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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章 莫名其妙的小叔

肉眼无法穷尽的无尽黑暗中,周瑜只能感受着那些无处不在的浓厚黑雾云团掠过自己的手脚发丝,向着未知的远方汹涌奔腾而去。他脚下也是漆黑一片,就像他自己也是这片黑云中的一部分,这是一个没有光亮的黑暗世界。

轻飘而没有重量的魂灵,只能无力而麻木的随着气流涌动的方向而漫无目的地飘摇于这片没有边际的虚空中。周瑜觉得自己很累,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的疲倦让他昏昏沉沉的向下坠落,无底的深渊中只有呼啸怒吼的风声入耳。

“气海崩塌,而且识脉被磅礴霸道的天地元力胀裂而导致枯萎,能活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一声凄怨哀绝的长叹,恍惚间周瑜只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些年,他试图撑起眼睑,费力而艰难、却执著而坚持。

这是哪里?周瑜恍惚之中仿佛瞧见一丝极其微弱的亮光,那是一道细的缝隙,却昭示着另一个全新的世界已经缓慢而恒定的开启。周瑜茫然而恐惧的望着那一束亮芒愈发耀眼,直至天地一片花白,刺眼的强光让周瑜无法视物,短暂的失明中他已然能听清楚身边的声音,女人的柔和声线。

“此刻他虽然生机未绝,但身体机能已尽数破败衰竭,若难有奇遇只怕就此沉沦至死。”

“难道就没有解救的方法了么?”另一个女声很是急促紧张,担心不安的连声问着。

“痴儿,三丈红尘便叫你如此痴迷着魔么?”清淡微寒的声线让周瑜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见过,柳如是回头看着柳蝶、告诫着道:“这世道的无常,注定敢爱的人一身伤。”

“阿娘,我???”柳蝶粉脸一红,一团水莲花似的红晕渲染氤氲在她如玉的容颜上。

柳如是疼爱怜惜的望着极具女人风情的柳蝶,没有在些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 .

此刻已是天光大明,周瑜觉得身下有依依呀呀的车轮转动声,随着颠簸起伏的晃动让他知道自己此刻正躺在一辆马车上,车厢内不时传来淡淡的幽香撩拨着他的鼻间,不曾有过的安逸宁和让周瑜满足的舒了口气。

“你醒了呀?”周瑜细微的动作让敏锐的柳蝶第一时间发现,看得出来她很是开心。

淡蓝sè帘布让柳蝶拦腰卷起,有温和而不燥热的光线透过窗棂洒在她的眼鼻发梢上,有细且晶莹剔透的汗珠集聚在柳蝶jīng致巧圆润光滑的鼻尖处,柳蝶满心欢喜的望着一脸虚弱无力疲倦兼有之的周瑜,轻轻的笑了起来,青涩而甘甜。

第一次,周瑜突然觉得柳蝶很美,淡金sè的阳光如同墨汁一般泼洒在她的顺直乌黑的秀发上,光滑明亮的sè彩足以将这片黯淡幽寂的空间照亮,满室生香的车座上周瑜呆呆的看着她,这一刻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充实。

周瑜善意的朝女人轻轻笑着,他喜欢这样真实存在的美好,就像他不喜欢回忆一样。

“我睡了多久了?”周瑜试图支起上半身,却因为牵扯到伤口撕裂不曾完全痊愈的皮肉,剧烈而深刻的疼痛感让他狠狠的咬住上嘴唇,一声闷哼艰难而倔强透过唇缝蹦将出来。

“别动,你好好躺着,这只是简单的包扎。”柳蝶望着周瑜腰腹处缓慢渗出的鲜红sè,神sè慌乱的扯过一截洁白干净的绷带,不知轻重的再缠上了一层:“你睡了整整两天两夜的,不仅发高烧、夜里还胡话。”

柳蝶一番伺候让周瑜哼哼唧唧的半天,他换了个姿势躺着:“那夜,你怎么会来?”

“难道你忘记了么?”柳蝶整理着医药箱,略微侧开身子柔声道:“师傅和你过的话。 . .”

“湘夫人?”周瑜满脸疑惑神sè,不解的望着这位乖巧的姑娘:“与我过些什么?”

“三月初三,岳麓山。”突然从柳蝶身后响起一阵温婉如水的女声:“难道你忘记了么?”

