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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中南初见 第三十四章 遁甲玄文

有登楼鉴在手,只要能够登上第二层,就有机会同无数惊才绝艳之辈竞争这唯一的一个名额,李玄从来不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但是他是一个足够沉默努力并且对自我认知足够深刻的人,所以对他来说,这件事不仅没有让他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反而让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如果叶通天只是不松口甚至绝口不提这件事,那么对他来说这就成了一件没有期限的事情,他要不要一直在这里死守,要不要做些其他的尝试,他都不知道,但是一旦有了这么一个条框放在那里,他至少知道需要做什么,哪里是方向。

对于实现某一个目标,李玄一直都是很有经验的,他就像深山中的老道猎手,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准确地判断,深知想要达成一个目标是要通过不断完成一个又一个小目标来做到的,所以就算过程曲折,但只要明确了方向就好。

叶芸儿因为一开始并没将这件事想的这么复杂,对李玄夸下了不少海口,现在并不像她料想的那样顺利,让她心中有些歉意,不过李玄却并不介意,俗话说好事多磨,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今大唐第一宗门,怎么会是这么好进的?

两人在破界泉边坐了一阵,各有心事便不再闲聊,叶芸儿提出要带李玄去真正所谓的“天下楼”看看,李玄自然乐意,现在他有登楼鉴在手,里面又有万千修行典籍,怎有不去看上一看的道理?

山路曲折,越向上越陡峭,巍巍青山远观便是穿云追月的万仞高峰,登起山来更加不是那么容易。他们俩一个是开镜的修者,另一个也算是身强体壮,即便如此还是在半途中稍微休息了一阵,这才一口气登临顶峰。

青山高绝,俯览山河,望着脚下飘过的云雾和云雾之下影影绰绰的庞大城市,就算是那辉煌壮丽的皇城看起来也不过一隅之地,身后一座巍峨的楼台,方方正正肃穆非常,虽然没有雕梁画栋,却透出时光的沧桑,令人不禁神往天下楼曾经一代代那些俯视这天下的先贤。

这座楼台自然便是真正的天下楼了,两人站在方正肃穆地楼台前,也显得渺小和卑微起来,因为那里面透露出来的,是无数先辈沉淀在历史中的厚重智慧。

李玄想到皇家居然会允许这座楼台建立在如此高绝之处,俯瞰全城甚至包括皇宫,就能想到这里在皇家心中有着怎样的分量。

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叶芸儿开口道:“天下楼是大唐圣地,甚至高过社稷宗庙,大唐天子手中也有一枚如你这般的登楼鉴,可以随时登楼查阅典籍,并且每年都要在此祭祀一次,以求得一国一宗永世昌盛,俯视大荒。”

天下楼,楼高九层,每一层的高度都远超李玄所见过的任何建筑规制,如果这只是一座头顶尖尖的高塔,可能还不至于让他惊叹,但是哪怕这世上最巧手的工匠却也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建筑,仅仅九层却似乎直插入了天空深处,宽敞到几乎可以用广阔来形容的楼体,耸立在绝顶之上,就仿佛是一座亘古遗留下来的庞大仙宫。

如果有人告诉他这是上古仙境的遗址,恐怕他真的会相信。

楼前是极为宽阔的广场,可以想象每当皇帝在此身披龙袍、头戴平天冠向天地先贤祭祀,文武百官与天下有头脸的大人物分列两边观礼时的盛大情景。

绝高之处,清风便也带着一丝凛然,李玄轻轻握住身边少女的小手,温热的手掌并没有挣扎,只是任他牵起,感受到那只手并没有变得冰冷,他略略放心,缓步走向楼前。

高耸的楼台直上直下,陡峭如山崖,带着一丝历史的审视,静静伫立。

高大地青铜门,如果全部打开足以容得下南方极炎之地传说中的笨象通过。

他们就像两个矮人,站在巨大的门前,仰望着这座无数人视为直通至境的门户。

叶芸儿抬手轻叩门扉,沉重而巨大的青铜门却发出了极为清脆悦耳的叩门声。

过了许久,门板内传出十分模糊的脚步声,随即青铜巨门无声地打开一个缝隙,一张老朽却平和地面孔,出现在门缝中。

门内地老者的目光并没有垂暮之人那样的浑浊,反而十分清澈,看到叶芸儿后,老者十分欣喜道:“芸小姐,您来了。”

