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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方喻病了三天,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本来生病的人应该瘦一些的,但她实在是太瘦了,身上已经没有再多的脂肪可以消耗了,这三年来,她不知道生过多少场病,像这次的发烧已经如同家常便饭,不放在心上了,不能放在心上了。

那个恶梦反复侵蚀着她的思维,让她不断地温习过去的痼疾。她病着,却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光亮在指引着她,就像黑暗中偶遇的一只萤火虫,它的光线很微弱,却能够指引着她一点点走向光明,有些事情微露端倪。

醒来时费云声就在她身边,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简方喻盯着他的脸看,这个男人,真的不算英俊,样子有七八分像香港演员吴启华,没有吴启华帅,但就是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有他在身边,你永远不会知道天塌下来是什么感觉。她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的睫毛轻轻一抖,睁开眼来。

“你醒了?”费云声身体前倾,用手背贴贴她的额头,已经不热。他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嘴巴却笑得很开。

“你也醒了?”她顽皮地冲着他眨眨眼睛。

“费大哥,你刚回来就让你操心,我真是不好意思!”

“那就全记上,以后记得还给我人情。”这几年,简方喻不知道说了多少抱歉和感谢的话,费云声照单全收,从不推辞,这样子更像是亲人。

“雅诗呢?”

“去公司了,你们的新专柜这两天开张,她忙得很!”

“噢!”有些失望,没有听到裴雅诗的秘密,有些失望。

费云声见她面上的神气怔仲不宁,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扶她起来,她慢慢地喝掉了整杯水。

“怎么?有心事?”

“是,雅诗说有些事情要和你讲,还要告诉我有关于她的秘密,可惜,这场病来得……”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你这么多年对她的事都不好奇,今天是怎么了?”费云声将她缓缓放平,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看,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是啊,真是奇怪呢!”她总是觉得今天要发生什么似的,一切都很反常。

费云声看了看表,说,“再有两个小时,雅诗就回来了,让她自己讲给你听。只是我要你答应我,不要过于激动,你这个人,对朋友,比对自己要好。”

他的声音那样温柔,眼睛那样明亮,让她有一瞬间的错觉,是她多心了吧,这种表情应该是裴雅诗专属的,不是吗?

门铃声响起,费云声抿抿嘴唇,说,“雅诗应该自己有钥匙才对!”

简方喻伸出手臂,拽着他的衣角,伸出另外一只手,食指立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这几年,古佰伦曾与费云声联系过,让他动用“门”的势力帮助查找潘傲霜的下落,每次都是无疾而终。连“门”都查不出她的行踪,想必她的确想要避开大家,不愿再见了。费云声说,那小子比狐狸都要精明,不可能没有怀疑,我和他还是少见面的好。三年来,他和古佰伦只见过一面,古佰伦几次都在试探他,反被他岔开了话题。他说我想要去环球旅游,你要不要一起散散心?古佰伦苦笑着摇头,他说我手下上万名员工还等待我发工资吃饭,不像你,只管住自己一张嘴巴就可以了。以后他们就很少联系,好在费云声这个人平时也是行踪不定,返港时间少反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简方喻的别墅平时从来没有人造访,裴雅诗回家又不会故弄玄虚按门铃,那来的人就是……那两个冤家。

“可能是古佰伦。”简方喻小声说。

费云声的表情并不意外,显然对于她生病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晓了,他走到玄关的位置,拿起自己的鞋子,慢慢地走向楼梯,拾级而上。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冲着她唇语:一切小心。

那门铃声停了一段时间,又再次响起,门外的人显然没有离开的打算。简方喻叹了一口气,慢慢爬起来,披上一件衣服,走向大门。从门镜里往外看,果真是古佰伦。

古佰伦发现门镜光线一暗,知道屋子里面有人,眼中涌起笑意,说,“我就知道自己运气好,没想到家里还真的有人在。”

