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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笑傲天庭 第一章 绿叶

冬风吹拂,如刀割。

比漫天雪还要降得疾快的,是那笼罩着天地的冷。

从大地最中部的天州,往北而行。

青云山、白原、仓山,直到地裂境。

寒树如戟,冬日如霜。

冬神以雪为使者,一路驱赶,于是青云山被雪覆盖,白原被雪覆盖,仓山被雪覆盖。

连那秋后还残留在树上的红色枫叶,也被那凛冽的冬寒一刀刮尽,天地间还有谁,不被这严冬封杀?

肃杀之季。

忽然,那一往直前的严寒,停在了地裂境的一个小山丘上。

那是一颗枣树。

寒气杀进,其他的树木都已经萧瑟如死,但这一棵树,却绿意盎然。

冬寒凶残,化作冰霜寒气,朝着那棵枣树肆意狂杀。

寒流滚滚,枣树上的绿叶苦苦坚持着。

寒冬犹如一把镰刀,树木也不过是被他刀气肆意收割的稻草。

枣树几下猛烈的摇晃后,最后的一片绿叶,也终于被寒冷生生地扯了下来。

寒风啦啦地响着,好像在告诉天地,此刻它才是权威。

那被风刮下的一片叶子,却好像极不服输就这么跌下地面,被寒冷的白雪埋入冬天。

它飘了起来。

冬风在它的后面急追着,它在冬风的追赶中越飘越高,它穿飞在白茫茫的雪花缝隙中,飘过了无名的小山丘,飘出了地裂境的边界位置,来到了地裂境的中部,一个叫做凌霄山的地方。

绿叶的身后,是满世界茫茫的白雪,好像它是一个仓皇逃窜的王子,身后数不清的白色大军,便是冲它而来。

直到它,被一个全身裸体的七岁孩童挡住。

“从边界到我的凌霄山,有三十八里,小叶子,你累了吧,累了就到我的肩膀上睡一觉。”小男童说话的声音清冷无比,就像他不是一个天性散漫的孩子,而是一个已经悟道解脱的神仙。

但事实上是,传说中的修道者,修到最后面,当要成仙的时候,他们就像是一个才生下来的孩子。

他们喜欢将人生当做是一场旅行,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是最初的样子,喜怒哀乐、人生百态、还有那一生下来便不得不穿的衣服,都不过是羁绊自己会从旅游地回去的挂碍,所以,当他们开始想要回去过他们的神仙日子的时候,他们便努力放下喜怒哀乐、放下人生百态、放下衣服、放下羁绊。

然后,当他们放下了这一切,就成了刚生下来时的,那种赤脱脱的样子,他们就成仙了。

那一片被寒冬大雪紧紧催赶着的绿叶,仿佛听懂了小男孩的话,轻轻地,落在了小男童的肩上。

“哗——”

凛冽寒风所挟带的从数百里之外席卷过来的大雪,冷冷地咆哮着,朝着小男童冲了过去。

小男童岿然不动!

他就像是与风雪相斥,当那寒冷的风冲向他的时候,他身上散发出的奇怪斥力,迫使得迎向他的风雪近不了他的身,于是不得不朝着他身体的左右两边分流飞逸而去。

狂风夹着白雪纠缠了很久,那一片绿色的树叶安静地停在小男童的肩膀上纹丝不动,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吼——”

狂风中是谁发了火?

一条寒风白雪裹成的冷河,冲向小男童。

“啊!”

小男童轻讶了一声,忙伸出右手,推向前面迎面冲来的风雪。

好强的力道!

小男童站立不稳,手抵着风雪,小脚丫子被那狂风吹着迅速往后飘移。

他的脚下,瞬间被犁出了一条笔直的雪沟。

肩上的绿叶于是被震飞,重又卷入了风雪之中。

与小男童推出去的右手相接的地方,起先蒙上了一层霜,瞬间霜堆厚变成了雪,接着雪又堆厚变成了一只相当于小男童小手十倍大的雪手。

小男童越往后退得多,那只雪手便越大。

小男童的脚犁着雪地,一直被那雪手推压着飘退向北后的一个山丘。

后面是山丘,小男童已无路可退。

小男童边往后滑行,边左脚往后蹬住山丘,同时左手扬起,朝着那与大雪手对抗的右手推出。

当他的小左脚用力地蹬入背后山丘的积雪里面的时候,他那发力的左手,也已经扣到了自己的右手上。

左右两手的力气叠加,身体绷紧,左脚使劲,气从脚尖起,连接至与对面大雪手碰撞的着力点上,将脚尖到右手处的力道,贯穿成一条直线。

“嘭!”

小男童震得缩回双手,他的右手原本是嫩红嫩红的非常好看,但此刻被迎面击来的大雪手散发出的强大寒气入侵,变得苍白,如肉内流动的是白色的血。

那一股白色的寒气受阻,大雪手后面,化出一个白色的大雪人,只见这大雪人,身高三丈,雪头雪脸雪身雪背雪手雪脚。

在小男童面前,雪人就像是一只高大凶猛的白熊,而小男童只是一只柔弱的小老鼠。

“你是什么人?”

