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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枫红如画为君倾 第七十章 百步穿杨

我稳稳落到地上,站在他身边,他便将手抽回去,刻意跟我保持距离。墨甲着身挺拔而英武,迎风而立,白披风猎猎在我脸颊边抖动,带着淡定的笑容,先我一步踏出去,“蝶公主,请吧!”

随着他在校场中一一看过去,他是在故意向我炫耀一般,详详细细地问我讲解每种士兵训练的工具,方式和目的。我跟着他,带着奇怪的心情。他回头看看我,突然邪邪一笑,“怎么了,蝶公主,是不是很震惊?”

确实很震惊,但他更自恋!我白了他一眼,轻轻地说:“槿殿下为何要给我展示沧海帝国的练兵之处?不怕我发密报回赵初国吗?”

他微微笑道:“你不会,因为你不是。——来,到这边看看!”

一队士兵正在练习马上百步穿杨,一个一个轮流骑着马儿从靶子前飞奔而过,拉满怀里的弓射向百步之外小小的靶心。不消说,这对于控马技术和拉弓射箭的技术都要求很高。

这些士兵骑术和射术都很好,很少会脱靶,偶尔有偏离了靶心,但仍能够钉在靶上。但他们的规矩是如此之苛刻,如果积累了三次不中靶心,都要下马去吃教头鞭子。每次鞭子抽到他们身上,我都不禁惊心,这练兵之严,真是叹为观止。

可是有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士兵,几乎每次都射不中靶心,这次要是再射不中,就要吃第二十次鞭子了,卸下铠甲挨鞭子,不仅麻烦,而且现眼,可在满校场的精兵当中,被抽鞭子实在是一种耻辱。那小兵自个儿也知道,此刻挨多了鞭子,走路都有点踉跄,可周围的人还都在看着他的最后一射。他咬咬牙,戴上头盔,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飞一样地奔出去。看他使足了劲拉满了弓,在快要经过靶子正前方时放了箭,箭呼啸而去,却擦着靶子的上端飞过,没入林子去了。

几乎有两分钟都没人说话。小兵哭丧着脸回来,停在沧海槿面前,翻身下来,单膝跪下,抱拳道:“王爷,您责罚吧,小的就是到了战场上,也是个废物!”

我前世里在警校,是练过定点手枪射击的,就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要在十米外射中十环,也绝非易事。我看那小兵不过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能够做到这样马上百步射靶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饶是这样,那些跟他一起训练的人,技艺更是那般出色。

沧海槿并没有生气,而是远目看了看那百步之外的靶子,柔声道:“那有何难?你起来,看爷手里的扳指,这孔有多大?”

那小兵悻悻地站起来,还挂着眼泪,不明所以地发愣,木讷地说:“跟爷您的拇指一样粗。”

“好,我现在叫教头头顶这板指,站在靶子处,你的箭必须从这指环中间穿过去,不然就重来。”

这下不光是小兵了,其他人也都愣了,小兵连靶心都射不中,这扳指的眼儿比那靶心子还小,箭要从这里面穿过去,还要注意射过去角度,简直是难上加难?他的手要是再一偏,这不是叫教头白白送了性命吗?

“王爷!”小兵退后几步,不敢去接。

“当然,教头抽了你那么多鞭子,你若是恨他,就一箭射死他好了!”沧海槿淡淡地说着,将扳指放在手心,伸向他。

可他哪里肯接,连连向后退缩,拿眼睛去瞄教头的脸。我心里也暗暗吃惊,死妖男,责罚这孩子就好了,还要搭上教头,这不是怂恿他去伤人命吗?

“槿殿下……”我刚要开口相劝,就被教头打断了。“好,我顶……”他走过来从沧海槿手中拿过扳指,大步流星的走到靶子前面去。将那扳指放在发髻之上,大声吼道:“来!是男儿,就拉开弓,射将过来——”

这教头大约四十岁年纪,身材高大,满脸风霜留下的印迹,络腮胡子,一双豹眼,此刻睁得圆溜溜的,有说不出的可怕。那小兵抖得瑟瑟索索,环顾了一圈众人,想寻找援助一样,但没有人敢说话。我悄悄去看沧海槿,但见他没有收回成命的样子,竟然万分悠闲地负了双手,握着腰间的剑,看着雪后晴好的天气,竟然显得心旷神怡。杀千刀的——

“快——兵贵速不贵久,你还等着做什么?”教头不耐烦地大喊。

小兵终于骑上马,在教头面前跑了好几圈,最后堪堪拉开弓,那马儿活泼得很,根本不肯给他一丝一毫的安静,仿佛专门与他作对似的。他最后看了一眼众人,撇了嘴巴,嗖得一箭过去,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校场上唿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那教头站在靶子前愣了一下,便哈哈大笑。我看他丝毫无事,还以为小兵射空了,可再看小兵的手里,竟是一张空了的弓。再去寻找那箭,已不见了踪影。半天,跑出去寻箭的士兵回来了,大喊着,“过去了,是穿过去的,司屠青,你成功了!”

小兵还犹在梦中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得马来,去看那箭,上面果然写着:司屠青三个字,羽翎处有折断的痕迹。教头哈哈大笑着走回来,捧着那枚白玉的扳指,上面竟然沾着一点点羽毛。

“嚯,果然!”众人皆啧啧称赞,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死妖男真会逼人激发潜力,这闹不好就要出人命的事,怎么看起来那么轻率呢。

沧海槿绽出一丝浅浅的微笑,问那小兵,“你叫什么?”

“在下司屠青。”

“司老将军的儿子?”

“正是在下!”

“好,你出师了!”沧海槿拍拍他的肩膀,指着那枚扳指道:“爷赏给你了,你记住,你的出师,是教头拿性命换来的。臭小子,你手要是偏上一分,他这回就不能站在这里要酒喝了!容齐,爷准你午饭喝一坛花雕酒,奖你教出的好徒弟!”

“谢谢王爷!”

四下里一片欢欣鼓舞。已接近午时,要开饭了,各处都已操罢,整着队往回走。我站在沧海槿身边,脸上带着钦佩的笑容。他的精兵大概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吧,兵丁间亲如兄弟,不能互伤一丝一毫,但在战场上,却又要迅速把握战机,出手冷酷无情,两间平衡,才能锻造出好兵!

他回头看我,眉眼间很是得意,还有一丝嘲弄似的,“蝶公主怕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方法吧?”

哼,饶是再好,也经不住这么自夸,死妖男什么都好,就是这王爷脾气,真是叫人哭笑不得。我不回答他,心里琢磨找个什么事情好好羞他一羞,搓搓他的锐气……

“吃饭了吃饭了!”校场的伙夫们担着十几担白米饭和菜,放在校场前面,一人手里敲了锣,一人提了一串鞭炮挂在树枝上噼里啪啦地放。

我纳闷,“怎么吃饭还要放鞭炮?”

“这是我逐鹿苑的习惯,听了火炮的响儿,吃饭吃得香!”沧海槿依然是那般得意地负手而立,兵士们整整齐齐排着队伍,一个个地领饭。

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槿殿下!”

“嗯?”

“你有没有见过火枪?”

“什么火枪?”

“呵呵,少见寡闻,不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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