简方喻打开门,古佰伦的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这丫头怎么了?脸色比纸都要苍白,没有一丝血气,病了?难怪这两天给裴雅诗打电话,她总是说方喻不在家,难怪他一直心神不宁,原来是有了心灵感应。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她向后退了一步,他的手就直直地悬在半空中,有些许尴尬,他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收回了手臂,跟着进了屋子,屋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药味,看来她这几天都在生病。

“雅诗呢?”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第三个人。

“去展柜了。”

“她将你一个人放在家里?”他的眉头皱得很紧,言语之中流露出不满来。

“为什么我不能一个人在家?”她反而将问题抛给他。

装坚强。这一点和潘傲霜很像,还说自己不姓潘?古佰伦说,“你看上去很虚弱!”他的眼睛像一部X光机,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能穿透人心一般。

“是,这几天我生病了,刚刚退烧。”她直话直说。

她往前走,想要倒一杯水,他跟在后面,从后面握住她的手腕,她真是瘦,纤腰和玉腕,不盈一握。

他刚想张口说话,就听到身后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佰伦!”

他回过身,慢慢地说,“雅诗,你真不该骗我。”

裴雅诗丢下手袋,径直走向简方喻,关切地问,“没什么事吧?”一语双关。

“能有什么事呢?我很好,一切都很好。”简方喻莞尔一笑,轻轻挣开古佰伦的手。

“古先生,如果你是来和雅诗约会的,我很欢迎;如果是来探望我的,现在你已经看到了,我很好。只不过,大病初愈的患者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原谅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了!”简方喻看了看雅诗,又看了看古佰伦,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转身回房间去了,她孱弱的身子裹在大大的衣服里,更显得体态轻盈。

简方喻已经走进房间去了,古佰伦还站在那里发呆,直到裴雅诗为他倒了一杯茶,他才回过神来,只喝了一口,眼睛环顾四周,没有特殊的表情,将茶杯放在茶几上。

“雅诗,可能我来得不是时候,明天再来拜访吧,你也好好休息。”

“好吧,慢点开车,明天见!”裴雅诗根本没有挽留的意思,她心里想,多亏费云声没有开车来,否则解释起来就太麻烦了。

她看着古佰伦的车子消失后才回到屋子,简方喻已经站在厅里等她。她爱抚地拍拍简方喻的脸蛋,又捏捏她尖尖的下巴,这丫头,有话要说吧,才会这样巴巴地等待着她。

“雅诗,今天顺利么?”

“当然,完全按照咱们的计划进行。在潘氏集团的商场里也设有我们的专柜,我今天还见到了潘傲雷,果真厉害,八面玲珑的人物,不容小觑。潘家的人,除了潘老爷子,应该就算他比较难对付了。”

简方喻点点头,若有所思。

裴雅诗扶着简方喻坐下来,到底忍不住要问她,“云声呢?”

“在楼上。”

“现在正往楼下来呢!”一个清朗的男声自楼上飘下来。

她们的谈话,他都听到了,不愧是“门”主,天生做间谍的料。

“费大哥,对于潘家的问题,你怎么看?”

“其实这算是你的家事,我不便发表看法。”费云声挑高了眉,挨着裴雅诗坐下来,轻轻拥住了她的肩膀。

“真会卖关子。那雅诗,你呢?”

“我和云声保持一样的态度。”裴雅诗故意逗她,看着简方喻撅起嘴来,她才笑着摇摇她的手臂说,“我的好妹妹,逗你玩呢!”

“就我个人来看,八年前你被绑架的事情,应该和这个潘傲雷多多少少有一点关系。”

“此话怎讲?”

