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剑扶着苏秽到了药房。
药房的大夫名叫孙孝悌，原是雍州厢军的军医大夫，后来雍州太守阵前脱逃，被陈剑书一剑斩了，雍州厢军便变成由陈剑书统领。
再到后来十万京卫军编入雍州厢军，改编为如今威震天下的天平关镇守‘神威卫’，孙孝悌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神威卫的军医大夫。
两茫山之后便是一马平川，玉京之前再无险可守，太平关扼守京师最后一道屏障，故此神威卫比起天下任何一支军队的待遇都要高，就是连官阶也是如此。
孙孝悌原是一名江湖郎中，混入厢军中当军医，原意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想到九年前血潮来犯，他作为厢军军医大夫的头子，混着混着便成了如今的八品官身，连他自己也是做梦都想不到。
无论是陈剑书还是孙孝悌，都可以说是时势造就英雄。
孙孝悌如今年纪大了，吃不消太平关的高强度工作，便转到旁边的涯楼任职。他本身并无太大的本事，但对于创伤极其擅长。
血潮感染是药石无效的恶症，唯一的办法就是及时截肢，若是运气不好感染的部位截无可截，就只能让同侪动手少受些痛苦。
孙孝悌在太平关八年，他亲手砍掉的人手人脚，比市场肉铺屠户剁掉的猪蹄还要多，对于创伤的治疗想不高明都不行。
孙孝悌只是稍稍观察了几眼，便诊断出苏秽的伤势，直截了当地与苏秽说道：“你的是中伤，疗伤费用五十平钱。
现在没钱也不用担心，咱们药房是整座涯楼唯一可以赊账的地方，毕竟救急扶危嘛，治疗伤势不似其他事情，可以慢慢存钱。
不过赊账也要算一成的利息，本息一并在次月，从基础收入中扣除，一个月扣不完就两个月。”
见苏秽一脸肉痛，孙孝悌笑了笑又道：“别嫌五十平钱贵，有老夫出手，保管你三几天之后，就能活蹦乱跳，以后更是连条疤痕都不留下。
除此之外，你也可以买药自行疗伤，最低消费也是五十平钱。上等的紫青散五十平钱一钱，中等乌藤丹剂五十平钱一两，下等的，也就是普通的金疮药，五十平钱一斤。”
孙孝悌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吐槽道：“哪有人用得了一斤金疮药这么多，也不知道是哪个外行定的这规矩，金疮药一两也是嫌多啊。”
这规矩是户部尚书制定的，就医术一道而言，他确实是个外行。
孙孝悌又道：“规矩确实不合理，但那是上头的人定的，老夫也没有办法。此前说的三样药物，都是用于外服包扎，这儿另外还有很多疗伤的内服灵药，价格清单就在这儿。”
苏秽接过清单看了一下，清单上的药物都是按‘颗’算的，最便宜的也要十五平钱一颗……
苏秽一咬牙，对孙孝悌说道：“孙大夫，请给我一斤金疮药，赊账！”
“好咧！”孙孝悌当即称了一斤金疮药，他人还挺不错的，随药附送了苏秽一卷包扎用的麻布。
至于为什么送粗粝的麻布，而不是更适合包扎的绸布和棉布，这当然又是因为，这两样材料要钱，而麻布不需要。
苏秽揣着用瓦坛子装着的一斤金疮药，从药房返回斋舍，心绪不宁有种不安定感，就如同他在乌衣镇的时候，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吃什么。
苏秽欠了药房五十五平钱，下个月的收入扣光也不够还清，他心里想，明天真得去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