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开街道派出所二楼东边的办公室内，卫梁坐在办公桌旁，东瞧瞧，西看看。
“第一次来？”
老武端着纸杯，里面是刚泡的茶水，放到了卫梁面前。
“嗯，从小到大，只在电视机上看过。”
“感觉怎么样？”
“破，没有电视里面的新。”
“呵，我也是这么想的。”
见卫梁不再说话，老武点了一根烟。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么？”
“扰民。”
“倒不是这个事。”
老武说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卫梁面前的桌子上。
“她，你认识么？”
“凌岚？”
怎么可能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
卫梁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只要看到这个照片，他就会想起倒在血泊中的女子。
她，为什么会死。
“认识她就好说了，刚才得到报告，说她是过劳死的，排除他杀，只是想找你了解了解情况。”
“为什么找我？”
“根据别人提供信息，上午，你曾经想联系她？”
原来是这样，真是尽职尽责的客服经理啊。
“是的。”
“联系她干什么？”
“有些担心她。”
“担心她？那你应该认识她很久了吧。”
“没有，我只是在电梯里面见过她几次，她应该不认识我。”
老武两眼不被察觉地一眯。
“那就是说，你对她有些好感？”
卫梁摇摇头。
“如此年轻的姑娘，风华正茂的年纪，正是作为女人最漂亮的时候，可就这么死在屋内，死亡时间大概是上午九点左右，孤零零的，她的家人在电话里面得知消息后，母亲当场哭晕过去，这事，你怎么看？”
“可怜，可悲，可惜。”
根本不用问元芳，因为凶手就是我杀死的。
沉默，短暂地沉默，老武弹弹烟灰。
“可怜，可悲，可惜。所以，你就注意到了她？”
“老武，你是想说我是凶手？”
卫梁身体前倾，盯着老武。
“现在只是聊聊嘛，我又没给你戴手铐，只是有点疑问。”
“我不是杀人凶手，我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所以你就在九点半的时候，去前台找客服经理，想要通过电话联系，确认凌岚是否死亡？”
嗯？卧槽？还能这样？这尼玛，不过好像有点儿道理……
“不是，我只是担心她。”
“担心什么？你对客服说，你去给她修过电脑，把手机拉她房间里了，可是凌岚的房间里，没有你的手机，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去过她的公寓？”
“我没去过，我是说谎的。”
“为什么说谎？”
“因为我担心她，我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为什么？”
“为什么？老武你想问为什么？”
卫梁感觉自己有点想哭，是啊，为什么？
他的两眼开始慢慢变得湿润，发红，这让老武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风有点儿凉啊。”
老武放下烟头，起身走到门口，将门关上，悄悄地反锁。
“说说看，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偏偏在今天，对从未说过话的凌岚，这么关心。”
“是啊，为什么？”
卫梁仰头看着房顶的白炽灯，怔怔出神。罢了，就这样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说出来听听。”
老武赶紧拿起笔。
“我从药房出来，被传到了异世界，那里和咱们市一模一样，只不过始终是阴天，也不分白天黑夜，她也差不多那时候被传送了过去。接着她被一个叫布林的王八蛋射杀了，是我，将她抱回大厅的。后来我几经生死，终于活了下来，当我回来后，我很激动，我返回公馆后，想起了她。不是她，我可能也会死在那里了，所以我想确定一下，她到底是不是死了。”
一滴泪水滑落，卫梁带着哭相看着老武。
老武咂咂嘴，低头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抬起头看向卫梁，半天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信！因为我也不想信，可就是这么发生了，她在那里被无情射杀，现在你告诉我，她是过劳死，所以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我死在那边，我会不会也得躺在公寓中，等待医生上门？最后也是一张结论为过劳死的报告？”
啪！老武点着一根烟，他使劲儿挠挠头，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杂乱起来。
妈的，不会是个精神病吧？这下子麻烦了。
“老武，你认为我疯了？”
“你说的那个药房在哪？”
“是一个毛坯商铺，还没出租。”
“那你去药房干什么？”
“上公交没戴口罩，去买的时候，服务员让我关注公众号，可以领一个。”
“什么公众号？”
“我找找看。”
卫梁拿出手机，他知道根本就不会找到公众号。
“没看到药房的公众号啊，药房叫什么名字？”
“没注意，没记那个，反正新开的。”
“药房特征，比如里面的配色，布局，还有服务员的样貌？”
“记不清了，真记不清了。”
“那口罩呢？”
“在回来的时候变成粉末，被旋涡吸走了。”
老武用力地吸了一口烟，想下笔，却发现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写。
“口罩也没有，公众号也没有，那有什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
卫梁不假思索，直接将左手衣袖掀开。
“这个手表一样的东西。”
“哦，让我看看。”
卫梁将手腕递到老武面前，不知为何，他感觉好像有什么重担卸了下来，突然感觉很轻松。
老武面无表情，他认真地看着卫梁干干净净的左手手腕，上面除了一些汗毛，就只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痣。
将第二根烟头捏灭。
“你看到了吗？”
卫梁抚摸着手表，他见老武认真地审视着，赶忙说着。
“就这！这个，这一个呼吸灯，之前不闪的，现在不停地闪。”
“哦，这样。这个表，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上午，从药房出来后就有了。”
“但是药房？”
“是那个待租的毛坯商铺。”
“哦！”
啪，点燃第三根烟，老武深深地吸了一口。
“所以你信我说的话了吗？”
看见老武思考了一会儿，投来的目光带有同情后，卫梁突然一把将对方的纸笔夺了过来。
他在上面奋力的画了方形，圆形，菱形，三角形的表递给老武。
“你说，你看到的是啥样的表？”
老武弹弹烟，顺手指了下圆形的。
“草！”
卫梁用力的拍在桌上，站起身，背对老武双手掐腰，大口吸气。
他么的，他根本看不见！
卫梁低下头，再次看向手腕，无奈摇头。
“有点儿晚了，辛苦你来一趟，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走两步。”
“还是送你回去吧，五公里呢。”
“不用，谢谢，我想散散步。”
卫梁颓然起身，穿上外套摇摇晃晃地走出办公室。
老武将烟一掐，跟着走了出来。
“送你到大门口总行吧。”
“多谢。”
秋天晚上的虫鸣声已经很小了，马路上，全是川流不息的汽车，城市依旧热闹。
“老武，你是不是认为我疯了？”
“哪有，你别乱想，今天只是来问问，毕竟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说死就死了，换作谁都有点遗憾。”
“是啊，是啊～”
卫梁转身看向老武，二人对视半天，都没有说话。
“我真的希望，我只是疯了，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一场梦，或者是发疯后自己臆想出来的。”
“回去早点休息，以后少打点游戏。你和我家孩子一样，一输就乱发脾气，不过就是个游戏而已。”
“嗯，我记住了。还有老武，你最好把烟戒了，外边凉，快回去吧，拜拜！”
走出几步的卫梁扭头摆摆手，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这时，两名警察从暗处走了出来。
“老武，你感觉他有没有嫌疑？”
“说不准，我感觉不是，可我又不敢确定，而且我没有证据。”
“看监控了，卫梁从来没有去过死者的房子，至少这一周内没去过。”
“电梯里的也看了，同样没有，只有一次二人同乘一台，可是谁也没有理谁，这小子就一直看着视频傻笑。”
“嗯！”
老武摸摸兜，发现烟忘楼上了。
“戒烟吗？”
这种事，这老烟枪警官好像还第一次碰到。
“都进来吧，我去把报告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