雪人出声,声音大得惊人,震动了四周的林樾。

他的身旁冷气浑浊,雪花飞溅,好像以他为中心,他的身旁有一场奇寒的龙卷大风。

那一片绿色的树叶,在他背后激越的雪花席卷下,扯得飘忽不定。

终于,狂风漫卷,树叶已被卷出了风带,它终于也要像它所有的同类一样,落入雪中被雪掩埋了。

毕竟这是冬天,怎么允许应该陨落的绿叶存在?

绿叶缓缓落下。

“天下枯冷,我愿以我热汗,润长万物苍生,凌霄神水,生!”

小男孩口中念着神秘的咒语,左手抹额头,刚才与雪人拼命斗力时额头上散发出的热气,被他抓于手中。

咒语念完,左手朝着大雪人甩出。

一滴汗裹挟着温暖的气息,如弹丸一般,朝着大雪人射出。

雪人仿佛很不喜欢接触这种有热气的东西,他一抬脚,汗水从胯下射过。

“淬!”

一声极细微的声响,那滴孩童汗,正射在那片绿色的叶子上。

“我偏要救下这片树叶!”

小男童说罢,咧嘴笑了,那是一张好天真纯洁的脸——犹如青莲花开。

“我偏要灭了这片树叶!”

雪人明白了小男孩的用意,转过身,朝着那片被孩童汗水浸润的绿叶扑去。

雪人右脚的脚趾头上一紧,雪人的脚太大,小男童抱不下雪人的脚,只好用力死死地拽住雪人的右脚脚趾头。

那一片绿叶,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发出绿色的光芒。

“小叶子,快往下,落地生根便长大。

“绿色心,黄色骨,汗水为食生枝杈。

“不畏风,不畏雨,艰难险阻都不怕。

“八米粗,十丈长,一片天真遮天下。”

随着小男童的叫唤,绿叶上绽放出的绿色光芒越来越明亮,一个奇怪的空间中一棵神奇的仙树,仿佛就要被创造出来。

“没那么容易!”

雪人脚趾头被拽住,小男童又死不放手,如果要等挣脱了小男童束缚再去寒杀绿叶,恐怕绿叶早已经在小男童的召唤中,变化成了生根的大树。

雪人不理纠缠的小男童,张开雪白的大口,深深一吸。

寒气倒流,化作一股混沌霜雾,倒吸入雪人口内。

随着雪人那么用力一吸,那片绿色的叶子表面,一滴一滴的绿色素被剥离出来。

好端端的一片绿叶,逐渐变得浅红,继而变得橘红,接着变成浅黄,最后变成枯黄。

失去了活力的枯黄的叶子,随着寒冷的气流,倒吸向雪人口部。

好在那片枯叶被卷着倒退的时候,从枯叶上被剥离下来的绿色素,却没有跟着这枯叶一起倒退被雪人吸走。

只见绿色素被剥离开来的地方,现出了那一滴小男童甩出去的汗水,此时的汗水与小男童刚甩出时的颜色不同,刚甩出时是无色的,但此时,却变成了一滴绿色的水。

原来,在绿色素被剥离开来的时候,小男孩甩出的汗水及时分离出来,将绿色素牢牢地吸入自己的体内。

那一滴绿色的水,笔直掉落在白色的雪地上。

“丁!”

好一声清脆的水响,一个伟大的生命不久将要在这一声水响中破土而出。

“寒冬本是肃杀之季,你却用法力让此绿叶违背原则强势出生,小家伙你违抗天命该当何罪?”

雪人收脚站好,望着赤身裸体的七岁小男童,脸上已有了一股严肃神情。

“雪神我不怕你!”

小男童一脸神气,用小手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原来这个大雪人,竟然是雪神!

两人所处的地底下传来哗哗水响,那一颗包裹着绿色素的汗水,即将带来大地深处的融融春意破土而出。

那一片被雪人用口一吸,吸走了绿色树的黄色枯叶,在雪人的头顶上盘旋,那是已经失去的岁月。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修成本事虽不容易,但如果就这么让你任性下去那还得了?既然你要帮助本该褪去的青春复苏,那么就付出你自己的青春来补偿吧!”

雪人说罢,右手如刀往小男童所在的方向挥下。

本来悬置在雪人头顶的那一片已枯之叶,受雪神右手指引,疾速飘向小男童。

跟随黄叶而来的,还有那催使人瞬间老化的的时光风暴。

小男童后面是山丘,已无路可退的他,终于也知道了怕,脱口便叫道:“师父救命啊,我不想变成老头子!”

但是,师父还没来,那一片诡异的枯叶已经贴在了他的肉呼呼的左乳,头上,随即化作光芒,渗入小男童的体内。

这是一片施了老化法术的叶子,时光随着枯叶,也一瞬间灌入小男童体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