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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哥俩相认

马光的部队和敌人交上了火,他急忙来到了前沿阵地。

在前沿阵地上,大个儿李向马光汇报了交火的过程。他们在搜索前进中,派出了三组前卫人员,敌人狡猾的很,放过了第一组人员,还准备放过第二组人员,就是想打击我主力行军纵队。敌人没有料到的是,我第三组人员及时发现了他们的企图。敌人不得不开火了,第一组人员听到了枪声,迅速回打,用机枪向敌人射击,向后续部队示警。第二组人员也迅速进至敌人翼侧,开枪吸引敌人火力。敌人没有想到,我军反应那么快,赶快进行部署调整,我军也进行仓促防御,这样双方形成了対恃局面。

现在需要的是,尽快弄清楚当面之敌的番号、编制,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系,这是当务之急。弄清楚这些后,才好及时向师部报告,也好制定与敌作战的方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马光急令团侦察排上来,陈排长迅速赶到,马光交代道:“你们组织火力侦察,李连长配合你们。尔后趁夜色,潜入敌人阵地,伺机抓个俘虏回来,最好是个排以上的军官,他知道的情况要多一些。”

“是,我们一定完成任务。”陈排长领命去了。

“大个儿李,”马光喊道。

“在,请团长下命令。”大个儿李在一边回答道。

“你立即组织观察哨,从不同地段对敌人进行观察,要不间断地实施。发现敌情,及时报告团部。”马光命令道。

安排完这一切,马光这才回到团指挥所。摊开地图,他又在图上比划着,思索着。

马光拿起桌上的师部发来的电文,仔细揣摩电文内容的含义。电文全文如下:

“白崇禧的作战特点是惯于使用战斗力较强的嫡系桂军,依仗熟悉山岳地形,善于乘我侦察警戒疏忽之际,突袭和埋伏包围我前锋部队,退却时又善于利用山地,分散成小群,快速撤退。我军的特点则应学会奔袭作战,学会分进合击,学会打遭遇战,要敢于奔袭敌后,但尤其要注意侦察警戒,敌情不明,绝不能轻兵冒进。”

马光反复思考,觉得刚才的安排是正确的。这才出门,向一营阵地走去。

此时的白崇禧发现解放军南下后,急忙从乐昌、耒阳、郴县等地调第46、第48、第97军等部北上加强衡宝防线,企图会同原在该线的第7军及第1兵团迟滞人民解放军南进调兵加强衡宝沿线,企图迟滞解放军南进。

四野兵分东、西、中三路,向南兜击,通过试探性的进攻,寻找白崇禧主力兵团的位置。其中,林彪亲自指挥由六个军十九个师组成的中路军。根据他的“敢于奔袭作战”的指示,第四十九军推进速度惊人,把友邻部队拉下了一两天的行程,成为中路军的箭头部队。

这是一着暗招。林彪有意露出孤军深入的破绽,希望能以最小的代价吸引白崇禧的主力反噬,从而露形。

这又是一着险棋。第四十九军是久战之师,渡江以来,一直穷追不舍地跟着撵着桂军屁股打,已有疲惫之态,该军主要由东北子弟兵组成,深入南方,水土不服,酷热难耐,又不熟悉地形,而且还与后续部队脱节,一旦遭到优势兵力围攻,处境将十分危险。

白崇禧被林彪的骄纵所激怒,决心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他召集各兵团司令、军长开会,沉稳地表情透出成竹在胸的气度。

他不厌其烦地分析道:“极度自信,这是林彪的老毛病。大战连捷之下,林彪已经忘乎所以,他大概认为连连败退的我军已无还手之力、不堪一击了,以为有陈明仁部下带路就能轻车熟路、万无一失,竟敢轻兵冒进,在不知我方部署的情况下出险招,走捷径。林彪的算盘打得精啊!他的计划就是,穿越我衡宝防线,直取衡阳,歼灭我军主力,然后直扑湘桂边境,端掉我们的老窝。他太小看我白崇禧和二十万精悍的广西子弟兵了。我们就是要在青树坪给他下“绊马索”。

青树坪,又称青水平,位于湖南湘乡县西南一百四十里的莽莽群山之中,它是湘中通往湘南的必经之地。白崇禧先在湘乡做出大撤退的假象,然后命令已退守湘桂边境的桂军第三兵团乘夜色北进,在青树坪埋下口袋阵。