“潘家的第二代中并无能人。你大伯父潘嘉庆爱钱,二伯父潘嘉丰好色,你父亲潘嘉年做事优柔寡断,姑姑潘嘉颖性情乖张,心眼又小,都不是能成大事之人。可能潘老爷子早就看出这一点,所以才打算在第三代孙子辈当中选择新的继承人。就像咱们事先调查过的一样,潘嘉庆和潘嘉丰的孩子完全继承了父辈的缺点,是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倒是你姑姑潘嘉颖的两个儿子,智商足以与你匹敌。只是潘傲风比较暴戾,做事不懂得婉转,而且好赌,在国外为了一个女人险些伤人性命,如果不是潘家用钱买通关系,恐怕他逃不了一场官司,返港后欠下大笔赌债,在潘家已经失势,威胁力反而不大。潘傲雷和他大哥完全不同,性格较为内敛,为人圆滑,深得你爷爷的喜爱,所以当初你们三个人才会被选中出国培训。其实潘老爷子的真正目的就是要让你们学会独立,在潘家羽翼下长大的孩子,不能独自面对风雨,是无法承当起这么大家族的重担的。”

她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盯着简方喻,“现在我来谈谈你吧。你过目不忘,精通中、英、法、德、俄、意六国语言,可惜也有自己的缺点。可能天赋异禀的人都有自己的怪癖,你不太容易相信别人,叛逆心又太重,所以才会被人抓住弱点,挑拨离间。”

简方喻点点头,说,“分析得太透彻了。”她用目光鼓励裴雅诗继续说下来。

裴雅诗喝了一口水,接着讲,“我想当年绑架你的人,应该是受到潘家人指示的,否则他们对潘老爷子的行踪不可能那么了解,你也不可能那么好运气地顺利逃脱,在作案现场也不可能找不到他们的任何指纹。而这个幕后指使者,他对你是相当了解的,知道你在盛怒之下不会和人当面对质,知道你会偏执地报复,从而自毁前程。”

简方喻“啊”了一声,亲热地抱住裴雅诗,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雅诗,你真不愧是我喻新公司的第一军师。”

“其实这些问题你早就想到了,只不过想在我这里再次得到证明罢了。”裴雅诗无所谓地耸耸肩,夸奖的话人人爱听,特别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

裴雅诗笑着说,“所以嘛,我在想通了这件事的情况下,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你的姑姑潘嘉颖,清除了你们这些障碍物以后,直接受益人就是她,潘家的企业,将来都是留给她的儿子潘傲雷的。而且事实证明,这潘傲雷,也的确值得她铤而走险。”

简方喻有点激动,裴雅诗句句都说在她的心坎上,证明她之前的怀疑都没有错。她拿起茶几上的茶杯轻啜一口,裴雅诗斜睨着眼睛望着她笑,拉拉她身上的衣服问,“你知不知道这杯茶是谁的?是我刚才给古佰伦倒过的,他只喝了一口,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简方喻的脸蛋上涌出一点红晕,这个裴雅诗,才说了两句正经话,立即来揶揄她,哪有一点做姐姐的样子。

“你不过是仗着有费大哥替你撑腰才来欺负我嘛!”简方喻故意转移话题,反而将尴尬丢给裴雅诗。

“无缘无故,又拽我来淌你们的混水干嘛?”费云声伸长了腿,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简方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凝重,“雅诗,那天你说有话要对我讲,现在还能说么?”她用眼角偷瞄费云声,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听到了裴雅诗的秘密。

裴雅诗的神情一下子郑重起来,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激动,“其实也不能算作是秘密,记得当年我说过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必须活下来,因为我发现我父母的死不是偶然,他们是被人逼死的。”

难怪,难怪裴雅诗一直这么坚强,难怪她的求生欲望这么强烈,原来她也在寻找机会,报仇的机会。

“你要求费大哥的事情就是这个吧,帮你查出当年逼死你父母的人?”

裴雅诗的眼睛里仿佛燃着两簇火,越燃越烈,她说,“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我也是。”简方喻的手盖住她的。

远处的树林里隐着一辆车子,一点点红色光亮忽明忽暗,古佰伦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猛吸了一口。简方喻,裴雅诗,你们倒底在玩什么把戏?他刚才放回茶杯时,发现茶几上放了一个烟灰缸,里面已有5、6个烟蒂,而这两个女人身上根本没有烟草的气息,应该有另外的人曾经在这间屋子里逗留过,可能他现在还在那里,而且是个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