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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绝望与失望

冬妈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吃完饭收拾好厨房,就换上裙子,涂了口红,又走向了麻将馆,冬慕青没有说话,没有制止,只是心里的恨意又增加了一层。

“爸,喝药。”冬慕青热好药,端到了房间。

冬爸笑笑,“好。唉,感觉这些日子把前半辈子没喝的药全都喝了回来。”

“喝了就会好了,爸。”

“好。但愿吧。”冬爸一饮而尽,冬慕青赶紧递过手里剥好的薄荷糖,看着他又瘦了些的手臂,转过身悄悄的抹着泪。

“恨妈吗?”

冬慕青犹豫了许久,还是谨慎地开了口。

“之前恨,现在不恨了。结婚的时候全家都反对我娶你妈,我还是固执的和她结了婚,这些都是我自己选的,所以不后悔。毕竟当时追她的条件好的多的去了,但她跟了我,这辈子也吃了许多苦。罢了。”冬爸无奈的说着,眼睛依然一动不动的望着电视上正播放着的电视剧《亮剑》,似乎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冬慕青分明就看见了他眼里亮着的泪光。

冬慕青心里的怒火顿时油然而生,“这么多年,你竭尽所能的对她好?但结果呢?结果就是你的爱只换来了她的放纵,你为了多赚些钱才选择多上夜班,她呢,她说晚上你不在家,她寂寞,孤独,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然后就理所当然的出了轨,还说都怪你。凭什么你的爱就要这么被她肆意的践踏?爸,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傻?”但依然硬生生的将这些话吞进了肚子里,为了让他继续保持着安慰自己的美好回忆。

冬慕青没有说话,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回家,冬爸第一次那么郑重的和自己谈了一次话,他说,冬妈出轨了,和牌桌子上的一个男人,就是邻居家那个亲戚。冬慕青震惊地久久都没有说话,冷静下来后才想起寒假时冬妈每天都要叨说那男的又约她打麻将了,当时想着是邻居家亲戚,所以他们都没有多想,冬慕青还想起冬妈找邻居家小妹妹借语文书,学拼音,然后发短信的事情,没想到后面全是为了那个男的,冬慕青觉得这真的是人生最大的讽刺,她和冬爸都那般爱她,她却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

冬慕青的心里恨不得提着刀一刀一刀的剐了那男人,但冬爸却说:没有关系,如果他和她离婚,只要慕青跟着他就行,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冬慕青坚定的安慰着:爸,我这辈子最爱你,你知道的。

而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里,冬爸和自己一直都保持着极其紧密的联系,包括冬妈多少晚不在家,和别人出去多少次,冬慕青地心里其实都一清二楚,但正因为清楚,所以冬慕青才更加的失望,失望地连正脸都不想再看她。因为在冬爸让她选择家庭,冬爸,冬慕青或者是那男的,她说选择前者,并且哭着跪着发誓永远不再联系,但第二天依然联系上了,是她放弃了自己和父亲的,冬慕青的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开始如果说后来她愿意回归家庭,也许冬慕青还会被迫选择原谅,但是从冬爸诊断出癌症的那一刻开始,冬慕青就知道她和冬妈之间再也回不去了,并且一辈子到了最后也不会原谅。

想着这些,冬慕青的眼泪瞬间饱胀着双眼,赶紧趁着端药碗到厨房狠狠地躲在厕所里大哭了一场,然后洗了脸,才坐回了冬爸旁边,陪着他一起看《亮剑》

,傍晚时分,躺了一天的冬爸想要出去散步,冬慕青扶着他,走在田间,呼吸着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走累了的两人蹲在田埂上,冬爸的脸上总算露出了舒缓的笑容,而此时的冬慕青看着冬爸眼角的皱纹,心里全是满满的后悔。后悔着长大后的自己竟没能多花些时间陪伴他,好些年了吧,没能一起散这么久的步了,一是住校,而是只想宅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如今,这些所有失去的时光在此时此刻统统变成了后悔,变成了追悔莫及。

“唉,转眼你就长大了,爸爸也老了,其实爸爸不怕死,爸爸是遗憾看不到你谈恋爱,看不到你结婚生子。”

冬慕青瞬间就又想嚎啕大哭,克制了许久,才让自己听起来尽可能的平静一些,“爸,一定可以的。求求你一定要好起来。”

“好好好,爸爸答应你,一定会努力活下去的。”冬爸抓紧冬慕青的手,站了起来,两人缓缓地往家里走去。

冬爸刚躺下,打完麻将回来的冬妈就又开始抱怨,“你爸懒得很,又不是不能动了,完全可以自己热饭,热药啊,非得让我来,折磨人的很。”

看着炉上的那一碗药,冬慕青恨不得端起来扑在她脸上,“他都得癌症的人,谁知道还能活多久,你怎么可以这样!!”但冬慕青没有说话,只是推开了冬妈,自己默默地守着药。

“那天医生说了,你爸唯一活下去的途径就是做手术,但是能不能成功医生也不敢保证,很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因为胃子翻起来才是胰腺,只有开了刀,医生才能检查里面的情况,才知道最后的结果,医生说先交15万,如果死在手术台上,这15万也依然要照付。你知道,你爸这些天光检查,开药都花了2万多了,家里哪有钱。”

别说15万,就连1万5家里都没有,冬慕青的心里当然一清二楚。

“不能借吗?”

“这种情况你觉得谁会借给我们?”

冬慕青不肯相信,想起买了几套房子,哥哥在新加坡每个月工资上万的大姑家,想起存了几十万的小姑家,大伯家。

但第二天家族开会,每个人都给她和冬妈说着还是应该去试一试,赌一把,不能放过唯一的这个机会,但每个人都对借钱闭口不谈,尽管每个人都知道她们家里没有钱,冬慕青从来没有这么绝望和这个世界失望过,但这一刻,她突然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