白崇禧将前线指挥权交给桂军名将、第三兵团司令张淦,告诉他:“张司令官,请你牢记‘快、猛、狠’这三个字,这是当年四平血战制服林彪的要诀。”

当时的战场形势的确对白崇禧有利。第四十九军根据前线情报,认为白部已退缩于湘桂边境,遂提速锐进,结果毫无防备地闯入了桂军在青树坪的口袋阵,遭到桂系王牌军第七军和第四十八军的围攻,一下子处于四面受敌的被动状态。

马光的先遣团就是在此种情况下与敌遭遇的。

陈排长果然不负众望,连夜俘获了敌人一个副连长。陈排长把他押到团部后,就把马光拉到门外,谨慎地对马光说道:“团长,我觉得有点奇怪,这家伙是主动跟我们走的。”

“你说,他是主动的?是怎么回事?”马光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在夜深的时候,悄悄地越过了敌人的前沿工事。来到一个有微弱灯光的哨所,我们估计是敌人的一个连指挥所,就想在这里下手。正在想如何引出敌人的办法时,突然,背后有一只手拍了一下一个战士的肩膀。那个战士正要做出反应,这个人立即制服了他。然后附在战士耳朵旁说:‘自己人,莫吭声!’,同时,向陈排长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后退。退到一个僻静地,他说:‘你们不是要得到情况吗?我跟你们走,我有你们想要的情报。’就这样,我们就带他回来了。”陈排长边说边擦着汗。

“噢,是这样。我来问问他吧。”马光边说,边走进屋子。

那个自称是副连长的俘虏,此刻站在屋子里,没有一点慌张的样子,反而很镇定,像回到了家似的。看见马光进屋,他立刻敬礼,报告说:“长官,不,首长,我是敌人第七军第五师21团二营三连副连长。是自己人啦,我可回到家了。”

“是自己人?我怎么知道你是自己人?”马光这才仔细地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个头中等,身体健壮,两道眉毛浓黑,两眼闪烁着狡黠的目光。

“什么地方人?”马光警惕地问道。

“湖南零陵的。”敌副连长答道。马光在心里想,还是个老乡。

“叫什么名字?”马光问道。

“我叫马荣。”他回答道。

“什么?你叫马荣?”这回轮到马光反问了。在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伤感。

“是啊,我不叫马荣,叫什么?”名叫马荣的敌副连长有点奇怪。

“好了,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吧。”马光此刻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小伙有点像他的弟弟哟。他不敢多想,他要迫切知道当面之敌是谁,敌人的企图和部署是怎么回事。

“这样吧,我说的你们一下子记不全,你拿地图来,我把我知道的,全都标在图上,这样还省事呢。”马荣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在替马光出主意。

“好吧,给他拿地图来。”马光想要看看这个家伙的本事。

陈排长连忙把地图拿到马荣的跟前,马荣仔细看了看地图展示的范围。然后,他坐在桌子边,把地图摊在上面,拿出随身带的红蓝铅笔,小直尺,还有一个连马光都没有见过的指北针,只见他在图上比来划去,细心地在图上操作着。一会儿奋笔直书,一会儿沉思片刻,一会儿抓抓头皮,一会儿小声自语。

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荣起身,把他绘好的图纸交给马光。马光接过来一看,那张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绘的都是敌人的兵力部署,第一线阵地上标示到连,二梯队标示到营。还有预备队,炮兵阵地等,非常详细地标示出来。前沿阵地的火力配系,工事、铁丝网、障碍物等也都注明的一清二楚。

马光看了,心里很高兴。他从来还没有见过这么详细、这么全面的情报图。

高兴之余,马光又不由地感到疑惑:这家伙在哪里搞到这么重要的情况?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基层连队的副连长,他怎么能了解到上面的情况呢?他的这份图是不是假的?他是不是敌人的反侦察分子呢?想到这,马光不禁警惕起来。

马光要认真询问他,从中找出破绽,让他露出马脚。

“你的这份情报图,画得很好。你真会骗我们哟。”马光单刀直入地问道。

“什么?你说我在骗你们!好吧,你说说,哪一点是骗你们的?”马荣感到很冤枉,大声反驳地说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快说。”马光盯着马荣的眼睛,说道。

“我原来是师部作战部的绘图员哟,哈哈,你们怀疑我?”马荣一阵大笑,接着他把前几天的经历娓娓道来。

在敌军五师作战室里,马荣正在聚精会神地绘图。

作战参谋许舵进来,他是师长的小舅子。“给我倒杯水去。”他刚一落座,就吩咐马荣。

马荣连忙放下自己的工作,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妈的,这么烫!”许舵埋怨道。

“许参谋,你不会让它凉会儿再喝?”马荣准备去继续绘图。

“不行,你得把老子伺候好。”许舵不依不饶地说道。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不是在忙着呢。”马荣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