叶芸儿笑眯眯道:“阿伯,今次来的匆忙,我可没带好酒给你,你不要生气。”

老者将门缝开的更大了些,足以并肩通过两人,才道:“哪里的话,您能来瞧瞧我这把老骨头,我便开心的紧了。”

随着老者,叶芸儿当先走了进去,李玄也拿出了那枚黑沉沉的登楼鉴,出示了一下,跟着走了进去。

青铜巨门在身后无声闭合,只有地上被吹开的尘土记录着这无声地时刻。

进到里面,却又是另一番光景,前面是两进静室,其中只有十分简单地生活用品,这位老者显然便常年居住在此负责看守门户。

叶芸儿没有登楼鉴,即便她是楼主之女却也不得继续深入,便在静室中陪老者说说闲话,李玄则穿过静室,来到了里面的一截通道中。

楼内空间广阔,四周距离墙壁都极远,因此到处都点着光色柔和的长烛,上面罩着轻纱罩,显得神秘而幽静。

通道中同样两侧点满了这类长烛,烛火明亮而稳定,走在其中,便像是走在一条光路之中。

这条通道很短,只走了不久就进入到一间更为广阔地屋子或者说是大殿之中,四周墙壁立柱之上,都点着一排排地长烛,将这巨大的空间照的通亮。

入眼处是一排排不见尽头地书架,高度正好能够让一个成年人摸到最上一层存放书册的地方,书架上零星地摆放着一些卷册,甚至还有羊皮纸、绢轴以及竹简,种类繁多,一时难以尽言。

穿过书架之间的小道,李玄注意到所有的书架无论上下层还有摆放地书册上面,都一尘不染,显然是时刻有人清扫,想到仅仅只是这一层就有看不到尽头的书架,上面还有八层,这其中的工作量恐怕大的吓人。

目光从一册册书卷上滑过,有看起来仍旧崭新的纸册,也有十分古旧地简书,不过他走过的这一道,却似乎并不是用来保存修行相关书籍的,从那些某某手札、某某小感之类的名字来看,似乎都是一些前人的感悟或者随笔一类的东西。

视线停留在一张布满了暗褐色痕迹地纸片上,李玄随手将其拿起,举到灯光下读了出来:“嘉惠十一年,余连战十五场夺得登楼鉴一枚,虽伤重但觉值得。同年九月初七,余登楼至此,寻得昔年本脉失传妙法,大喜之余欲抄录副册带回,但身处此间,才觉此楼邪门异常,任何修行妙法皆尽无法抄录,明明知道一个个字句的意思,但落笔时却会尽数忘却。”

“余只有一日时间,遂奋力书写,以心血蕴养一口先天纯灵,妄图破此邪境,然待吾抄录完成才发现自己竟写了一本无字之书,一朝心血尽丧,此生振兴吾脉更无希望,以此记之,敬告后来人。”

文字写到这里,一笔一划中都透露着凄切地失落,下边便是一大滩暗褐色地斑块痕迹,似乎书写这段文字的那位前辈终于忍不住心头那口热血,喷吐而出,点点殷红了纸张。

举起这薄薄一页,李玄透过那些不甘的字句能够读到当年的那位前辈心中无法平息的遗憾,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叶芸儿说只有当他踏入这天下楼才会知道,为什么这么一座宝藏放在这里,却敢于向天下开放门户而不怕其中的典籍流传出去。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所谓无法抄录是怎样一回事,如果真的像这位呕血而书地前辈一样,看了后句忘却前句,那对人还能有什么进益,岂不是每一个进来的人都白白浪费了一天时光?

轻轻放下这页警书,他注意到就在一旁还有一片小得多却十分干净地纸片,上面寥寥写着几个字。

他又拿起第二页更小地纸片,放在灯光下,看到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遁甲玄文,不可力破,神庭慧见,明悟在心。”

只有短短十六个字,却似乎是对之前那页纸的回复,纸页颇新,应该是近些年留下的。

放下这张纸页,李玄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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