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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龙赋》的独辟蹊径 文:黑肚皮

《擒龙赋》的独辟蹊径 文:黑肚皮

这个书评拖了好久,不过应该还算华山集中书评活动里的吧。可能是个人对于文笔的偏爱,一直对《擒龙赋》这本书赞誉有加。但通过这次集中点评,看了华山宋飞和六厘的帖子,才注意到另外一些方面。之后又和作者进行了商讨,在钦佩作者独辟蹊径的心思和勇气之余,也不免为作者的几招险棋捏了一把汗,这样的创新在能否让读者买帐?

仙侠女冠,素心人对素心花?

我这书,所谓的仙侠,绝不是法器横飞,飘来飞去的仙剑,我立足于写的是求仙的“人”,尤其是女人。至于写女冠,是因为个人非常喜爱,从庄子开创的姑射仙子,到晚唐,女仙女真女冠的形象大都令人“观之可亲可爱”,是我这浊世男子心中的神物。她们梦想飞天,具有绝对的精神自由,但实际上却脱不了尘世的情和欲。――泥丸

华山宋飞评《擒龙赋》,直指仙侠氛围与文中香艳文字的格格不入。依传统观念,仙侠小说中的修真人士,自当是超脱七情六欲、餐风饮露的尘外之人。修真作品的文字也应当相应的清丽淡雅,人物心境平淡无波,如此方能把仙侠的那个“仙”字衬托十足。

在评论之前,我想先搞清楚一个名词――“女冠”,因为虽然这是一个古老的事物,但在网络小说中还是个新鲜题材。“女冠”就是对修真的女道士的称呼。自汉末道教创始阶段,女子就可以出家修道。道家崇自然、等男女的思想无疑给了女冠们一个新的天地。能够摆脱封建社会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禁锢,去追求人性、精神、情欲上的自由,这其中比较有名的有唐朝多情浪漫女诗人鱼玄机,在她的诗作中,对女子自身思、想、情、欲的执拗追求无疑对男性掌控的封建礼教提出巨大挑战。单就这一点来说,“女冠”应当算是中国女权发展史上的一朵奇葩。

在道家典籍中,修真的终极目标往往还是成仙。放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中,每一个修真者都经历过从出生之后的入世到出家之后的出世。而对于封建社会的女冠们,所谓的出世却又有了两层含义,一层是对世俗名利恩怨的超脱,另一层更为现实的则是从现实中平庸、琐碎、沉闷、压抑中的解脱。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其信仰道教或许并不真是为了成仙,而是为了从封建礼教的重压下以求解脱身心之束缚、压抑,可以说是在寻求精神上的自由和超越。

再回到仙侠作品中,一个“仙”字似乎足以把我们的思维立刻拉到云端之外,去窥视那些腾云驾雾的仙人;又或者,依稀可见名山古岳中观松伴鹤的那些修仙之人。仙侠类的书自然可以写仙,但为什么不可以写世事纷扰下的修仙之人呢?树欲静而风不止,一颗泥丸如何逃得这乱世铜炉的炼化?尤其女人,面对世俗的重压、虎狼的窥伺、天然的情欲、修道的缥缈,这一切都造就了无限冲突的可能性。相比那些高坐云端之上、喜怒不形于色的仙人们或准仙人们不是更显得“有戏”得多么?

扯去了网站给贴上的“仙侠”标签,砸碎了脑子里立了许久的、了无生气的那些神仙样子的泥胎土偶,仅仅把它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故事,不好么?

至于略有争议的一些香艳描写,只能说作者的文笔了得,通篇仅有的三两段文字便已把旖旎场景深印读者脑中,挥之难去。文中其实多处对阴阳双修埋下伏笔,认真品读自不会为后文出现的一二香艳片段而惊诧不已了。

其实道家修真本有阴阳双修一派,而道家典籍中虽名辞闪烁,却也不乏诸如“阴阳、坎离、龙虎”之类的寓言法象。道之一途,人之常情,文中引入这些元素自也无可厚非。情节需要也好,吸引眼球也罢,只希望作者能把握好文字描写的尺度,能够尽量减少低下的感官刺激,摆脱此类文字描写的诸般俗套,争取做到艳而不俗,香而不腻。

男主女主,应是绿肥红瘦?

关于男女主角,基调虽定,但想象空间仍然很大。妙音想塑造成一个有情有欲的仙子,她头脑里应该没有宋以后理学的框子,如果读者以儒学理学世俗的眼光来看她,可能会不喜欢的。男主是一个质朴的,但有情义的人,会慢慢发展,变强,呵呵,这也是俗套,便绝不会是杨过与小龙女的翻版。只能让这两人在江湖,历史的漩涡中慢慢发展吧。――泥丸

沿袭我上一段的说法,个人是极其盼望能在作者笔下出现一个外而清丽脱俗、内而独立自主的女主角。女冠,这个特殊的行当,给了我们一种可能性。

回过头去看这许多年的武侠小说,女主角的地位和展现也在悄悄改变。

金庸笔下的江湖,男人占据了绝对统治地位,女人多处于一种情窦初开或未开的罗莉状态,比如黄蓉,这个金庸笔下一等一的聪明姑娘,面对深爱的靖哥哥,竟死活搞不明白“男女在一起如何才能生孩子?”与此同时,女人的欲念也甚少在江湖中占到主导地位,即便偶尔闪现也多是对男性权力的一种附庸。黄蓉的聪明才智、家学渊源在金庸笔下展现得淋漓尽致,但究其根本,却扔全是为了靖哥哥学艺强身、克敌制胜。此类奉献型女主角在金庸笔下比比皆是,哪怕她再高的武功、再高的智慧、再高的地位,如小龙女、如黄蓉、如盈盈,更不用说被韦小宝映得全无光芒的七个女人,尽皆围绕着不同类型的男主角,寻了那贤妻良母的归宿。