“你,今天怎么了,敢还嘴了?”许舵大声训斥道。

“吵什么吵?你们在干什么?”正在这时,作战科吴科长进来了,他问道。

吴科长见马荣没有绘图,就气不打一处来,责怪他误了大事。

“师长马上就要开作战会议了,你的图还没有绘好,你想挨训呀。”吴科长说道。

“好,好,我也不想干了,你们干脆把我下放到连队算了。”马荣发牢骚地说道。

“怎么?你小子想翻天了?好哇,明天就让你下去!”许舵恶狠狠地说道。

“你说话算话,我明天就不伺候你了。”马荣顶了他一句。

吴科长不再吭声,他知道这个许舵,说到做到,他会到他姐姐那儿打“小报告”,给他不顺眼的人“穿小鞋”的。连吴科长也惹不起他的。

果不然,第二天,司令部就通知马荣到连队去当兵。而且是最前沿的连队,去当一个副连长。临走,吴科长还在担心,马荣就这么一走,作战室绘图找谁,许舵满不在乎地说,全师那么多的人,随便找一个人不就得了。吴科长不敢再说话了。

其实,这是马荣使的瞒天过海计。通过激怒许舵,离开那里,就可以找机会把情报带出去,交给解放军。

马荣有他的苦恼,他本来是地下党组织在国民党军队里发展的党员,可是,地下党组织遭到了敌人的破坏,被关的关,被杀的杀,他的单线上级也被杀了,与组织的关系也就断了,成了“孤魂野鬼”,他就像没娘的孩子,心里有说不出的辛酸。

其实,在国统区,在被敌人占领的地区,这样与党组织失去联系的党员多的是,好多人后来还被组织上当成了“叛徒”,“内奸”,遭到了组织的清洗。

怎么办?马荣不甘心就这样听任命运的摆布。一定要找到组织,一定要活下去。他思考了好久,他在作战室里工作,能够接触到敌人的机密情报。这次白崇禧想抓住解放军的破绽,布置了重兵。他每天拼命地记住这些情况。只能用脑子记,记牢在脑子里。他是不能用一点点纸片的,万一被发现,那就全完了。搞到敌人的情报,找机会交给党组织,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只有这一条路了,他豁出去了!他在时时寻找机会。到了连队,他想解放军肯定会派人来摸“舌头”,获取情报,他就在外面战壕里守候。一听说要值班、带班什么的,他就主动去,也落得别人“清闲”一点。这不,遇到了陈排长他们。

马光听完马荣的讲述,觉得这个马荣不简单,有心眼,有主见。就开口说道:“你的情况嘛,我们会如实地向上级汇报的。等待组织的审查。不过,现在你得接受我们的处理。如果你说的属实,相信党组织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马荣兴奋得站起来,向马光伸出手来。马光刚想伸出自己的手,忽然,他看到马荣的手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这让马光大吃一惊:这个疤痕和他弟弟手上的疤痕是一样的呀!他清楚地记得,马荣小时候,有一年的初秋,因为没有吃的,实在是饿得不行,他就到地主田里摘了一个嫩包谷棒吃,还没有吃完,就被地主的小儿子发现了,扭打到地主那里,地主正在烧火,顺手拿起一个火钳,就往马荣手背上烙。当时疼得小马荣嗷嗷直叫。还是马光把他抱回家,急忙去逮了一只青蛙,剥青蛙的皮,在马荣的手背上捂好,这才没有发炎溃烂。把手保住了,但从此以后就落下了一个明显的疤痕。

眼前的马荣,就是他的亲弟弟呀!他说道:“马荣,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马光,是你的哥哥呀!”

