,调动一切力量搜查她的下落,等到确保晓安全救出--”

“我会让那个离璇儿后悔的!”

柳月那里,只怕已经开始行动了,无常暗自琢磨,自己的手下虽要护着少主,可眼下瞧少主这副模样,还是救出少夫人更加重要。

不放心的最后瞥了眼凉泱,无常还是领命起身,按照吩咐前去准备。

白色的帘幕随着飘出的身影一阵晃动,凉泱伫立良久,一脚飞起,踢开眼前碍眼的书案,大步流星,向帐外走去。

一声巨响,让在外守护的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守卫低头恭送将军走出,这才有人胆敢进营帐打扫。

一片狼藉,文件被地毡上的水渍浸湿,茶水的淡黄染花了娇艳的花瓣,不禁显得颇为落魄。

兵一边收拾,一边在心里嘀咕:“究竟发生了何事?将军的面色,那么难看,竟连一向视若珍宝的东西都顾不上了。”

殊不知,晓才是凉泱真正的珍宝。

飞身上马,在苍苍茫茫的草原上奔驰。

常常常以以。毫无目的……

只是胸中的郁气,怎么也难以纾解,他本已中毒,中了相思之毒,眼下,又是生生在心口劈下一刀。

肆意狂嚎,苍狼的声音,回荡在整片草原。

最后一丝夕阳,拽下一片火亮,天空霎那间黯淡,只有余晖飘荡在尽头,宛如他的心,光芒顿失,余留的,不过是遥遥无望的黑夜。从暗淡的粉色,到深深地蓝色,到一望无际的黑暗,黑夜挡住阳光,乌云遮住月亮,连星星都遥远的望不到痕迹。

凉泱在马上无尽的奔跑,颠簸使的布料摩擦着衣服,身体的痛楚却再也无法掩盖心的彷徨。

他知道,不是无常的错,不是柳月的错,他不会迁怒他人,他知道晓的选择是对的,他只是恨自己。

手扣着缰绳,心里无声的嘶吼:“晓!晓!”

无尽的黑暗里,无尽相同的景色,凉泱不知疲倦,只是跟随着本能在骏马上驰骋。

眼中,渐渐模糊,一片隐约的光亮中,他似乎看到--

他们十年后的再次相逢,荷花滩。

一片摇曳的轻舟漂浮在一汪碧水中,随着水波微微摆动,碧绿的莲叶半掩头灼热的日光,漫天的莲叶赏心悦目。他们并肩躺着,晓的眉目间都荡漾着丝丝温和的笑意。

景不醉人人自醉……

平躺着的晓,抱臂枕在脑袋下,一派悠闲怡然,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脑袋始终略带骗侧,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面颊。

十年,恍然如梦,她依旧待他如此,未曾改变。

真是难以置信,曾以为,那份儿时的情谊,只有他一人在独自守候,曾奢望,那个儿时的伴侣,只要记得生命里,曾有这样一个男孩,他便已满足。

现在,砰然的心跳,仿佛要向所有人宣告,晓还在他的身边,不会离开。

人的心,果然贪得无厌。

只听一声娇笑,晓撑起身子,看着他笑吟吟的问道:“凉凉,你贪心什么了?”

原来,他竟不由自主的了出来。

面颊染上淡淡的可疑的红晕,那纯真明快的笑容,就像蛊惑人心的咒语,让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我贪心的奢望,你会永远在我身边。

话到唇边,戛然而止,他的面容微带扭曲,硬生生的转了语气:“当然是希望,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晓拍了拍胸膛,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没问题,这哪里算是贪心了,我苏晓认定了的人,自然是我一生一世的朋友,不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

她俯下身,略显忧心的问道:“凉凉,是不是外面的人对你特不好,要不然,怎么一句朋友,就让你这么感动。”

泪眼摩挲中,他隐约看到,晓俯下身子,白嫩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庞,温柔的擦去他眼角的泪花,一边还在絮絮叨叨的着什么,他没有打断她的话,她的每一个字每一道声音,对他而言,都是上天珍贵的恩赐。

只是,晓不知,这滴泪,他忍了多久。

第一次,苏府中,她知道了他的名字,他落泪。

第二次,雨夜里,他被迫着一步步渐渐走远,他落泪。

……1501964

中间,他曾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未曾哭过,他曾为了争食被几人围着厮打,他未曾哭过,他曾为了习武,手脚的水泡疼得无法入眠,他未曾哭过。

眼下,便是第三次吧。

晓趴在他的膝上,伸手戳了戳他的腹,硬硬的像垫了块石头,一皱鼻子,撒娇似的道:“唔,凉凉,听到了吗?答应我,男子汉不要哭嘛。”

只是,逼回泪光,宝石般深邃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人,他心生疑问:晓,在你面前,我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

也许是晓的目光里,有家的感觉,他看见了,便不愿再挪动。

他只在意晓,只在她面前流露他的软弱,那么,晓,他便也自私的要求一吧。

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笑容,一瞬间,阳光都有些黯然失色。他了她的脑袋,宠溺的道:“好,晓,我答应你,我不在对着别人哭。只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你也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对着别人撒娇了。”

哼,他才不会承认,那样巧笑倩倩的晓,可爱的让他移不开眼。

就算撒娇,也只能对着他一个人。

他就是这么霸道,霸道的,爱着她。

一竖刺眼的白光,将他从梦境中唤醒,凉泱眯起眼,目中已是沉寂。

原来不知何时,已策马奔驶到了边境处。黎国驻扎在边境线那边的高塔上,此时,尚是灯火通明。梁国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耗费这么多的蜡烛,而这种离奇的举动,他竟然半不知。

眼神陡然一寒,凉泱牵着马,缓缓向后退着,嗒嗒的马蹄声,似乎并未惊动敌营的守卫。他策马来到梁国的高塔下,命人唤醒负责的总兵头目,厉声问道:“黎国的高塔,为何现在还着灯火,你可清楚?”

总兵正睡得昏昏沉沉,本听将军召见,一惊之下,急忙收拾着装跑了出来,行礼也是规规矩矩,寒风一吹,更是清醒不少,只是一听到这问话,又情不自禁泛起了瞌睡,略带不在意的禀道:“将军放心,那是他们在为战死沙场的将士祭奠,黎国的风俗,从开始打仗便是如此了。”

凉泱心中一禀,总觉得事出蹊跷,真的是祭奠,需要摆出这么大的阵势?

忽然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凉泱本就不相信那个停战协议,这一次更是怀疑。

黎国,究竟在准备什么?

猛地一扯缰绳,凉泱转身,马撒开蹄子,向大营奔去。

也许,一场大的厮杀,即将展开帷幕,黎国像一只磨着爪子的猛虎,等待那扑跃的一刹。

只希望,晓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