接下来该说古龙了,一个曾被我中学同学(女同学)指为黄色作家的武侠大家。在古龙的作品中,女性已经不甘为完全的附庸。女人在用情欲,或者说利用男人的情欲,来编织着她们的江湖梦,比如秋灵素,比如林仙儿。但离开了男人的势力,女人仍然不过是一个花瓶而已,它所能盛入的不过是一些虚无飘渺的心机,外表虽美,却如此易碎。

还有后来的黄易,在《寻秦记》和《大剑师兰特》为无数的YY文学后辈开辟江山的同时,在早期的种马作品中仍然出现了诸如纪嫣然这样的妙人儿。出淤泥而不染,交权贵而不媚,相比于其聪颖博学、武艺高强、天生丽质,我更喜欢的是其独立的人格。无论是感情还是家国,这个女人一直在坚强地以自己选择的方式活着。还有再后来《大唐双龙传》里的师妃暄、《翻云覆雨》里的秦梦瑶等人,俱都是传统武侠中不多见的有情有意、有胆有识,却又不会妄从于男人的女性角色。她们通过自己的能力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同男人平起平坐。虽然,这种女性主义的张扬,大大违背了读者一贯建立起来的“推倒一切、压倒一切”的男权思想,

如前所说,女冠是个天然的凸现女性主义的好题材。可惜个人觉得在作品里由于男女主角塑造的失衡,使得效果差了很多。不能否认的是很多读者,甚至女读者,看小说已经习惯了男主女从的思想,这点从很多人公开声明不看女主小说可见端倪。

这部作品到目前为止女主角已经光芒四射,可男主角燕福却始终涉足于泥沼,步履甚缓,这种有悖于传统阅读习惯的设定引起了一些读者的不适。小说中,依照大多数读者习惯,女主再优秀,也必须要有男主来掌控她,如同宝物收入囊中,以此来满足读者在代入主角时那种获得的快感和掌控的安心。在《擒龙赋》中,女主在男主远未成气候的时候过早放出光芒,引来四方窥伺,同时旁边又竖了一个远超男主燕福、女主对他不无情意的李鼎,这些元素也许都造成了读者的强烈不安和不适,难以接受自然也在意料之中。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

晚唐是一个社会动荡,但思想自由的时代,而且我心中多年以来,对这段历史一直有个大谜团,于是便想写这本书,其实这书是历史,但绝不是架空,而是从迷雾中寻找一种可能的历史。要是一开始就写历史,恐怕真的没人看,也就写不下去了。所以这书绝不是尘缘诛仙那样的仙侠,也不是新宋那样的历史,而是完全打破所有现行分类的一种混合文体,当然这会冒很大的险,也很费时费力,也可能会完全失败,但也许是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泥丸

六厘在他的书评中指出本书的一大疑问:书中同时引入修真、侠客和枭雄,如何平衡各方力量?

我想,这大约还是以老的观念来理解这本书了。修真之人并非一定要呼风唤雨,侠客剑客也未必能够千里取人头,当不同身份的人统统都被拉回真实世界的时候,他们本来就不存在巨大的力量差异,以往的悬殊本来也不过是小说家们的夸大而已。如作者所说,本书主要是依托一段真实历史来进行演绎。在这样的选题下,自然应当淡化神怪色彩,否则确实容易产生如六厘所说的各方力量严重失衡。比如《水浒》,想那入云龙公孙胜松纹古锭剑一举,千军万马也只等闲,哪还有其他英雄的戏份?所以金圣叹批《水浒》有云:“写公孙神功道法,只是一笔两笔,不肯出力铺张,是此书特特过人一等处。”

再说“江湖”,这个隐士与平民的世界,这个几乎所有武侠小说的大舞台,隐约就有远离庙堂的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对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真实与虚幻只依赖于小说家写实的程度罢了。侠客既可以与朝廷权势老死不向往来,当然也可以纠缠不休,于是有了《射雕英雄传》中的金刀驸马郭靖、也有了《寻秦记》中的上将军项少龙,等等。但权势往往带来的是对谋略和群体力量的倚重,这种情况下如何合理凸现人物个人力量,当为小说家慎重考虑,否则或者完全沦为军事小说,或者如六厘所说统帅人物事事亲历亲为所导致的枭雄庸俗化。

如作者所言,修真也好,侠客也罢,在打破前人小说中约定俗成的那些设定,统统还原到真实世界中之后,反而脱去了一贯的光芒,变得让读者有些不认识了。当虚幻的还原回真实,反而让人难以接受了。如何用这些流行的意淫元素,经过精心加工来讲述一段凝重的历史,或许,作者需要用他的文字来帮助读者建立一个新的体系。

蹊径尽头,也许别有洞天,也许悬崖百丈。不管怎样,路,还很长。

作品链接: 《擒龙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