“怎么你是马光?是我的哥哥?”马荣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会在这里遇见自己的亲哥哥。这不是在做梦吗?“哥哥,哥哥呀,你们让我找得好苦哇!”马荣扑到马光的怀里,失声地哭了起来。

“马荣,不要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挺起身来,了却你的心愿。”马光说道。

马光将了解到的敌情,立即报告了师部。高师长非常高兴,并传达军部的命令,由他们师组织局部反冲击,占领有利地形,坚守阵地,配合野战军进行战略大包围。高师长还告诉马光,这是四野首长们下的一着险棋,也是一着好棋呀!我们只能下赢,不能下输的。

得到了师里的指示,马光心里这才有了底。他盘算着怎么去打好这一仗。

晚上,兄弟俩住在一起,谈起了家乡,谈起了父母。马荣说,“哥呀,你烧了地主的房子,出了气,屁股一拍就走了,家里可是跟着你造孽了,他们抓了我爹,严刑拷打,硬逼着我爹说你是*,爹就是死活不认,他们没有办法,只好把爹放了。好在后来成立了农会,有农会组织,地主们也不敢随便欺负穷人了。再后来,就是抗战时期,搞国共合作,我参加了抗战的队伍。经历了好多的磨难。我离家也有好几年了,不知家里现在怎么样了。”谈到这里,兄弟俩很是难过。觉得对不起亲人们。

马光也向弟弟谈了他的成长经历。如何参军,打仗,如何经受磨砺,又如何遭受挫折,犯了错误,现在又回到了团长的位置。两人谈得很投机。马光特别地谈到了夏云,如何与她相识,相助,相爱,最后走到一起。说她现在在师部宣传科当副科长了,马荣急切地问马光,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从未谋过面的嫂子?马光笑着回答他说,等这一仗打完了再说吧。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挂在中天,虽说还只有半月,离团圆的日子还远,但她一样地把柔和清澈的光辉洒遍了人间。清树坪的山峰、竹木、田舍、屋宇篱笆和草垛,通通蒙在一望无涯的洁白朦胧的轻纱薄陗里,显得缥缈、神秘而绮丽。

马光督促马荣早点睡觉,毕竟已经忙乎了一整天。说毕,他就翻身睡了。马荣闭上眼睛,也想入睡。可就是睡不着。他推了推哥哥,哥哥睡眼惺忪,他凑近哥哥的耳朵,说道:“我地形熟,明天我和你们一道行动,好吗?”

“好吧。”马光想了想,就答应了。

马荣这才放心地睡去。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阵地上就响起了枪声。枪声惊醒了马荣。他起身一看,马光早就起床到指挥所去了。马荣急忙赶到指挥所里。

马光问他,“这一带的大、小道你都熟吗?”

马荣回答道:“都熟悉。不仅印在我脑子里,现地我也跑了几遍了。”末了,他还加了一句“谁让我是敌人的测绘员呢。”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好。”马光点了点头,转身拿过来一支步枪,交给马荣说道:“现在你就去给侦察排带路。拿上这家伙,好好打敌人吧。”

马荣接过枪,转身就往外跑。

到了侦察排,陈排长正在那里等他。陈排长告诉他,敌人7军的主力从莱阳出来后,到处挨我们地方部队、自卫队、游击队的打击,加上根据地空室清野的工作做得好,敌人是吃不上,喝不上,已经精疲力竭了。他们原来计划到清沟和从乐昌过来的另一股敌人会师,但是,被我们预先埋伏好的部队打了个头破血流,所以又折回来,顺着漳河向清坪这里撤退。高师长亲自指挥部队在漳河两岸平行追了下来,准备把这股敌人压倒沟里打-------。

陈排长接着还说:“现在有许多兄弟部队参战,有的打援,有点堵尾,有的在敌人腰间开刀。现在,我们团准备绕到敌人前面去。我们排的任务,就是到南岸把担任掩护的一队敌人引到清坪这边来,让大部队在南岸顺利展开,参加围剿敌人的主力。你说,我们的任务重要不重要,光荣不光荣,艰巨不艰巨?”他的话语使马荣感到热血沸腾。

马荣问陈排长,“我们的主力都集中到这来了,另外的几路敌人,准备怎么对付?”他在图上知道敌人的作战计划,有点担心。

陈排长拍着他的肩膀说:“那你就别担心啦!部队首长们早就安排好了。”

“只要我们歼灭了这一路的敌人主力,敌人的围攻就像房子给锯了大梁,还怕它不倒?”陈排长满有信心地说。

早饭也没有吃,马荣就和侦察排一起出发了。走出几里路,在一口破窑附近找了一个山包隐蔽下来。马荣和陈排长趴在最前面的一个小土堆后面。

这时,河北边的枪声响得更激烈了,他们等待的敌人还没有出现。马荣心里正着急,陈排长突然喊道:“你看!-------”

