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吸血！”手术中，方云失神只注意那氤氲的光团，在一助的副主任医师舒啸山朝着方云低叱了一声。
方云忙回过神，一边辅助完成吸血动作，一边努力地踮起脚尖，在第四助手的位置，认真观摩着今天这台手术。
主刀的是组里的主治医师，邢周。
舒啸山一助。
舒啸山的下手位，站着的是第二助手，也是舒啸山主任的儿子，叫舒岩安。
第三助手则是器械商，不固定……
今天这台手术，是舒啸山主任特意为培养邢周主刀III级手术，尺骨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而准备的标准术式，诊断明确，手术指征明显，手术方式经典。
其实舒啸山副主任医师有说，上肢前臂最好的练手术式是桡骨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
但没办法，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遇到了尺骨，就只能用尺骨来练手了。
邢周硕士毕业第五年，目前已经是资深主治医师，也不能算是‘练手’，已经有了极好的基本功，已助手多次类似的手术。
方云在第四助手位，视野其实与器械护士，也可以叫洗手护士谢兰兰差不多。
邢周等人注意力非常集中，器械护士谢兰兰却还有心拉着方云闲谈：“你说这次，邢哥会主刀多久啊？”
一边问，一边还非常准确地把邢周要的手术器械递给了邢周或一助舒啸山。
方云来工作一年，虽然只是编外的，但是该做的事情得做，该认识的人也要认识。
谢兰兰是唯独的两个创伤外科的专科护士。经常见得到。
方云可没敢回话，但是器械护士又非常低声吐槽道：“上次的胫骨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邢哥第一次硬是花费了三个半小时才做完的。尺骨还要更难点。”
“估摸着得四个小时多去了吧。”
胫骨是下肢，尺骨在上肢。
方云仍未回话。
因为不管是尺骨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也好，还是胫骨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也好，都是III级手术，只有邢周这样的资深主治医师，才有资格去主刀。
难度很大，初次主刀，能够完成，就是非常不错的能力，没有必要去讨论和挑三拣四。
手术的目的是为了治病，不是为了比快慢。
不过谢兰兰一向如此，喜欢自言自语地低声吐槽，反正方云总是能够听到她的低声念叨。
方云一只都在注意着手术，以及手术台上那个光团的变化情况。
与昨天比起来，今天的这个光团的颜色，明显就澹化了很多。
到现在，手术到了中场，才变成了澹白色，都还不是浓白，而昨天手术的过程到现在这一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浅蓝色。
澹白、浓白之后，才是浅蓝，程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昨天是舒啸山副主任在邢周主治医师主刀前的最后一次示范。
而且，因为拥有了尺骨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熟练），所以方云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开始评估邢周的手术质量——
今天的手术与昨天舒啸山主任教学手术主刀的时候相比。
手术的切口类似，但不完全一样。
手术的过程是完全相同的，助手是差不多的，唯一有区别的，就是主刀的水平差异。
所以，也就是说，因为邢周主刀同样的手术，才让光团的颜色变成了澹白。而舒啸山主任主刀的时候，就变成了浅蓝。
然后，在手术的过程中的话，方云还发现，或许邢周是因为初次接触这样的III级手术，因此出手不够果断，有点拖泥带水的。
而且止血不够细致，在做骨折复位的时候，手法不够熟练，也有些暴力。
如果能够把这些因素都一一解决好的话，手术质量，会进一步提升。
只是，这些念头刚刚冒起之后，方云就又是自己把自己给吓到了。
“我刚刚在想什么？”
邢周主治医师，可是硕士研究生毕业之后通过人才引进引来县医院的，今年是第五年，已经是主治第三年，属于资深主治医师，他已经可以熟练地开展基本上常见的II级手术。
到现在，因为已经是资质足够，所以才可以开展III级手术的。
现在的方云，只拿到了医师资格证书，能够开展一些常见的I类手术，连II类手术都没有主刀的权限。
就开始评论邢周，似乎有点儿那么不自量力的意思。
只是啊？
真的不是方云想要吐槽邢周，而只是单纯地针对邢周这一台手术而已，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糙。
不过，手术并不会因为方云的主观意愿就停止，而是继续了下去。
而且谢兰兰的吐槽也是对的，这一台手术，邢周足足花了三个小时五十分钟，才接近尾声。
病人是被直接中转去了复苏室，等会儿复苏室会送回病房，所以留给方云这个管床医生的。
就只有开好术后的医嘱，建立好手术记录的模板以及术后病程模板就好了。
剩下的，都是舒啸山或者邢周这样的上级医师来完成手术记录的书写。
今天是让邢周主刀的手术，所以舒啸山并没有安排更多的手术，后面的手术室，要归其他组！
手术结束后。
舒啸山与邢周就离开了手术室，方云因要去开术后医嘱、写术后的病历，所以还需要在手术室里多留一会儿。
舒岩安离开前道：“云哥，等会儿一起去吃饭啊？邢哥说，晚上请吃饭。”
邢周或许觉得他主刀，方云和舒岩安作为助手都辛苦了。
方云想了想，摇头拒绝了：“我就不去了吧，我今天临时有点事。你去吧。”
这个光团，还没有完全聚成，方云想看看，它最终会聚集成什么样子。会不会颜色发生其他的变化，万一，会有不同的变化呢？
与一顿饭比起来，明显这个光团，更加具有诱惑力。
而且，舒岩安、舒啸山是父子，邢周是科里面的宝贝，唯独的两个硕士研究生之一，邢周最要感谢的人是舒啸山副主任医师。
自己去就是搭个人。
“那？好吧。”
“等会儿有情况，打你电话。”舒岩安无奈地解释。
有时候，下级要不要去吃饭，还真不是你个人能够决定的。
而且，舒啸山吩咐了舒岩安，要和邢周与方云多亲近。
因为方云学历不够，但其实第一学历蛮不错，操作也有点东西的。不然也不会在临时工阶段就拿到五险一金。
舒啸山为方云争取的。
“嗯。”
“辛苦啊。”方云决定继续等，至少等到今天的手术结束，如果万一舒啸山非要他去吃饭的话，那么，方云就看看能不能提前结束光团的氤氲。
接下来王主任组很快就接管了手术室，对方云的存在，仍然见怪不怪。
方云一向如此，即便自己组上的手术结束后，仍留在手术室里观摩和学习，一向非常积极好学。
虽然客观的目的是为了蹭饭，但这个学习劲儿，科主任王主任和舒主任都颇为欣赏，从来不多逼逼。
时间慢慢而过，差不多到了六点多的时候，手术室里的所有手术都结束……
方云如旧地非常热情地帮忙病人过床到移动床上，顺手将定格在蓝色的光团收入了囊中。
“捡到技能：肱骨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熟练）。”
又一个熟练技能。
熟练等于熟练开展……
邢周这样的主治，都未必可以得到III级手术的熟练等级手术。
“方云，还不走啊？”谢兰兰仍然是最后一个离开手术室，对方云的存在仍见怪不怪。
“再不走可没饭吃了。”手术室的晚餐误餐供应，七点之前就会结束，后面就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因此谢兰兰提醒。
方云闻言，老脸微微一红，但被口罩遮住，稍微有点腼腆地跟在了谢兰兰的后面，出了手术室。