“夫人?”周瑜大吃一惊,赶忙撑起上半身,却是闷哼一声嘴角抽搐着躺了下去。

柳蝶责怪的扶住他的身子,直到这一刻因为角度的原因周瑜才瞧清楚这间车厢内还坐着另一位乘客——湘夫人柳如是。阳光在女人的身后绽放出万丈光芒,周瑜极度不适应的半眯双眼,瞧不出她脸上的神情。

“你初入潭州,城郊三里官道处的茶摊中曾见过一回,本以与你好三月初三rì。岳麓山相见,有要事相告。”柳如是语气平静的着:“直到三月初四也不曾见你过来,多方打听才知道你已经参军,便连夜赶赴罗霄山余脉,所幸还能将你救回来。”

“今天是?”周瑜捂住头部有些头疼的想着,却听见四处传来嗡嗡颤鸣的噪音。

“都三月初六了。”柳蝶好心的提醒着他,望着他的眼神清澈而充满忧虑。

“肥猪王呢?”周瑜似乎记起了什么,神情紧张的问着柳蝶:“还有杨云。”

“你呀,真不知该你些什么才好。”柳蝶有些生气的望着他、恨不得拿手指戳他脑袋。

“先顾着你自己个儿吧。”柳蝶恶狠狠的瞪着他:“别又弄成这幅模样,若非师尊与你有约在先,这一遭不准便要搭条xìng命进去。你还有时间想那些,不知道整处山阳营哨都已经开拔退往临川一线驻守了么?”

“什么?”周瑜一脸震惊的望着女人,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时间里、知道了太多变故。

“便在你率猎人队前去偷营之际,军部发来紧急调令、桃夭与婵当夜便率军赶赴临川、修筑临时防线???”柳蝶正要下去,却被柳如是冷哼一声打断,只好住口不再言语。

“柳夫人?”周瑜不解的望着柳如是,想从她嘴里得到更完整的消息。

“边军调令本就是常有之事,正是休养生息之际、你切莫想得太多了。”柳如是嘱咐着。

“这么,黑云台所辖将士已经全部安全抵达了临川?”周瑜眼神灼灼的望着她。

“是的。”柳如是安静片刻,终于头。

一时间车厢内又安静下来,只剩下欢腾跳跃着的光线俏皮轻灵的在众人肩头移来挪去。

“我们这是去哪里?”周瑜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无处不在的压抑,率先打破沉默。

“临安。”柳如是朱唇亲启,柔和而坚毅的吐出两个字。

周瑜默然片刻,而后神情坚决刚毅的抬起头望着柳如是、沉声着:“我想去临川。”

摇摇晃晃的马车让柳如是的身姿也随着路况的崎岖坎坷而不时的起伏颠簸,不知过了多久,柳如是才一脸认真的望着躺着的周瑜,很是简洁明了的着:“给我一个理由,最好能够服我。”

“我???我不知道。”周瑜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斟酌商量着用词,所以他很jǐng慎的停顿了片刻:“这件事我总觉得有太多的疑虑,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一般,我想自己必须要去一次才会安心。”

“这就是你的理由么?”柳如是冷声问着:“只是一句不靠谱的天意,太过于轻率了。”

周瑜沉默不语,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缓慢的流逝,直到马车的车轮碾压在一块高高、凸起的石块上,周瑜被高高的颠了起来,复又重重的摔在硬木制成的车板上,嘶嘶的抽着冷气,周瑜差些给疼死过去。

“你现在的身体况状只能去临安找最好的郎中,而且此去临安我还有要事不曾处理。”

柳如是目光清澈如水的望着他,语气平淡而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你若坚持我不便多,只是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需要太认真,因为只有当你认真起来的时候,那你便输掉了一切。”

“可是有些事情不能被蒙在鼓里,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周瑜呼吸沉重。

“你太过执拗了,很多事情的真想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重要。”柳如是蹙眉轻叹。

“既然明知道某些事情不对劲,那么任由它被在岁月中蒙尘、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周瑜愈发坚持的望着柳如是,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服这个女人,或许只是想从柳如是的双眸中汲取出一丝丝的勇气与力量,因为对于身受重伤的自己来、已经失去了追寻真想的基本资格,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伤者、或者废者的质疑。

这从来都是一个极其现实的世界,周瑜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虽然弄明白这个道理让人很纠结、很伤身,也很痛苦与自责。当你无力改变某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只能无助而迷茫的去接受它,就像接受现实一样。

柳如是安静而清澈的望着周瑜布满血丝的双眼,良久才轻叹一声:“你很像你叔?”

“叔?”周瑜莫名其妙的望着湘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我想和你的事情。”柳如是深深的吸着空气,好让自己波澜万千的思绪沉淀下来:“其实早该与你了,早在巴陵城的那个冬天。”

“我还有个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