马荣顺着他的手一看,一队敌人正沿着小路朝他们开来。领头的一个军官,挥着马刀,晃着脑袋,在向后面说着什么,大概是在督促部队走快一点吧。敌人迅速地向他们接近了。

马荣暗暗地鼓励自己,“沉住气!沉住气!”慢慢地举起枪来,停住呼吸,瞄准那个军官,这时在马荣的眼里,那个军官就是许舵!他稳稳地勾动了扳机。“叭崩”,只见那家伙一晃,便一骨碌地滚下了山坡。

这一打,惹来了敌人的还击。子弹不住地朝他们打来。跟前的泥土被打得溅起老高。为了逗引敌人,马荣撒腿就往后跑。他跑到侦察排的阵地上隐蔽下来。

敌人边打边追,刚爬上山坡,侦察排的同志们迎头就是一阵猛打,又把敌人撂倒了几个。这一下敌人更恼火了,像一群饿狼似的狂叫着往上冲。侦察排又打了一会儿,就交替掩护着向马汉脚方向撤去。

侦察排在马荣的指引下,翻了两个山包,又改变方向,折向西岭村。

敌人跟得紧,他们就快跑。敌人追慢了,他们就停下来打。总是不远不近,隔着半里路。气的敌人一个劲儿乱叫。

快到西岭村时,敌人忽然不追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正在纳闷,突然一梭子弹从后面打到了陈排长身旁,原来一部分敌人绕到了他们身后,把他们的退路给封锁了。陈排长急得直跺脚,马荣急忙喊道:“钻水洞,钻水洞!”原来他想起了这里附近,有一个半里多长、半人多高的水洞,在军事地图上是有标记的。他迅速找到了这个洞口,里面的水没到了膝盖,人可以猫腰走过去。马荣大喊:“快,从这里走!”

“能行吗?”陈排长疑惑地问道。

“行,从前我们勘察地形时走过的。”马荣说道。

陈排长手一扬,同志们便一个跟一个钻进了水洞。敌人冲上来,拼命地朝里面打枪,扔*。但水道弯弯曲曲,哪里能打得着。他们从另一头出了洞,钻进了龙王庙后面的林子里。敌人不敢钻洞,绕了一大圈追了上来,侦察排一阵射击,又打倒了几个敌人。

就这么三打两打,三百多敌人被他们引到了清坪村。正好敌人一个团的兵力也进入了我军的包围圈。于是,预先埋伏在两边山上的部队,便像一把大钳子,向敌人夹拢来。顿时,眼前的清坪和远处的谷口、幸村、李庄、白城一起响起了枪炮声。

马荣他们正想往前冲,马光却派人来,叫他们到团部接受新的战斗任务。

来到团部,马光、赵亮他们正忙着。电话铃声响个不停,通信员接二连三地来报告情况,担架队、救护队也不断来请示任务。马光见到他们说了一句:“任务完成得不错,先休息一下。”说罢又去打电话了。

部队正打得热火,输赢难解难分。敌人的枪弹不断地朝团指挥所方向打来,子弹哧溜哧溜地好像在耳边飞。指挥所里的人们,照样忙碌着。马光还在不断地用电话向各营连发命令,那声音洪亮又有劲,马荣看着哥哥,心中十分自豪:我有这么一个好哥哥,我一定好好干,也争取干出点成绩来。

马光的部队在山上向敌人射击,河对岸的友邻部队还在向这边压过来。从谷口到清坪,几里长的山沟里,到处都有被打乱的敌兵。有的地方,敌兵向山上冲,但是冲不多远,又被打了下去。在公路上,拥挤着敌人的汽车,有的翻到在河里,,有的歪倒在沟里,许多敌兵躲在车后面抵抗。马荣想去参加战斗,可马光有交待,让他在这里休息。他翻了翻眼,只好又坐下来。

这时,背后传来了说话声,有几位首长正朝团指挥所走来。陈排长告诉马荣,走在前面的,那个高大身材的是高师长,那个戴着眼镜的是刘政委。紧随师首长们的,还有一个女干部引人注目。陈排长说道:“那个就是夏副科长。”马荣一听,马上站了起来,他要看看这个未谋面的嫂子。夏云从他面前走过,他觉得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和让人敬畏的感觉。

首长们进了指挥所,马上开始了作战问题的讨论。马光汇报说,被我们包围住的敌人,现在正企图抢占两边的高地,以争取时间,等待救兵。刘政委笑着说道,几天前,敌人还把我们称为“袋中鼠”。现在他们却成了“瓮中鳖”了。高师长强调说,为了尽快地结束战斗,我们必须坚决地把敌人切成几段,一段一段的吃掉。

这时,屋外的子弹还在咝咝乱飞,不时还有炮弹在近处爆炸。大家不禁为首长们的安全担心起来。

一会儿,首长们走了。马光和赵亮也出了指挥所,到前沿阵地上去了。接着,枪炮声更加激烈起来。漳河两岸,杀声连天。显然,首长们已发出新的攻击命令,部队又发起了全线冲锋。

马荣他们从山上往下看,敌人的队伍原先好像一条蟒蛇,一霎时就被切成了一段、一段,慢慢地,有的地方就只能看到一片烟幕,看到刺刀的白光一闪一闪的,而看不见人影了。

忽然,一群敌人翻过一个山包,拼命向一条山沟跑去。马荣和侦察排的战士们眼看着敌人逃跑,正在着急。马光从山坡下跑过来,喘着气问马荣:“敌人逃跑的那个山沟,从这里去有没有小路?”

“有小路!从林子里插过去,比大路近一半。”马荣回答道。

“好,你给侦察排带路,快去把敌人堵住!”马光命令道。

马荣急忙领着侦察排跑步出发。翻了两个山包,忽然听到前面有枪声。爬上山坡一看,原来民兵自卫队的好几十个人已经先到这里和敌人打上了。侦察排的同志们眼明手快,上去就是一阵猛打,把敌人压了下去。自卫队的民兵们一见来了主力,大叫大喊:“打得好,打得好呀!”

自卫队长对陈排长说道:“现在我们听你的指挥,请下命令吧!”

于是,陈排长把兵力重新部署了一番,由他和马荣各负责一个地段,准备再战。不一会儿,几十个敌人又攻了上来,他们一阵排子枪加*,但未能打退敌人,看来,敌人也是打红眼了,侦察排的同志们便和敌人拼上了刺刀,自卫队员们也端起步枪,红缨枪向敌人扑去。一个战士看见马荣正和一个敌兵对刺,搬起一块大石头就向敌兵砸去,敌兵一见,连忙躲闪,马荣就势猛刺,便把他刺个四脚朝天。

杀得正热闹,山上突然又冲下好多人来,原来是马光增派的另一个连队赶来了。于是,主力部队和自卫队一阵冲杀,把剩下的敌人收拾得一干二净。

他们朝河边跑去,河边的枪声已经疏落。到了河边,只见敌人的尸首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同志们正在打扫战场,几个战士拉了一门崭新的山炮,高兴得这摸摸,那摸摸。大路上,许多战士在搬运枪支、弹药和其他胜利品。

马光过来了,他拉着马荣的手,赞许地点了点头。真是一个好兄弟呀!他们并肩站在河岸边,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河边的杨柳条在晚风中慢悠悠地摆动着,红艳艳的野花,散发着醉人的香味。

师部传来命令了,让马荣到师司令部当作战参谋。通过他传递的敌人情报,部队打了胜仗,而且在这次战斗中他又经受了战火的考验,师政治部决定,党组织上已经通过了对他的审查,恢复他的组织关系。马荣感到无比的舒心。是啊,他终于又回到了党的怀抱,回到革命队伍中来,他又可以继续为党的事业努力工作了,又可以发挥他的专业特长了!

临走时,马荣掏出一件物品送给马光,说道:“这件东西你用得上。”

“啥东西?我看看。”马光打开布包,是一个指北针,就是他在马荣绘图时看到的,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是一个指北针,美国造的。挺管用的,你是一个指挥员,少不了的。”马荣说道。

“我告诉你吧。这可是个好玩意儿哟,它上面有指示坐标方位的精确密度,在夜间使用它会发出光的,便于识别和认读。它还有测量图上距离的特殊功能,用上面的小轮依地图上的行进路线进行滚动,就自动测出准确的距离里程了。你看,这里有红线和蓝线,分别表示公里和米的单位。还有,用它对准实地目标物,比如大炮,就可以测量出大炮的方位,标绘在地图上。还有许多功能,你在实践中再摸索吧-----。我真是有点舍不得送给你哟。”马荣详细地告诉马光如何如何地使用它。

兄弟俩刚刚在一起,不到二天的时间就又要分手了,他们互道珍重,惜惜作别。旭日露出来了,辉映着朝霞,朝霞好似从高炉里射出来的钢水,光芒四射,令人不敢张开眼睛直视。过了一会儿,红日冉冉上升,光照云海,五彩纷呈,灿如锦绣,照亮整个大地。

请看第二十三章《误入敌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